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的精力超人的旺盛,每天处理众多的繁琐国事,经常忙至半夜。可是纱帐中的翻云覆雨还是让寒芳应接不暇,在嬴政的挑逗下,曲意承迎,婉转娇啼。
早朝时,寒芳懒懒地赖在床上没有起身,迷迷糊糊地撒娇说:“我浑身酸痛不想动……我就不送你了……”翻了个身又道:“不要忘了今天放了我叔叔。”
嬴政咯咯一乐,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道:“今天晚上等着我,我还让你向我求饶!”
寒芳把头埋在枕下,只是乐,并不说话。
嬴政和她嘻笑了一阵,由内侍整理好朝服,精神焕发地去上朝。
寒芳躺在床上又迷迷糊糊睡去,直到嬴政下朝回来也没有起来。早膳也不想用,只想睡觉。
嬴政坐在榻边仔细看看:“你的气色如此不好?——来人,宣御医。——你最近脸色一直不好,还是看看安心。”
寒芳伸出一只手握住嬴政的手,微微笑笑:“谢谢蚊子。放心吧,我没事。”
嬴政爱怜地抚摸着她纤细的玉手,在唇边轻轻一吻。
内侍过来奏报:“启奏大王,军前快报,蒙骑射和王绾丞相在殿外求见。”
“军前快报?”嬴政思索着。
“你去吧,我没事!”寒芳笑着催促。
“让他们书房侯驾。”嬴政命令,转过脸温存地一笑:“——我去去就来。”
嬴政刚走,御医走进大殿。
隔着纱帐在寒芳的手腕上搭上一方丝帕,御医请了脉,伏地奏道:“恭喜王后,贺喜王后,王后是喜脉。”
寒芳听闻御医之言,一下子来了精神:“你说什么?”
“回娘娘,是喜脉。”御医顿首。
寒芳心花怒放,终于明白为何最近总是懒懒的毫无精神。她开心地一下从榻上跳了下来,连鞋也没穿,迈步往书房跑去。
吓得内侍和宫女一溜小跑追在后面急喊:“王后小心。王后慢点!”
嬴政表情凝重,正在和蒙武、王绾商讨军情机要,冷不防看到寒芳跑进来。他抬头看见她居然光着脚连鞋都没有穿,不禁皱了皱眉。
蒙武和王绾急忙向寒芳行君臣之礼。
寒芳气喘吁吁地看着嬴政,不停地傻笑。
“有事?”嬴政皱眉,语带责问。
“嗯!”寒芳使劲点头,眼睛却溜了溜蒙武和王绾。
嬴政略一思索吩咐蒙武和王绾:“你们二人先到殿外候着。”
“是!”蒙武和王绾行礼告退。
嬴政盯着寒芳的脚责备道:“又是什么事?又有亲人相认了?连鞋子也不穿,早上还病着。这会儿大呼小叫地跑过来?”
寒芳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吐吐舌头,轻声细语地说:“我有孩子了。”
“你说什么?”嬴政侧耳倾听。
寒芳咬着嘴唇,含羞道:“我有孩子了。蚊子,我们的孩子。”
“什么?”嬴政先是一愣,继而像弹簧一样跳起来:“真的?太好了。”欣喜若狂地快步走上前把她抱起来飞快地旋转着:“芳,太好了!”
寒芳开心地咯咯笑着。
嬴政大笑着朗声说:“芳,太好了,辛苦你了。”好消息使刚才烦心的政务一下子烟消云散。
寒芳搂着他的脖子被幸福眩晕了。
嬴政停止旋转,愉快的心情溢于言表。不停地在她脸上、额头上吻着,充满怜爱地说:“我要让你给我生一大堆孩子。男的像我,女的像你。”
寒芳闭着眼睛把头靠在他的肩头,柔柔地应着。
窗外,黄莺在繁茂的花枝跳来跳去,时而叽叽喳喳,时而歪头侧目,好像在偷听屋内的缠绵细语。
一个近侍在殿外探头探脑,不知道是否该进来。
嬴政心情格外的好,问:“何事?奏!”
近侍忙躬身进来跪下启奏:“启奏大王,郑夫人刚产下一公子,母子平安。”
嬴政淡淡地道:“知道了。下去吧!”
近侍叩头起身却步退下。
嬴政低下头看到怀里的寒芳正仰脸望着他,急忙解释道:“这是和你之前的事,和你之后没有……”
寒芳扑哧一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想你是否应该去看看她们母子。”
嬴政毫无兴致地说:“不用去了吧?我还要商议军务呢!”
寒芳一笑也没勉强。
嬴政一边唤进宫女给寒芳穿鞋子,一边严肃地叮嘱:“你现在有了身子,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毛手毛脚了,还有,以后不能再这样剧烈奔跑了,知道吗?”
寒芳点着头本想金鸡独立自己提好鞋子,看到嬴政严厉的目光,吐吐舌头,乖乖地由宫女服侍着穿好。然后在宫女的搀扶下,回大殿去休息。
嬴政笑着送她出书房。
蒙武和王绾忙跪地恭喜大王和王后。寒芳羞涩地一笑。
“去吧!”嬴政冲回头看他的寒芳摆了一下手。
寒芳甜甜地一笑,在嬴政的目送下由宫人扶着缓缓离去。那步履走的似乎连只蚂蚁都踩不死。
寒芳回到殿内,秦煜已回来。带回来韩非已经被放出来的好消息。有了孩子,放了韩非真是双喜临门,寒芳乐开了花。
秦煜听闻她怀了龙种的消息,跪在地上叩首道:“臣恭喜娘娘!”
寒芳眉开眼笑地说:“快起来!快起来!”低头摸了摸自己平坦坦的小肚子,想起自己肚子里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幸福地笑了。
秦煜站起身笑呵呵望着她。打心里替她高兴。
寒芳偷乐好一阵,方想起来问:“韩非现在在哪里?”
秦煜笑着回答:“您放心,臣把他送到住所才回来。”
寒芳摇摇头:“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要再去看看,回头给大王说说,找个安全的地儿给他住。”
藤蔓刚刚长出嫩芽,嫩绿的芽头一点一点挂在纵横扭错的老藤上,带来春的气息。
韩非正和一人在藤蔓下下棋。
寒芳看背影就知道此人是李斯。示意秦煜不要出声,悄悄走过去看二人下棋。
这盘棋已弈至中盘,激战正酣。二人正专心致志地下棋,目光都盯在棋盘上苦苦思索,没有留意寒芳的到来。
韩非皱着眉思索良久落下一子。
子刚落定,李斯咯咯一笑道:“非兄,你虽著书立说比我强,可是这棋艺还是要差些了。这下你可是要丢了不少子了。”说着落子。
韩非低头一看,自己的白子被李斯的黑子吃去一大块,不觉泄气:“我岂止棋艺不如斯兄,我很多地方都比不上斯兄。”
李斯把从棋盘拿下的白子堆在韩非面前,洋洋自得地道:“非兄就是太过固执,难道非兄忘了《易经》上讲的‘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吗?”
韩非摇摇头:“谈何容易?”
李斯麻雀眼转了转,笑道:“非兄,当年我们同在一个师门下,你是贵族而我是一介布衣,结果现在呢?……”他脸上的表情更加得意。
韩非神色黯然:“所以现在还要仰仗斯兄了。”
“主上不仅将情报机构给我管,还升我做廷尉,蒙主上如此厚爱,我李斯今生已经足矣。非兄你该好好为自己打算一下了。不如和我一样做个粮仓老鼠如何?”李斯得意地笑着。
寒芳本来报了“观棋不语”的宗旨,所以不愿意说话,见李斯咧着厚嘴唇,又是教训人,又是引经据典,一脸的得意之色,心中便微微上火,听到李斯恬不知耻的说自己是粮仓老鼠,轻笑一声道:“李大人说的没错,岂止是粮仓老鼠,简直是硕鼠!”
“王后!”李斯惊叫一声,扔掉手中的棋子,转身伏在地上叩头道:“臣不知王后驾临,未能接驾,乞王后恕罪!”头贴着地面,出了一身的冷汗,心中后怕幸亏刚才没有更多过分的语言,否则极有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韩非也起身行礼。
寒芳微微一笑:“叔叔不用多礼了。”说着瞥了一眼李斯。又看看韩非:你个书呆子,昨天就是你的这位同门师兄弟害得你入狱,还哄骗你,吓你,你还这样相信他?虽这么想,也不便说破,笑道:“我听说今天叔叔被放了,所以特地来看看。”
李斯立在一边脸上白一阵、青一阵,脸色十分难看。
寒芳又转头对李斯道:“韩非是我失散多年的叔叔,来到这里也承蒙李大人关照,你们既有同门之谊。我总是有诸多不便,我叔叔就拜托给你了,要是有个什么差池,我可是不依哦。”
李斯忙跪下:“臣自当尽力。”低着头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寒芳解决了韩非的事情,心里算是放下了一块大石头,看看时候不早,起身回宫。
寒芳吃完午饭,懒懒地睡下。睡了一觉,顿觉神清气爽,把秦煜叫进来问:“你说郑喜生了孩子,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
秦煜笑道:“您是王后,后宫的事由您来作主。末将不便插言。”
“我不是王后。我和大王说好了是平民夫妻。”
“可是,在大家心目中你就是王后。”
寒芳想了想:“不管我是不是王后,我虽然讨厌她,但是出于礼节我应该去看看她哦?”
秦煜低头思索一下道:“您应该为大王解决后顾之忧,管理好后宫,这是您的职责。”
寒芳一怔,盯住秦煜看了看,见秦煜正微笑着望着她。看到这久违的朋友般亲切的微笑,她也笑了。
“芳,我回来了!”嬴政人未到声先到。他商议完军情就匆匆赶了回来。他要好好庆祝一下。
秦煜忙行了礼默默退到殿外。
“来,让我好好看一看。”嬴政轻轻拉过寒芳,仔细看着。
寒芳美目含情地望着嬴政,二人对视了良久。
寒芳轻轻一笑问:“看够了吗?”
“不够,一辈子也不够。”嬴政眼睛似乎也不愿意眨一下。
寒芳娇嗔地瞥了他一眼:“你还是去看看郑喜吧,她毕竟刚生了孩子。”看嬴政似乎不太愿意,补充道:“我们一起去。按照规矩我不也应该去看看吗?——去吧!”她揽着他的脖子撒娇。
嬴政勉强点头。
兰池宫的女人们听说大王要来,简直要沸腾了。一个个搽脂抹粉,打扮得花枝招展,倚在门边,企盼着大王驾临。
嬴政拉着寒芳的手缓步来到兰池宫。
随着一声“大王驾到”的山呼,所有的夫人,嫔、世妇按照品秩各自带着自己的孩子跪在宫门处迎接。女人身边的孩子小的只有一两岁,大的不到十岁。郑喜因为刚刚生产,免去此礼。
嬴政略一摆手示意众人平身。
寒芳从这些毕恭毕敬的女人眼里看到了渴望,压抑着的渴望。她们渴望得到大王的垂怜和临幸。可是她们的眼神中更多的是畏惧。她们在她这个王后面前更是表现的诚惶诚恐。
孩子的眼神中也全是对父爱的渴望和企盼。
嬴政边走边看这些孩子。他突然发现这些男孩、女孩就连自己也叫不全名字。他只要在哪个孩子面前多停留了片刻,多看了几眼,孩子的母亲就会喜形于色,跪下不停地叩头。
寒芳心里酸酸的,她不觉望向了嬴政——这个把所有宠爱都给了自己的人。再看这些女人时,多了一些愧疚。
嬴政走到扶苏面前,摸了摸扶苏的头问:“你不是该在上院学习六艺和剑术吗?怎么会在这里?”
苏忙拉着扶苏跪下诚惶诚恐地回道:“回大王,今天是朔望之日,照例逢朔望之日臣妾母子可以团聚一天。”
“哦!”嬴政点点头:“是这样。”
“苏姐姐快起来。”寒芳伸手扶她起来。
苏小心谨慎地给寒芳行礼:“臣妾叩见王后。”
寒芳淡淡一笑,拉住了苏。
扶苏胆怯地倚在母亲身上,小手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黑溜溜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一直望着父亲,眼神中全是崇拜和渴望,却不敢吱声。
嬴政又摸了摸扶苏的头迈步上了台阶进到兰池宫内,穿过重重院落到了郑喜的宫殿。
郑喜听报“大王到”,欣喜若狂,挣扎着想要坐起来,看见大王进来眼泪扑扑簌簌落了下来,娇呼一声:“大王!”泣不成声。
嬴政面无表情地走到榻前,低头看看,又看看襁褓里的婴儿。他想起了再过九个月,他和她也会有一个这样的孩子,轻扯嘴角笑了。
郑喜见大王轻笑,拉着他的袍袖哭哭啼啼地说:“大王,臣妾以为大王把臣妾忘了,再也不理臣妾了。”
“啊?啊!”嬴政回过神来,淡淡地说:“你好生养着吧。”
寒芳同苏和其她姬人寒暄完毕,走了进来。
郑喜看见寒芳进门脸色一变,手忙缩了回来,怯怯地看着她。
寒芳走到床榻前冲郑喜微微一笑:“辛苦了,好好休息。”
“谢王后!”郑喜在床榻上欠着身子,颤巍巍见礼。
寒芳微微颔首,又走到孩子身边看了看,笑道:“好胖,好可爱的孩子。——大王,您还没有给孩子起名字呢。”
嬴政背着手仰脸想了想:“今天是朔望之日,就叫朔吧!”
一轮皓月缓缓升起,已罩上一层浮云,一缕风吹来,衣袖微寒,桃花已经落,枝头发出嫩绿的枝叶。
梨花开的正艳。踏着落英,寒芳和嬴政手拉手走在御苑小路上。
“芳!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些女人。”寒芳挽起嬴政的手臂,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其实我有时候会想,我既然是你的妻子,是否就该变得大度?我承认,我有些自私,也有些小心眼,可是我也是女人,我不愿意和别人分享我的丈夫,但是我又觉得我也不能独占着大王。我心里很矛盾。”
嬴政轻轻一笑,抬手把她搂进怀里。
寒芳环搂住他的腰:“所以我想,你应该可以分一些关心和爱给她们,但是我要你心里最爱的是我……”
“不!我只要你!”没等把话说完,嬴政就摇头拒绝:“我只要你!”他再次加重语气强调。
寒芳叹了口气说:“蚊子,我有时候也会想,你有那么多女人,干嘛非要我?”
二人缓缓走着,嬴政望着地上二人的月影:“你跟她们不一样。我记得我给你说过,那些女人,对我没有一个是真心的,他们喜欢的不是我,而是我的王位,生个孩子就想当太子。跟着我都是有所求,希望我赏赐她们。而你不一样,我知道你对我无所求,我对他们没有任何感觉。我就想要你,就想要你给我生孩子。”
寒芳笑着打趣:“现在说得好听,等到我老了,不漂亮了,人老色衰你就不喜欢我了,该喜欢别的女人了。”
“你现在很漂亮吗?没觉得!”嬴政撇撇嘴,低下头端详着她的脸:“长的这么丑……”看她撅着嘴闷闷不乐地瞅着他,忙改口道:“我的芳可是靠神韵和智慧吸引我,可不是美貌。”
寒芳用力去拽他的胡子:“你敢说我丑?”
“哎呀,好疼呀!”嬴政捂着下颚低呼。
寒芳倚在嬴政怀里用拳头砸着他结实的胸膛,咯咯轻笑:“都说虎口拔牙危险,我偏就拔一回龙须,让你再敢说我丑?我把你的胡子拔光!”
二人吃吃的笑声在寂静的御苑小路上轻轻回荡,就连御苑里的桃树似也在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