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凯西和杰姆第一次听到比利的英国口音时,他们还以为他在扮演小丑。当时,杰姆与比利在房里整理要清洗的衣物,凯西来到门口看比利是否已准备好,可以和她还有雪儿一起上学。
“比利,发生了什么事?”她问道,只见他一脸茫然的表情。
他注视她,环顾房间和另外一个男孩。那个男孩也正在瞪他。他不知道这两个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他并不认识谁是比利,只知道自己叫亚瑟,英国来的。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穿的袜子,一只黑、一只紫。“这两只袜子不成对。”
女孩吱吱笑了起来,那男孩也一样。“比利,你真是帅呆了!你说话的口气好象福尔摩斯电影里的华生医生,对不对?”女孩说完便走了。那个叫杰姆的男孩也跟着跑出去,嘴里还大喊:“再不快一点就要迟到了!”
他心想自己明明叫亚瑟,为什么他们要叫他比利呢?
他会不会是个骗子?是不是混在其他人之中潜入房间当奸细?是侦探吗?若想要弄清这疑惑,看来还得下一番工夫!他为什么穿两只不同颜色的袜子?是谁帮他穿上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比利,快点!再迟到的话,你是知道老爹会怎么处罚我们的!”
亚瑟做下决定,如果他想成为骗子,就必须同他们一起上学。但是,一路上他都没说话。经过教室时,凯西说:“比利,你要去哪儿?赶紧进教室吧!”
他走到教室最后面,直到发现最后一个空位──坐下来应当很安全。他什么地方也不看,只是把头抬得高高的,不敢开口说话,因为其他人因他奇怪的口音已经在笑他了。
女老师分发给同学们油印的数学考卷。“考完后,把试卷夹在书本里,到外面休息,休息之后再回来检查你们的答案;看完了,我会收回考卷打分数。”大主宰小说
亚瑟看了考卷一眼,对那些乘法和除法的试题冷笑。他拿起笔迅速作答。写完后,他将考卷放进书本,双手交叉,两眼看着高处。这些题目太简单了。
运动场上那些孩子们的吵杂声令他厌烦,他闭上眼睛……休息过后,老师说:“请各位同学把书本里的考卷拿出来。”
比利抬起头来,不知所措。
他在课堂里做了什么?是怎么来学校的?他只记得早晨起过床,但不记得穿衣服或上学的事,他已经忘了起床之后发生的事。
“在交出考卷前,各位同学可以先检查一下答案对不对!”
什么考卷?他一点儿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如果老师问起,他决定告诉她,他忘记了或放在外面。他必须编个理由搪塞。他翻开自己的课本,无法置信地两眼发直,书本里果然有一张考卷,五十题的答案全都写好了。他注意到那不是他的笔迹──有点类似,但又像是写得很快的笔迹。他常有这种经验,每次他都假装那些东西是自己的。但是,他很清楚,以他那么差劲的数学程度,是不可能写完这些题目的。他瞄了一下隔壁的女同学,她还没写完呢!他耸耸肩,拾起铅笔在考卷上方写下自己的名字《威廉.密里根》。他并未检查,因为他根本就不知如何检查。
“你写完了吗?”
他抬起头来,发现老师就站在面前。“是的。”
“你没检查吗?”
“没有。”
“你有自信通过考试吗?”
“我不知道,”比利说,“老师改完考卷之后就知道了。”
她将考卷拿到她桌上。几秒钟后,他看见老师的眉头皱了起来,然后走到他背后。“比利,让我看一下你的课本。”
他把课本递给老师,老师翻了几页。
“让我看你的手。”
他让老师检查手心。老师又要求看他的袖口、口袋里装的东西,最后又看了一下抽屉。
“好吧!”最后老师说,“我不明白,你是不可能事先知道答案的,因为今天早上我才用油印机印好考卷,唯一的答案在我皮包里。”
“我通过了吗?”比利问。
她不情愿地将考卷交给他。“你考得很好。”
比利的老师们称他是逃学生、闯祸者、骗子,从四年级到八年级,他常进出训导处、校长室和心理辅导室。随着年龄的成长,他必须不断编造故事、歪曲事实,避免承认大多数他不知道发生在他身上几天、几小时甚至几分钟前才发生的事。每个人都注意到他常昏睡,都说他是怪人。
当他了解自己与众不同,这才发现并非每个人都会失落时间,周遭的每个人都指证他曾做过或说出某些事,唯独他自己不知道。他想,自己一定是精神异常了;他也把这个想法隐藏起来。
无论如何,他一直保守这个秘密。
《老师》回忆道,当时是1969的春天,比利十四岁,就读八年级,米查带他到农场,在玉米田里交给他一只铲子要他开始挖洞……柯丝薇医师后来在提交给法院的报告中是这么写的:“……继父对比利性虐待,并且威胁他,如果把这件事告诉母亲的话,就会将他活埋。他甚至曾经真的埋过比利,只在比利的嘴上放一根烟斗好呼吸空气……在铲去比利身上的泥土之前,他从烟斗口撒尿,撒在比利的脸上。”
……从那天起,丹尼惧怕土地,再也不敢躺在草地上、触摸地面或是描绘风景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