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哥特人将绝大部分高卢所有权舍弃给克洛维,但是他们的损失在轻易的征服行动中获得丰硕的补偿,能够安全享有西班牙的行省。哥特人开始建立君主国家,很快并吞加利西亚的苏伊威王国,使现代的西班牙人仍旧能满足民族的虚荣心,但是罗马帝国的历史学家既没兴趣也无义务,追述他们编年史上琐碎而贫瘠的记载。高耸的比利牛斯山脉将西班牙的哥特人与其余的人类隔绝,他们的生活方式和规章制度与一般日耳曼部族的相同之处,已经有所说明。我预先在前一章提到有关教会的重要事件,就是阿里乌斯教派的灭亡以及犹太人受到的宗教迫害,下面仅叙述若干有关西班牙王国的民事和教会制度的有趣情节。
法兰克人和西哥特人从偶像崇拜和异端邪说改信正统教义以后,决心对迷信与生俱来的灾祸和无意获得的福祉,表示出同样顺服的态度。但是法兰克王国的高级神职人员早在墨洛温王朝绝灭以前,就已经腐化成为战斗和狩猎的蛮族。他们对宗教会议的用处抱着藐视之心,忘记自制和守贞的戒律,把僧侣修道誓约的公益置之不顾,情愿沉溺于个人的野心和奢华之中。西班牙的主教洁身自爱所以才能获得大众的尊重,他们紧密团结就能掩盖所犯的恶行,稳固在尘世的权威。教会有合于情理的纪律规范,就能用和平、秩序和稳定引导政府的作为。从第一个信奉正教的国王雷卡瑞德,到不幸的罗德里克再到随后接位的威提札,连续召开16次全国宗教大会。6个大都市托莱多、塞维尔、梅里达、布拉加、塔拉戈纳和纳博讷,分别由资深总主教担任主席,会议由所属主教组成,如果自己不能参加也可派出代表,同时要留下一个位置给最神圣最富有的西班牙修道院院长。在前三天的会议中,大家热烈讨论教会有关教义和纪律的问题,俗家人士不得参加他们的议程,而这些过程都在庄严的仪式下进行。第四天的早晨打开大门,迎进皇宫的高阶官员、行省的公爵和伯爵、城市的法官和哥特贵族,经由人民的同意批准天国的教令。省民大会也采用类似的规定,授权年度宗教会议听取人民的诉愿,可以补救受到冤屈的判决。
西班牙的教士发挥出极大的影响力,支持一个合法的政府。以往在每一次的变革中,主教总是时刻准备着奉承胜利者以及羞辱败亡者,尽力燃起宗教迫害的火焰,使法冠凌驾于皇冠之上,辛勤的工作获得很大的成就。在托莱多的全国宗教大会中,蛮族的自由精神受到教会政策的安抚和指导,为了国王和人民的共同利益,制定若干见识卓绝的法律。王座虚悬时由主教和内卫军共同决定接位人选,等到阿拉里克帝系断绝以后,帝王的宝座仍旧限于血统纯正和出身高贵的哥特人。教士为合法的君王举行神圣的涂油仪式,总是推荐或亲自履行忠诚的职责。臣民如果敢抗拒国君的权威、密谋夺取国君的生命,或是与国君遗孀不道德地结合,完全违反守贞的节操,教士就会发出宗教的谴责。但是国君在登上宝座以后,就会受到人民与上帝相互誓约的限制,他必须对得起他们对他的信任,忠实地履行自己的职责。国王施政工作最大的缺失,无论出于事实还是想象,在于受到有势力的贵族阶层的控制。主教和内卫军受到基本特权的保护,那就是不得罢黜、入狱、刑求或处死他们,除非经过同侪自由而公开的审判,才可以处以流放或籍没。
在托莱多召开一次立法会议,对于从残暴的尤里克到虔诚的伊基卡,连续几位哥特国王所编纂的法典,进行审查以后加以核定。长久以来西哥特人满意于祖先遗留下的极为简陋的习惯法,纵容阿基坦和西班牙的臣民仍旧享用罗马法。经过几个世代在技艺、政策和宗教方面的改进,激励他们模拟或取代外来的制度,拟定有关民事和刑事诉讼程序的法典,施用于人数众多而又团结合作的民族。同样的义务和特权颁授给西班牙君主国的各民族,征服者在不知不觉中抛弃条顿土语,情愿接受平等所带来的约束,提升罗马人的地位,让他们共享自由的权利。在西哥特人统治下,这种公正无私的政策所产生的优点,由于西班牙所处的特别位置而得以发扬光大。基于宗教方面无法妥协的差异,省民长期与阿里乌斯教派的主子形成离心离德的局面。等到雷卡瑞德改变信仰,才破除正统教会所秉持的成见。无论是大西洋还是地中海的海岸地区,仍然为东部皇帝所有,他们在暗中煽动不满的民众,要除去蛮族加在身上的枷锁,极力鼓动他们要维护罗马公民的名声和尊荣。要让产生疑虑的臣民保持忠诚,最有效的方式是使他们自己相信,他们在叛乱中所冒的风险,大于他们从革命中所获得的好处。人类的天性是去压制自己痛恨和畏惧的人,一个与此相反的体系所表现的睿智和仁慈,使人不得不衷心钦佩和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