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罗马的阿非利加努斯出生在色雷斯的农家,也在那里接受教育,他不具备老西庇阿与小西庇阿可以培养武德的显赫地位,像是高贵的家世、通才的教育和发挥创意的竞争。喜欢饶舌的秘书对此保持沉默,可以证明年轻时代的贝利萨留并无值得赞誉的事迹。他的勇敢和名声受到肯定,他才能在查士丁尼的私人卫队里服务。等到庇主登基称帝,家臣受到重用,被升为军事指挥官。在入侵佩萨美尼亚的大胆行动中,他的光荣战绩为一位同僚所分享,他的前途发展也受到一个仇敌的阻碍。之后,贝利萨留赶赴最重要的驻地达拉(529~532 A.D.),首次接受普罗科皮乌斯的服务,在他一生的事业当中,普罗科皮乌斯始终是他最忠诚的伙伴和最勤快的历史学家。波斯的米拉尼斯率领4万锐不可当的大军,一路奔杀过来,要将达拉的守备工事夷为平地,而且还指定日期时辰,要市民准备浴场,好让他在胜利后解除连日的辛劳。他遭遇了势均力敌的对手,对方的新头衔是东部的将领。贝利萨留的优势是在作战的技术方面,然而部队的数量和素质都稍逊一筹,罗马人和外族的佣兵加在一起也只有25 000人,军纪非常松弛,而且新近遭受过打击,士气低沉。达拉是平原广阔之地,各种欺敌和埋伏的手段都无所遁形,贝利萨留用一道深壕保护正面,首先要求将之挖成垂直的角度,再向水平方向延伸,直到可以掩护两翼的骑兵,如此部署的优势在于能控制敌人的翼侧和后方。罗马军的中央部位受到攻击,在岌岌可危时,两翼的骑兵及时迅速冲锋,决定了这场血战的胜败。波斯的旗帜被砍倒,所向无敌的“铁骑军”四处奔逃,步兵抛弃他们的小圆盾,溃败的一方有8000人阵亡,陈尸在战场。
之后一场战役,叙利亚在面对沙漠的一边受到敌军的入侵,贝利萨留率领2万人马,仓促之间离开达拉,前去解救面临险境的行省。该年整个夏季,他都用他那高明的战术和用兵的技巧,屡次瓦解敌人的企图。他迫使敌军后撤,每天晚上都占领敌人前一日所使用的营地。只要部队发挥坚忍的耐性,就能确保代价最小的胜利。他们原先做出勇敢的承诺,在接战时却无力支撑下去,信奉基督教的阿拉伯人被收买(也有可能是出于怯懦),临阵脱逃,使得右翼暴露。800名匈奴武士组成的老兵部队,受到敌军优势兵力的压迫。逃走的伊索里亚人被拦阻下来,不过罗马步兵仍然在左翼屹立不摇。贝利萨留从马背上跳下来,向部队表示他坚定的信念,只有在绝望中发挥无畏的精神,才能使大家获得安全。他们转过身来面对敌人,背水一战。罗马人遵守命令紧密架起圆盾,箭雨在空中闪耀,不能产生杀伤效果,伸出的长矛组成无法穿透的阵列,阻止波斯骑兵一再突击。在抵抗了不知多少个时辰以后,剩下的部队在夜幕的掩护之下,搭乘船只渡过幼发拉底河,全师而返。波斯指挥官不得不在混乱而耻辱的状况下撤离,他们将要面临严厉的指责,牺牲众多的士兵却只赢得一无可取的胜利。
贝利萨留的名声没有受到作战失败的玷污,部队因轻率行动而造成的危险局面,全靠着他大无畏的精神才能挽救。和平条约的签订使他免于负起东部边疆的守备任务,处理君士坦丁堡叛乱事件顺利完成任务,这使皇帝深为感激,更加信任他。等到阿非利加的战争成为公众谈论和暗中商议的主题,几乎每一位罗马将领对于这个危险的使命都毫无雄心壮志的企图,都怀着谨慎恐惧的焦虑。但是一旦查士丁尼基于贝利萨留卓越的功绩和用兵的能力,选择他作为阿非利加战争的主将,难免再度激起这些将领嫉妒的心情。拜占庭宫廷的阴柔习性必然产生猜忌的气氛,到处传闻这位英雄的当选得到狡诈妻子的暗中打点。安东妮娜漂亮又机智,一生之中交互受到狄奥多拉皇后的信任和痛恨。安东妮娜的先世默默无闻,出身赛车驭手的家庭,人尽可夫的性格遭到极为恶毒的谴责;然而她对名满天下的丈夫,却有着长久而绝对的权力,完全控制他的心灵和意志。如果说安东妮娜藐视忠贞婚姻的价值,那么她对贝利萨留却表现出男性之间的友谊,在他那艰苦而危险的军人生涯中,用大无畏的决心伴随着他面对和解决所有的困难。
阿非利加战争的准备工作(533 A.D.),对于罗马和迦太基最后的斗争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军队里感到自豪的精英分子,包括贝利萨留的卫队在内,根据那个时代的习气,用特别的忠诚誓词奉献给服务的庇主。每个人的体力和身材都经过仔细的挑选,配发最好的马匹和甲胄,孜孜不倦进行各种作战的训练项目,以确保能够在采取行动时激发最大的勇气。整支队伍的群体活动和相互交往,以及个人对官职和财富的野心,更能提升他们顽强凶悍的战斗精神。忠诚负责而又积极进取的法拉斯,指挥400名最骁勇的赫鲁利人,他们有永不认输的斗志和难以驾驭的傲气,价值远超过温驯而又听话的希腊人和叙利亚人。获得600名马萨格泰人或是匈奴人的增援,被认为是极其重要的决胜因素,他们受到甜言蜜语的诱惑,参加海上的远征行动。5000名骑兵和1万名步兵在君士坦丁堡上船,前往讨伐阿非利加,步兵大部分从色雷斯和伊索里亚征召,就运用的范围和名声的响亮而言不及骑兵,西徐亚弓成为罗马军队最倚重的武器。普罗科皮乌斯最值得嘉许的地方,是了解当时的状况以及弓箭所发挥的作用,特别提出来为那个时代的士兵辩护,对抗一些不利的批评和流行的说法。古代只有全副铠甲的武士才是最受尊敬的人物,人们在提到弓箭手时往往怀着恶意,经常引用荷马的话认为他们应当受到藐视。
弓箭在荷马时代之所以受到轻视,可能是那些全身赤裸的青年,步行出现在特洛伊的战场上,潜伏在墓碑后方,或者拿朋友的身体当盾牌,弓弦只拉到胸前,射出去的箭有欠准头而且力道不强。但是我们的弓箭手(历史学家继续说下去)都骑在马上,用值得称誉的技术来操控,头部和肩膀用圆盾保护,腿部穿着铁制的护胫,全身披上铠甲或者是锁子甲,右边悬挂着一袋箭囊,左边有一把佩剑,手里通常挥舞着长矛或是标枪,在短兵相接时使用。他们的弓强劲而沉重,在任何方向都能发射,无论是前进或后退,无论是对着正面、后方还是侧翼。由于他们接受的训练不是将弓弦拉到胸前,而是拉到右耳后方,只有真正坚韧的铠甲才能抵挡力道强大的箭矢。
500艘运输船配置2万名来自埃及、西里西亚和爱奥尼亚的水手,全部集结在君士坦丁堡港口,各种船舶从30吨到500吨,加上各种补给品能充分供应所需,船只的总吨位达到10万吨,才能容纳35 000名士兵和水手,5000匹马,以及武器、机具、各类军需,加上足够3个月航程所需的饮水和粮食。威风凛凛的战船上有数百名划桨手,在过去的时代曾经横扫地中海所向无敌,这样的景象在君士坦丁堡人民的眼中已暌违多年。查士丁尼的舰队只有92艘轻型双桅帆船负起护卫的任务,掩护运输船不受敌军发射武器的损害。2000名君士坦丁堡最勇敢和健壮的青年,配置在双桅帆船上面担任划桨的工作。知名的将领有22位,后来在阿非利加和意大利的战役中大显身手,但是不论是海上还是陆地的最高指挥权,全部授予贝利萨留,他可以运用毫无限制的权力,有如皇帝御驾亲征。航行和海上作战的技术,到现代已经有了长足进步,军队也区分为海军和陆军两个军种,两者互为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