国势日衰非由缺乏人物。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此时的大唐帝国虽然没落,但还是有些才干之士的,只是朝廷过渡透支的使用方式,加速了原本凤毛麟角国士的折旧。高骈无疑是晚唐最后一道官方的彩虹。不过持续时间太短了些。
说到此处,需要交代些事情。
末唐周边的势力主体及形势与盛唐时候比,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几乎是天壤之别。外围的都护府体制基本解体,中央朝廷对外围地区失去了统治能力。东北的契丹、北部的突厥、西北回纥、西边的党项、西部的吐蕃、西南的南诏等等很多政权力量此消彼长,在李唐王朝三百年的历史中,时和时争,时进时退。到了近世,吐蕃、回纥、突厥、吐谷浑、鞑靼等部族没落乃至消亡,但党项、契丹、南诏等趁着李唐衰弱的历史空隙,跃跃欲试,试图建立或者巩固扩大政权。
首先介绍令唐帝国十分头疼的吐蕃,地处现在的西藏青海一带,据史书记载,吐蕃原本是汉朝时候的西羌后裔,国号为“秃发”,传到中原讹语成为“吐蕃”。吐蕃最高首领成为赞普,负责国人号其主为赞普,负责日常行政事务的官员为“大论、小论”,相当于宰相。吐蕃与唐帝国战争多年,主要是争夺河西一带土地。吐蕃军事力量很强大,这使得唐帝国很是不胜其扰很多年。由于吐蕃一时也无法重创唐朝,唐朝武力也难以消灭吐蕃,两个政权之间很多时候处于相持状态,因此彼此接纳了一种常见的政治外交策略,和亲。这样在几百年里获得了短暂的安宁,例如著名的文成公主和金城公主就是和亲的典范。
安禄山作乱的时候,唐肃宗将戍守灵武的河西边防部队调往中原,与安禄山作战,此时,吐蕃乘虚而入,占据了河西、陇右,一百多万唐朝人口被吐蕃控制。到了唐末五代初期,吐蕃衰弱了,地盘被回鹘、党项等大大小小的部落瓜分。在吐蕃后期,有一个赞普值得交待一下,此人名叫可黎可足,大约在唐宪宗十二年即公元817年即位。可黎可足赞普体弱多病,不怎么管理朝政,也没什么争强好胜的进取心。尽管可黎可足总得病,可是寿命却不短,在位三十年。由于他没有采取军事扩展政策,而且也没什么作为。可黎可足死后十多年里,吐蕃陷入王位争夺及内战,吐蕃日渐衰落,而唐朝此时也走向了衰落,基本上吐蕃与唐朝和平相处,两者相安无事。到了僖宗老爹懿宗时期,吐蕃军事主力部队论尚热被另一只部落仆固俊大破。唐朝军队也曾数次击破吐蕃。此后,吐蕃政权基本消亡。
另一个让唐帝国十分头疼的部族力量是回鹘,也称回纥,他们的先祖是匈奴的一部。回鹘的大本营在长安以北八千里外的婆陵水一带。唐朝天宝年间,安禄山造反,朝廷无力讨贼,请来回鹘为外援。可是后来,回鹘越来越骄纵,目无朝廷,成了唐朝的心头之患。到了唐武帝初年(公元841年),回鹘被黠戛斯侵蚀,回鹘部族大乱套,趁此机会,李唐河朔三镇趁机大破回鹘主力。回鹘再也无法与李唐朝廷抗争,不得不向西流落,暂时投靠了吐蕃,占据甘州。吐蕃没想到,他自己也正逐步走向衰落,收留回鹘成了吐蕃引狼入室。
远处东北的契丹部族,也是远古古匈奴的一个支系后裔,世代居住在辽河一带,向南距离榆关一千一百里,榆关再向南距离幽州七百里。在唐皇帝李隆基开元天宝年间,契丹还很弱小,每年向唐朝进贡不下二十次,后来契丹逐步向回鹘亲近,对李唐不太热乎了,朝贡也越来越少。到了唐会昌二年,唐朝击破回鹘之后,契丹才又恢复和李唐的亲热关系。唐朝咸通末年(公元874年),此时的契丹王名叫锡里济(也有史书称为习尔),所统领的疆土开始慢慢变大,不过对李唐政府还算尊敬,时不时地还向李唐中央政府进贡朝贺什么的。到了光启中(大约公元886年),契丹王换成了沁丹(也有史书称为钦德),这家伙是个军事扩张主义者,趁着中原战乱,李唐北边边防松弛,开始侵犯北边州郡,不仅如此,契丹还将鞑靼、奚、室韦这些中小部族灭的灭、赶的赶,这期间契丹还是变得强大起来,以至于成为了末唐的主要边患之一。
西北的党项是一个谜一样的部族。他的兴起与消失一直都是一个历史谜团。党项人崇尚武力,寿命很长,活到一百五六十岁的比比皆是,可是党项人没有什么正常工作,既不耕种也不放牧,主要的事业就是做强盗。不仅劫掠其他族类,连本部族的其他部落也抢。党项分布地域极广,稀稀拉拉有三千多里的范围,部落大小也不等,大的有万余人,小的有千把人,其中比较大的部落有八个。党项人逞凶斗狠,性格果决,尤其记仇,有仇必报,仇不报就不理发不洗澡不穿鞋不吃菜,直到将仇人的脑袋砍下来才算完。除了同姓不通婚之外,嫂子、小妈、婶娘、伯母甚至儿媳妇、弟媳妇都可以娶来做老婆,乱伦乱得空前绝后。老人死去都不哭,小的夭折了反倒群哭悲痛不已。党项与唐朝来往最多的活动是买卖骆驼和马匹,时而也打劫官商和过路客商。有一段时间党项屡屡受到其他部族和李唐边镇的打击,后来党项内部也互不统属,生计没有头绪,社会秩序一度陷入混乱。到了唐宪宗时期,朝廷将党项划分为三部分,分别派人安抚统治。可是唐朝的统治效果并不好,时间长了就不了了之。
地处云贵一带的南诏更是由一些分散的山寨山洞部落联合发展起来的。开元二十六年,即公元738年,唐玄宗李隆基以招抚的方式册封南诏归义王为云南王。归义部落的祖先所居之地在姚州之西,名曰哀牢夷,东南与交趾接壤,西北与吐蕃接壤。哀牢夷共有六部,分别为蒙舍、蒙越、越析、浪穹、样备和越澹,各部落彼此之间人数差不多,兵力实力不相上下,互不服气,互不统属,实际上也难以统一。后来在官方正史中名气最大的南诏,其实只是哀牢六部中的一部,因为这一部落在最南边,所以称南诏。自秦汉以来,历代朝廷都采取分化瓦解政策,以达到对南诏诸部的互相牵制。随着岁月变迁,南诏后来变得强大起来。由于唐王朝出于对抗吐蕃的战略考虑,需要在西南建立缓冲地带以做屏障。在这种政治背景下,极盛时期的大唐王朝选择并扶持了南诏,使得南诏越来越强大。相形之下,其他五部逐渐衰微,南诏趁机吞并统一了其他五部,名称仍然沿用南诏。再后来,南诏势力急剧扩充,在南方不仅占据了一席之地,而且拥有了一定的外交话语权。在大唐帝国受困于吐蕃的时期,南诏也屡次受到吐蕃侵扰。此时,鉴于历史的渊源关系,南诏仍与唐朝保持同盟关系,两方一同抗击吐蕃。在南诏国内,他们自称为唐的藩属政权,没敢开国建号。自此之后,南诏在西南地区几乎没有了敌手。
在缺少外部压力的情况下,南诏开始自我膨胀,寻求独立政治地位的意图愈发明显,逐步有意脱离唐朝的藩属,谋求称霸一方。再加之唐朝安南都护府所任非人,选派的几任官员施政策略失当,不仅没有威慑安抚住南诏诸部,还对南诏欺凌征敛无度,挤压南诏的经济与政治生存空间,这一矛盾终于促使南诏与唐朝决裂,并成为敌人。双方发生较大的一次历史冲突是在唐天宝年间。唐王李隆基偏信了云南地方官员的一面之词,兴兵二十万讨伐南诏。但由于劳师袭远、将领无谋、南诏据险固守等原因,唐军失利,全军覆灭。晚唐由于朝廷衰微,官吏贪墨,对于南诏的统治力日渐衰落,或者说根本谈不上统治。在主持与南诏的军事对抗中,屡次开兵见仗,唐朝官军胜少败多。如此一来,边防薄弱,南诏趁机深入内地烧杀抢掠,边境州府深受南诏侵扰之苦。
高骈何许人也?高骈出马就能平定南诏吗?
高骈可以说是末唐最后一位能征惯战、能文能武、没有心怀异志的大将。高骈在唐朝军队中声望极高,是一个偶像明星级将领。天下多难,狼烟四起,朝廷征伐打仗的任务对高骈仰赖很多,经常派他率军作战。高骈战功卓著,可谓是唐帝国的金牌消防队员。在四处冒烟、到处起火的年代,高骈为朝廷东征西讨疲于奔命。
高骈,字千里,幽州人,出生于将帅之门。他祖上世代任职禁军,是皇朝官军中地位较高有军队背景的将领。高骈的祖父高崇文,元和初年立下大功,受封为南平王,将高家的军事荣誉推向了最高峰。高骈的父亲高承明,曾为神策军都虞侯,是近卫部队中高官。高骈自幼俊朗挺拔,喜欢文学,经常与读书人结交,时常谈论时局道理,通晓天下兴衰治废的道理。由于天然的军事家庭背景,高骈习武是自然而然的事,重要的是他勇武有谋略,是块从军的料,所以后来官职屡屡升迁,也曾任职神策禁军都虞侯。几年前,西北的党项部族反叛唐朝统治,挥军进犯唐朝边境,朝廷命令高骈率禁军万人戍长武城。当时诸将抵御抗击者都无功而返,只有高骈能够捕捉战机,出奇制胜,屡立战功。因此僖宗的老爹懿宗皇帝十分赏识高骈这个年轻人。后来西边的吐蕃寇掠边境,朝廷调遣高骈移镇秦州,官拜秦州刺史兼经略使,负责指挥抗击吐蕃的战争。高骈并非第一次出兵伐南诏,五年前,高骈曾出任安南都护府都督,经过一场恶战打败南蛮,收复了交州,并疏通了河槽,保障了安南都护府的供输给养。朝廷因此擢升高骈为郓州刺史、天平军节度使。在天平节度使任内,高骈治理有方,老百姓争相歌颂,深受地方爱戴。可以说,高骈是一位能征惯战又善于治理的儒将,是一位品学兼优、根红苗壮的国家栋梁。
高骈临危受命,奉诏征伐西川,即日启程。
高骈率大军浩浩荡荡开赴成都。
唐军抵达剑州,距离成都约有三百多里。高骈勒住丝缰,端坐鞍头。他头戴簪缨帅盔,身穿鱼鳞铠甲,黑色战袍斜披左肩,冷峻开阔的面庞,鼻直口方,三缕黑须。高骈手搭凉棚向远处望了望,炯炯有神的虎目深沉地注视着成都方向。略加沉吟之后,高骈派出中军将官飞驰成都,宣布打开城门,使黎民百姓各自恢复正常生活。军中很多人不理解高骈是何用意,劝说道:“大帅,南诏贼人比我们距离成都近多了,我们还有几百里的路程才能抵达成都,您却让成都四门大开,如果贼人乘虚而入,成都将会立即陷落啊!”
“哈哈哈,当年我大破南诏二十万兵马,将蛮贼杀得片甲不留,贼寇听说我来亲征,早已闻风丧胆逃去,哪里还有心思攻城?”高骈端坐马上,威风凛然而又自信地说道。
“况且,原西川节度使牛丛怯懦,见蛮兵到来,马上将成都城外民宅房舍烧光,驱赶吏民军兵躲避到成都城内,误以为如此就可自保,其实大错特错。春天马上来临,天气回暖,气温升高,几十万人马牲畜挤在城内,吃喝拉撒如何周转?另外,成都地湿气潮,如此污秽蕴堵,很容易引发痢疾瘟疫等疾病。事不宜迟,必须开放城池,使民众散开,各自恢复常业,军兵也需要分别轮替休息。”高骈一番话说出来,似乎合乎逻辑。不过随军将佐还是忐忑不安,没有相信高骈的宏论。
高骈的判断是正确的。
高骈的威名是有效的。
人的名树的影。
此时,南蛮正在攻打成都南面的雅州,听说高骈到来的消息,顿时士气一落千丈,锐气受挫90度。经过一番犹豫和思想斗争之后,南诏决定派出使者向高骈求和,并表示主动撤兵,不想和高骈开仗。高骈见开局良好,并且有把握掌控局面,于是向朝廷奏报:“南蛮不过跳梁小丑,容易制服。现在西川新兵旧兵已经很多了,再要征调长武、鄜坊、河东兵来援,不仅白白浪费资粮,而且路途遥远,行军多有不利。请各路援军不必来川。”朝廷接到高骈的奏折,感到如释重负,上下兴奋欢庆起来。朝野官民议论纷纷,对高骈交相赞誉。高骈旗开得胜,卢携由于荐举高骈得力,也得到了皇帝的嘉许。直到此时,原来怀疑高骈开城命令的将佐个个无不心服口服,领教了高骈强大的威慑力。
高骈挥师进驻成都。
官军浩浩荡荡陆续进城。
当天夜里刚过子时,忽然帅府上下鼓声轰鸣。偌大的帅府院子内被灯笼火把照得耀眼通明,帅堂大厅肃穆辉煌,高骈已经端坐在大堂之上。高骈沉静地命令中军升帐聚将。高骈带来的天平军及本地蜀军各部将官披坚执刃,顶盔挂甲,脚步铿锵,陆陆续续紧急赶来帅府集合。盔甲与兵器在灯火映衬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众将满腹狐疑,揣测为何大帅午夜点兵?正在大家交头接耳、胡乱猜疑的时候,高骈威严地说道:“南蛮虽然畏惧我名声,但贼寇千里远来,不会空手而归,必定沿途掳掠。所以,我们要尽速出兵讨伐,追歼蛮寇,以消灭其有生力量为目的,务求彻底击溃”。高骈顿了顿继续说道:“众将或许疑惑,本帅为何午夜点兵。尔等有所不知,南蛮信奉与我中原大为不同,他们的神祇鬼怪自成系统。每次用兵,南蛮必先祈天众神保佑相助。我们可以利用敌人这一心理特点,以其之道还制其身。各部兵马,人人披挂五彩衣袍,戴上南蛮敬畏的鬼怪脸谱,马匹也要装扮一番,焚烧艾草,制造烟幕,如此必将令蛮军丧胆夺气,可一战而胜。”
高骈言毕,众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觉得滑稽好笑,可是刚刚经历了一次高骈的神机妙算,大家尽管怀疑高骈的办法,但也不敢冒然质疑,更不敢违抗军令。反正大家已经知道这位高大帅鬼主意多。高骈派出五千化了妆的精锐步兵骑兵追击南诏军。南蛮军队正在后撤,他们不过是对高骈心存畏惧,但并不甘心就此罢兵,而是边撤边烧杀抢掠。走了一天之后,夜幕降临,南诏军安营下寨。正在睡觉休息,南诏军兵忽然听得锣鼓之声滚滚而来,不一会儿就听到南蛮警戒哨探大声呼喊,“不好啦,九地魔鬼来啦?唐人冤魂报仇来啦”。这一喊不要紧,蛮军大营乱成了一锅粥。睡眼惺忪的蛮军看到黑漆漆的夜色里,烟雾缭绕之中,各种牛头马面神仙鬼怪吐着血红的舌头,摇晃着招魂幡,摇摇晃晃地扑过来。这些蛮军一时间吓得魂不附体,来不及穿衣服拿兵器,撒腿就跑。唐军趁势奋力掩杀,一口气追到大渡河,直杀到天色放亮。惊魂未定的南诏军几万人被追缴拥堵在大渡河悬崖边,吵吵嚷嚷,躁动不安。有些蛮军回过神儿来,弄清了昨夜追来的不是神怪而是唐军。清醒过后的蛮军在河边上与唐军展开激战。高骈指挥下的唐军战斗力极强,横冲直撞,杀得南诏军四散亡命,大部分蛮军在连惊带吓中仓促跌落山涧,淹死者不计其数。这一战,唐军擒获南诏酋长数十人。南诏俘虏被押解到成都后,高骈命令将南诏酋长枭首示众,并召集吏民官军在大街之上观斩。在斩杀南诏酋长的同时,高骈将黄景复擒拿,治其失守大渡河、怯懦不战之罪,对黄景复施以腰斩之刑。这次大捷令蜀川人心士气大振,而南诏的战斗意志被高骈彻底摧毁,连夜南撤败走。
高骈打算乘胜深入敌境,一举扫平南诏。于是请示朝廷,要求率领自己本部兵马及天平、昭义、义成三镇共六万人远征南诏。但是朝廷担心耗费太大,无力支持,只打算巩固来之不易的胜利成果,满足于自保即可,无意远征。因此,朝廷没有答应高骈的要求,高骈很是为此扼腕痛惜。
为彻底治理蜀川的懦弱乱象,高骈实行了严刑峻法。由于蜀川原来官军怯懦散漫,征战不力,当地郡守重金招募了一些雇佣兵,这些雇佣兵十分强悍,只认钱不认人,打仗就是他们生存的目的,金钱是他们卖命的法则。高骈认为雇佣兵制度具有极坏的弊端。该谁的事情谁去办?搞雇佣兵干什么?朝廷派出的镇使兵将,负有保土安民职责,怎么可以重金另募勇壮代行征战之役?高骈决定裁撤这些雇佣兵的粮饷,并打算将这些人遣散回家。裁撤雇佣兵历来是很危险的一件事,这等于砸掉这些人的饭碗,断了他们的活路,毁了这些人以正义之名进行烧杀抢掠的前程。这次也不例外,高骈裁军激起了兵变。显然,高骈低估了雇佣兵对自己这个铁饭碗的热爱与重视程度。烧杀抢掠习以为常的雇佣兵,已经演变成了兵痞,放弃刀头过活的日子该做平民,他们十分不习惯十分不情愿,于是雇佣兵铤而走险,他们要干掉高骈。这些人并非没头脑,职业水平还是不低的,他们策划了偷袭的作战方案。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雇佣兵趁夜作乱,冲进帅府,要直接刺杀高骈。这次突如其来的兵变的确危害不小,连久经沙场的高骈也没有料到,毫无防备。这些雇佣兵冲进帅府,如入无人之境。高骈在睡梦中惊醒,看到外面火光冲天,喊杀声一片,知道大事不好。但是因猝不及防,只好仓促躲避。高骈带来的天平亲军奋力救主,血战雇佣兵。无奈,雇佣兵杀红了眼,变成亡命徒。遇到不要命的,事情就十分难办。天平军一时难以取胜,只好紧闭营门防守。两方僵持不下,而且守军形势岌岌可危。最后随军监军出来抚慰雇佣兵,答应对他们官复原职,粮饷照发。在一番好言相劝及政治攻势之后,这些雇佣兵才慢慢离去。
危机暂时解除,报复开始了。
第二天,高骈将核心亲军调来帅府加强警戒,同时派出大军捕杀雇佣军及其家属,无论男女老幼全部杀死。霎时间,成都城内血流成河,哀嚎遍地。高骈命人将杀死的雇佣军及家属直接投尸江中,染红百里江水。最后高骈用血腥的手段镇压了这次本不应该发生的叛乱。高骈为整治雇佣兵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南诏已经全部退回云南,四川及成都的局势初步稳定下来。战事暂时平息,但是战争永远没有句号,尽管有很多人口口声声希望和平。时局纷乱,大唐已经不是以前的大唐了,对于周边的附属国或者边远部族已经失去了往昔的控制力。中原的事情一大堆还忙不过来,朝廷对于南诏鞭长莫及。打一仗的目的并非一劳永逸,而是苟且一时的安宁。不知道南诏什么时候会再次发起进攻,高骈也不知道自己能够在四川驻扎多久。为长远考虑,高骈认为应该有全面的防务策略,而且最好是治本之策。高骈虽然手握重兵,专征四川,可是毕竟不是集军政大权于一身的地方长官,他能做的主要还是边防建设。
高骈首先整编和整顿了军队,对朝廷官军队伍进行淘汰训练,进一步加强了兵种之间的协同作战能力与基本作战素质,提振了队伍士气和战斗力。高骈对硬件设施也投入了巨大精力,主要着力于防御战的工事及预警设施。在四川成都以南、西南等方向,加强了中小卫星城的建设,对交通要道邛崃关、大渡河等重要关隘进行修复,加固防御工事。又在前沿阵地戎州马湖镇、沐源川各修筑一座城池,每座城池驻军五千戍守。通过修筑城池的办法,分兵把口,遥相呼应,成为进可攻退可守、连点成线拱卫成都的扇形防御纵深区。这些外围军事堡垒形成了边境防线,至少能够阻挡敌军的第一波攻击,不至于被来犯之敌长驱直入进犯成都。
加固了外围要塞的防御力量后,高骈着手重点加固成都城,提高成都独立设置战场的进攻与防御能力。高骈决定在成都城外围再修筑罗城,作为成都的第一道防线。罗城周长达二十五里,工程量很大。高骈下令由本地县令招募力役,从老百姓中招募青壮年劳工。为了提高劳工的工作积极性,缓和军民矛盾,高骈经过研究后,决定以赋税抵偿工资。如此一来,老百姓愿意干活,干了不白干,可以得到与农田劳动同样的成果。由于蜀地泥土松散,不便于凝固夯实,打土墙反反复复总是不成功。经过大家会商,高骈命人用陶瓷瓦缸的碎片将筑墙镶起来,将泥土包在里面加固。经过定型之后,土墙很快就夯实完成了。修筑城墙需要大量泥土,都需要从城外附近山地采运。虽然运送泥土工作量很大,可是借挖掘泥土之机,将沟沟坎坎尽皆平整一番。削平的山头和填平的沟壑连接成片,扩大为可以耕种的农田,扩大了耕种面积,增加了农业收入来源。为了避免天气暑热过于劳苦,高骈让服劳役的人十天换一拨,轮流劳作。这样一来,众人都愿意出工出力,监工官吏也没费吹灰之力。仅用三个月罗城就已修好。由此可见,高骈不仅善于领军作战,而且是工程专家和管理专家。
高骈训练士卒、完善防御工事以及惑乱南蛮民心三管齐下,从此以后南蛮再也不敢进犯。
高骈一战而定西川,声名大振。
晚唐乱象,真正听话、肯卖命、又有能力站出来替朝廷摆平难题的人寥寥无几。朝廷能有高骈这种良将应该暗自庆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