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里斯回头看见艾匹比欧诺正在望着天空。
“老天又给了我惊人的记忆力。我既不能看到别的,又没有伙伴,想忘记过去又不可能。我仍然还记得从小到大,一直到卡纳波里的灭亡,特别是最后一天,我所拥有的能力,似乎在我身上获得了永生,就像现在一样。”
“您还记得当时所有的事情吗?”
“嗯,好像现在还是生活在那时候,那时模糊的,现在仍然是模糊的;那时清楚的,现在仍然是清楚的。但是从那以后的事情却很难记住,难怪,因为现在的人生是多余的,不知这样是好是坏。”
“……。”
艾匹比欧诺走过来拣起一块石头,石头和骨头相碰的声音格外清脆。
“忘掉一切,也许更好……。”
“也许,但忘掉一切未必更好,怕连自己都忘掉,我不想成为只剩下仇恨的幽灵,过去一千年我眼睁睁的看着这座城市被毁灭,曾相信这座伟大城市将永远美丽下去,那种美丽的感觉还记忆犹新!但那种感觉一去不复返,这是一个多么残酷的惩罚啊,还不如让我在半梦半醒之中……。”
艾匹比欧诺面无表情,看不出一丁点的悲伤,他继续讲悲惨的故事。
“亚勒卡迪亚和他的王妃已死去,不能再复活,曾经让我悲痛欲绝的悲剧也成了一千年前的回忆,是谁这么折磨我?我恨不得让他粉身碎骨,但我无法做到,更痛苦的是我想发疯,但连这个自由都没有,我的灵魂牢牢的附着在我的躯壳上,我想摆脱掉它,但我仍然是我自己,是个死不掉的,已经灭亡的王国的最后一个魔法师,我是毫无用处的艾匹比欧诺。
波里斯和娜雅特蕾依一动不动,如同废墟中丢弃的一座石像。艾匹比欧诺的声音很低。他把无法想像的痛苦叙述得那么的平淡,似乎对愤怒和绝望已经麻木了。
也许过去一千年的日日夜夜思索,已经让他习惯于此。
“哪怕能让我喝上一杯酒……。”
他是一个无法吃无法喝的痛苦的存在。
还记忆犹新,那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啊!就像艾匹比欧诺所说没有亲临其境是无法理解的。大陆许多宗派所说的“神”只不过是被人抛弃、成为历史的一个魔法师。
“其实悠悠岁月里我对痛苦和烦恼早已麻木,就像只剩下一副骨架,没有**,连自己都怀疑自己所说的是不是真的。”
突然,面无表情的艾匹比欧诺的脸上出现一丝丝的烦恼,那是年迈的老人才能有的苦恼。
娜雅特蕾依走过来身手握住艾匹比欧诺的骷髅手,轻轻地抚摩艾匹比欧诺的脸颊,她沉默了半响说话:
“你不需要安慰。”
“哈哈……。”
艾匹比欧诺突然发笑,丝毫听不出刚才的悲伤,笑声很明朗,波里斯又觉得很矛盾,难道艾匹比欧诺的痛苦真的只是记忆中的痛苦,不是现存的吗?
“果然是苗族小姐,你很聪明……苦尽甘来,你的未来会美好的。”
当啷。
波里斯没有听见,也没人注意。
“您常提起苗族,这是什么意思?娜雅特蕾依所属的民族?”
娜雅特蕾依回答。“再也没有什么苗族了!”
当啷啷。
娜雅特蕾依迅速回头,但什么都没发现。
“消失了?那你是……。”
“一个人是成不了部族的。”
娜雅特蕾依放下艾匹比欧诺的手,温情脉脉地望着艾匹比欧诺的眼睛,艾匹比欧诺仍然微笑着,他们俩如同情谊深长的兄妹。
当啷啷。
艾匹比欧诺突然伸出手托起了娜雅特蕾依娇小的身体,波里斯不知所措不知不觉地退了一步,这次波里斯也听见了怪异的声音。
当啷。
空中飞来了白色的飞行物,有点像鸟类,有一个影子在粉碎的石头缝里活动,它瞬时弹走了所有的飞行物,那是直径有三米多大的半透明魔力盾牌,刹那间盾牌又去得无影无踪。
当啷。
随着艾匹比欧诺一挥手魔力盾牌从天而降,打败敌人又不知去向,艾匹比欧诺向波里斯大喊:
“这边!”
波里斯靠近艾匹比欧诺的身边,其间艾匹比欧诺连续挡走了敌人三次,波里斯发现包围他们的敌人目瞪口呆。
她们是和波里斯同龄的可爱的短发少女,她们身穿蓝色的连衣裙,前面围着围裙,是一群手无寸铁的弱小女子。
每当少女伸手一触及盾牌,便变响起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少女被弹出二、三米外,如果是普通少女肯定承受不了这种打击,而那少女若无其事地跳起来,重新反击。
波里斯回头一看,艾匹比欧诺正用一只手控制着魔力盾牌,他的表情十分严肃,少女再次靠近他,他的盾牌毫无犹豫地撕破了少女的胳膊,少女又被弹出数米外,沾在盾牌上的鲜血,随盾牌消失,扑簌扑簌流下来。波里斯情不自禁大喊:
“你在干什么?难道他们可能伤害你吗?”
“不能伤害我们?你想不想拿你的生命试一下?世上的幽灵起码知道什么是恐惧,而她们连恐惧都不会,她们是我主宰之外的。”
这时波里斯才知道事情并非他想象,他有些不知所措了。
“啊,她们到底是谁?不是说卡纳波里的人全部死光了吗?”
“千真万确,卡纳波里的人已经死光了。这些女孩是人偶。”
“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