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人的各旗经过逃亡和胜利的漫长旅程以后,逐渐接近法兰西人和拜占庭帝国所共有的边界(889 A.D.)。他们最早征服和最后定居的地区,在多瑙河流域的中部,上下游各以维也纳和贝尔格莱德为界,并且将潘诺尼亚这个罗马行省包括在内,就是现在的匈牙利王国。这片广大和肥沃的土地原来被摩拉维亚人很轻松地占有,这是一个使用斯拉夫尼亚人称呼的部落,后来被侵略者赶到范围很狭小的行省。查理曼大帝将一个含糊不清和虚有其名的帝国,向前扩张远及外斯拉夫尼亚的边缘,但是等到他的嫡系子孙没落以后,摩拉维亚公爵不想再对东部法兰西王国的君主履行兵役和缴纳贡金的义务。私生子阿努夫在一怒之下邀请土耳其人的军队入境(900 A.D.),这样他们才能冲过真正或想象的边墙,此举无异于引狼入室,是极为不智的举动。
日耳曼国王被谴责是卖国贼,背叛基督教的信仰和统治。终阿努夫一生,匈牙利人出于感恩或畏惧而受到遏止,但等到其子刘易斯在位的幼年时代,他们发现并开始侵略巴伐利亚,完全采用西徐亚人速战速决的方式,在一天之内,周长约50英里的地区遭到洗劫和毁灭。在奥古斯堡(本次会战又称列克菲德会战,发生在公元955年8月10日,匈牙利和土耳其的联军击败德意志国王奥托大帝的大军)会战中,基督徒维持着优势直到白天第七个时辰,土耳其骑兵部队运用佯装溃逃的策略,诱使他们中计而战败。战火蔓延到巴伐利亚、土瓦本和弗朗科尼亚这几个行省,匈牙利人让最强悍的男爵训练家臣,加强城堡的防御力量,这样一来等于助长了无政府的统治局面。
林立的市镇围墙和筑城源于这个灾祸频仍的时期,敌人也已经克服距离这个限制因素,几乎在转瞬之间,可以让圣加尔的海尔维第亚修道院,以及位于北部海岸的城市不来梅,全部化为一堆灰烬。大约有30多年的时间里,日耳曼王国忍受缴纳贡金的羞辱,解除武装后失去抵抗的能力,受到威胁要将他们的妇女和子女掳走作为俘虏,把所有年龄在10岁以上的男性全部杀光,这也是最严重和最有效的恐吓。我既没有能力也没有意愿继续叙述匈牙利人越过莱茵河的进展,但是我要提及另一件令人惊愕之事,那就是法兰西的南部行省受到暴风雨般的袭击,躲在比利牛斯山后面的西班牙,在看到难以抗拒的异族在迅速接近后大为惊愕。匈牙利人先是想入侵附近的意大利地区(900 A.D.),后来从设置在布伦塔的营地,看到这个新发现的国家实力非常强大而且人口众多,难免产生敬畏的心理。他们请求允许撤离此地,傲慢的意大利国王竟然严词拒绝,他的固执和轻率所付出的代价是2万名基督徒的性命。
在西部帝国的城市当中,皇室所在的帕维亚不仅名声响亮而且雄伟壮观,罗马的卓越地位只不过来自使徒的遗骸。匈牙利人倾巢来犯,帕维亚烈焰四起,43座教堂化为一片焦土(924 A.D.);对人民大开杀戒以后,只赦免了200多个可怜虫;在家园尚在冒烟的废墟里,他们还收集到几个蒲式耳的金银(多么含糊的夸大之词)。从阿尔卑斯山到罗马和卡普阿附近这个区域,每年都遭受定期的大规模入侵,那些逃过一劫的教堂回响着心惊胆战的连祷文:“主啊!拯救我们免于匈牙利人弓箭的危害!”但圣徒充耳不闻显得冷酷无情,蛮族的洪流席卷而过,一直到卡拉布里亚的尽头才停止。匈牙利人最后接受了对方提出的和解协议,每个意大利臣民按人头付费,10个蒲式耳的银两被送进土耳其人的营地。然而用谎言来对付暴力是顺理成章的办法,强盗在丁口的数目和金银的成色这两方面都受到欺骗。位于东边的匈牙利人要对抗保加利亚人,双方势均力敌就会引起冲突。保加利亚人的宗教信仰禁止与异教徒建立联盟关系,他们所处的位置成为拜占庭帝国能够抵抗敌人的障碍。等到障碍被克服以后(924 A.D.),君士坦丁堡的皇帝看见土耳其人的旗帜有如潮涌,有一名最大胆的武士竟敢向着金门投掷战斧。希腊人的计谋和财富转变了这次攻击的方向,但是匈牙利人对于撤军感到自豪,因为他们迫使强悍的保加利亚人和尊贵的恺撒,愿意双手奉上贡金。在同一场战役里,他们发起遥远和快速的作战行动,似乎夸大了土耳其人的战力和数量,但他们的勇气还是值得赞扬,一支300到400名骑士的轻装部队,常常对着帖撒洛尼卡和君士坦丁堡的城门,进行最大胆的入侵行动。在9世纪和10世纪这个灾祸频仍的时期,欧洲从北面、东面和南面忍受三重惩罚的痛苦,诺曼人、匈牙利人和萨拉森人有时践踏同一块饱受蹂躏的土地,这些野蛮的敌人就像荷马所说那样:一只撕裂的雄鹿尸体上面,有两只狮子在咆哮。
萨克逊的君王“捕鸟者”亨利和奥托大帝,完成了拯救日耳曼和基督教世界的丰功伟业,在两场令人难忘的会战中,永久粉碎匈牙利人的势力。英勇的亨利在国家受到侵略时(934 A.D.),从病床上一跃而起,但他的心灵充满活力,靠着审慎和明智的作为获得成功。在开始战斗的那天早晨,他说道:“战友们!维持战线的队形,用盾牌挡住异教徒第一击所射出的箭雨,发起同等速度的进袭,用长矛阻止他们第二击的冲锋。”他们服从命令,击败敌人。梅泽堡有幅历史性的图画,描绘出亨利的面容或至少展现出他的性格,在一个蒙眛无知的时代,他相信美术能使他的令名享誉千古。过了20年以后(955 A.D.),那些在亨利剑下身亡的土耳其人,他们的子侄辈又开始侵犯其子的帝国,就保守的估计这支大军不会少于10万名骑兵。他们受到国内倾轧党派的密请,日耳曼的防务因阴谋叛逆而敞开,匈牙利人很快扩展势力越过莱茵河与默兹河,进入法兰德斯的内陆腹地。
但积极和审慎的奥托大帝着手肃清阴谋活动,要这些君王认清当前的局势,除非能够彼此建立互信互助,否则一定会丧失他们的宗教和国家。整个民族的实力集结在奥古斯堡的平原,按照行省和部落的分配名额,编成8个军团发起行军和战斗:巴伐利亚人组成第一、第二和第三军团;第四军团是弗朗科尼亚人;第五军团是撒克逊人,由君王直接统率;第六和第七军团由土瓦本人组成;第八军团是1000名波希米亚人,担任大军的后卫。他们的力量在于纪律和英勇,再用谋略和迷信来加强,迷信在这种状况下,才当得起高尚和有益的字眼。士兵用斋戒来净化心灵,营地受到圣徒和殉教者遗骸的祝福,基督教的英雄挂起君士坦丁的佩剑,手里握着查理曼无坚不摧的长矛,挥舞着圣莫里斯的旗帜——莫里斯曾经担任底比斯军团的长官。然而奥托最坚定的信心在于圣矛,其上镶嵌着十字架的铁钉,这件沾染基督宝血的遗物,是他的父亲用战争的威胁和一个行省作为礼物,从勃艮第国王手里强行索取来的。他们预期匈牙利人会出现在大军的前面,匈牙利人却秘密渡过莱希河——这条巴伐利亚的河流注入多瑙河——然后转到基督徒大军的后方,开始抢劫辎重行列,使得波希米亚和土瓦本的军团一时为之大乱。弗朗科尼亚人恢复会战的态势,他们的公爵是英勇的康拉德,他精疲力竭后正在休息,却被箭矢贯穿。撒克逊人在国王的亲征下奋战到底,他的胜利就功勋和重要性而言,超过近200年来所有将领所获得的成果。
匈牙利人的损失主要在于人员的逃走而非作战伤亡,四周有巴伐利亚的河流围绕,他们过去的残酷行为使他们丧失被宽恕的希望。3位被俘的王侯被吊死在拉蒂斯邦,为数甚众的战俘惨遭杀害或就此残废,逃亡的难民要是胆敢在自己的家乡现身,就会被定罪以致终身穷困不堪而且备受羞辱。现在这个民族遭受挫折,已经表现出谦恭的态度,匈牙利最容易进入的关隘,都用壕沟和防壁来加强守备的力量。不幸的灾难才会使人接受节制与和平的劝告,西方的强盗只有听天由命展开洗心革面的生活。他们的下一代受到一位有见识君主的告诫(972 A.D.),这块肥沃的土地可以加倍生产各种农产品,经过交易可以获得更多的利益。当地的种族有土耳其人和芬尼克人的血统,后来西徐亚人或斯拉夫尼亚人建立新殖民地,就与他们的后裔混杂起来,又从欧洲各国输入数以千计最强壮和勤奋的俘虏。等到盖萨与一位巴伐利亚的公主结缡以后,获得日耳曼贵族的位阶和产业。盖萨的儿子被授予王室的头衔,阿帕德家族统治匈牙利王国300年。但是生而自由的蛮族不会羡慕帝王的威严,人民维护他们不容剥夺的权利,可以推选、罢黜和惩处国家世袭的公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