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君王获得那样的声势以后,仅仅击退蛮族无礼的侵犯已经无法使他感到满足。曼努埃尔一世要重振帝国古老的尊荣,要光复意大利和西西里的行省,要惩罚那位僭越冒充的国王,罗杰不过是一个诺曼家臣的孙子,这些都是曼努埃尔的权利和责任,也可能会带来利益和光荣。卡拉布里亚仍旧使用希腊人的语言和礼拜仪式,受到拉丁教士冷酷无情的迫害;阿普利亚在失去公爵以后,成为西西里王冠充满奴性的附属品,处处都受到束缚和限制。君主国的创建者罗杰用刀剑进行统治,他的逝世减轻了臣民畏惧的感觉,但是无法平息不满的情绪,封建政体通常会到处散播叛乱的种子。罗杰的侄子引狼入室,竟然邀请敌人进入他的家庭和国家。曼努埃尔身着紫袍的尊严、与匈牙利人和土耳其人之间接连不断的战事,都使他无法登船从事意大利的远征行动。希腊国君派出的部将是作战英勇和出身贵族的帕拉罗古斯,他负责指挥一支舰队和军队,围攻巴里使他一举成名。在每一次的作战中,黄金和钢铁同样都是获得胜利的工具。萨勒诺和沿着西部海岸的一些地方继续对诺曼国王保持忠诚,但是在两场战役中,他把大陆的所有权丧失殆尽。个性谦逊的皇帝不屑于阿谀和虚伪的言辞,对于攻占阿普利亚和卡拉布里亚300座城镇或村庄,还是感到极为满意,就把名字和称呼刻在皇宫的墙壁上。只要盖上日耳曼恺撒的印玺,对于无论真正还是虚构的捐赠,心存偏见的拉丁人都会表示满意。但君士坦丁的继承人拒绝承认可耻的借口,强硬主张他对意大利有不能废止的主权,公开宣称他要追击蛮族,直到越过阿尔卑斯山。
曼努埃尔一世为了巩固与东部盟友之间的关系,运用权谋的说辞、丰盛的礼物和无限的承诺,自由城邦受到鼓励要坚持原则,努力奋斗反抗腓特烈·巴巴罗萨的专制暴政。东部皇帝资助经费重建米兰的城墙,根据历史学家的说法,他把金钱像水流一样注入安科纳的腹地,威尼斯人因嫉妒而产生敌意,更加强了当地居民依附希腊人的决心。安科纳的位置和贸易使曼努埃尔能在意大利的心脏地区,配备一支重要的守备部队,这里曾经两次受到腓特烈大军的围攻,居民凭着自由的精神两次击退皇家的军队。君士坦丁堡的使臣也在此鼓舞士气,只要是大无畏的爱国分子和最忠诚的服务人员,拜占庭宫廷都会将财富和职位作为答谢他们的报酬。高傲的曼努埃尔不仅藐视而且拒绝接受一个蛮族的共治者,他满怀希望想要剥下日耳曼篡夺者的紫袍,激发起一统天下的雄心壮志。他顶着罗马皇帝的合法头衔,就像在东方一样也要在西方建立他的帝国。遵循这种观点,他要求罗马的人民和主教与他建立同盟关系。有些贵族支持希腊国君的宏图大志;他的侄女与奥多·弗朗吉帕尼举行盛大的婚礼,可以保证有权势的家族给予其大力的支持;他的皇家旗帜或画像在这个古老的大都会得到应有的尊敬。
等到腓特烈和亚历山大三世之间发生争执,教皇两次在梵蒂冈接见君士坦丁堡的使臣。使臣为了迎合他那虔诚的信仰,言不由衷地做出承诺要让两个教会团结起来,同时引诱他那苞苴公行的教廷,满足他们的贪婪,劝告罗马教皇要抓住腓特烈激起公愤的关键时刻,迎头痛击阿勒曼尼人野蛮的无礼行为,承认曼努埃尔一世能够真正代表君士坦丁和奥古斯都。
但是这些意大利的征服行动以及君临天下的统一大业,很快从希腊皇帝的手里溜走。曼努埃尔所提出的前几项要求被明智的亚历山大三世加以规避,因而中止了影响深远而又极为重要的变革,教皇也不可能因个人的争执而被引诱着放弃凭着拉丁名字所获得的永恒继承权利。等到他与腓特烈再度联合起来以后,说话的口气更专横,认可前任的行为,将拥戴曼努埃尔的人士革出教门,宣称君士坦丁堡和罗马的教会及帝国最后还是要分道扬镳。
伦巴第的自由城邦不再记得他们的国外恩主,曼努埃尔不与安科纳保持友谊的关系,很快就惹起威尼斯的敌意。希腊皇帝出于自己的贪婪或臣民的抱怨,在一时的气愤之下,逮捕威尼斯的商人,并且籍没他们的财产。东罗马帝国违反了国家的诚信原则,激怒了爱好自由和重视贸易的民族,100天内就有100艘战船下水完成整备。威尼斯人对达尔马提亚和希腊的海岸进行扫荡,在双方都受到相当损害后,达成协议,结束战争。对于帝国而言很不光彩,就是共和国也得不到好处,要到下个世代才能对这些新仇旧恨做一个彻底的了断。曼努埃尔的部将向国君提出报告,他的实力强大可以镇压阿普利亚和卡拉布里亚的国内叛乱,但是部队的条件很差,不足以拒止西西里国王迫在眉睫的攻击。他的先见之明很快获得证实,帕拉罗古斯去世以后,指挥权被授予几位军事首长,这些人都有很高的阶级,都同样欠缺军事的才能。希腊人在海洋和陆地全都失利,只有被俘的残留人员逃过了诺曼人和萨拉森人的屠杀,所有针对征服者个人或主权的敌对行动从此全都被放弃。
皇帝派出第二支军队登陆意大利海岸,西西里国王钦佩曼努埃尔的勇气和坚毅,于是罗杰用尊敬的态度写信给新一代的查士丁尼,恳求30年的和平或是休战(1156 A.D.)。他将曼努埃尔赐予他的国王头衔当成礼物收下来,承认自己是罗马帝国负责军事行动的诸侯。拜占庭的恺撒默认当前的主权状况,从来没有想过诺曼的军队能在麾下服务,何况他们可能也没有这个意愿。西西里和君士坦丁堡之间的30年的休战协定没有受到敌对行动的干扰。等到这个期限快要终了时,曼努埃尔的宝座为一个毫无人性的暴君安德洛尼库斯所篡夺,这个恶汉为他的国家和人类所憎恨,实在是罪有应得。罗杰的孙子威廉二世愿为科穆宁家族的流亡人士主持正义。安德洛尼库斯的臣民像对朋友一样,对这些外来的陌生人致敬,因为他们厌恶统治者,当他是最坏的敌人。
拉丁的历史学家叙述4位伯爵率领舰队和军队,入侵罗马尼亚的快速进展,攻占很多城市和堡垒,命他们听令于西西里国王。希腊人指控并夸大对方犯下恶意和亵渎的残酷行为,特别是犯下洗劫帝国第二大城市帖撒洛尼卡的重罪。西西里哀悼这些所向无敌但毫无疑心的武士,他们竟遭到可悲的下场,居然为手下败将的计谋所消灭。希腊人则用凯旋的歌声赞美他们的同胞,在马摩拉或普罗蓬提斯海的海上、在斯特里蒙河的两岸、在都拉斯的城墙下面,不断获得光荣的胜利。希腊人激起一场革命,用来惩罚安德洛尼库斯的罪行,那些凭着宗教狂热和战斗勇气获得成功的叛徒团结一致反对法兰克人,有1万人在战场被杀,还有4000名俘虏任人处置,足以让新登基的皇帝艾萨克·安吉卢斯满足他的虚荣或报复心理。这个事件是希腊人和诺曼人之间最后的争执(1185 A.D.),还不到20年,敌对的国家都已经丧失主权,或沦落在外国人的奴役之下,君士坦丁的继承人留在人世的时间不够长久,无法嘲笑西西里君主国的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