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睡吧。”
艾匹比欧诺站起来用骷髅手指了地面,地面冒起了烟雾,娜雅特蕾依走进人偶残骸之中用波里斯看不懂的手势祈祷,此刻她像个小天使。
烟雾逐渐变浓,没有火焰的烟雾当中人偶慢慢燃烧,它们没有灵魂,而此刻它们的躯体仿佛变成灵魂,化作烟雾,徐徐升天。
守侯在亚勒卡迪亚的人偶终于结束了一千年的使命,周围安静下来,变得鸦雀无声。
猛兽的头部样的雕塑都在睡梦中。
虽说也有碎的,但也不是因为碎了它们才不动。那些没碎的,连一点裂痕也没有的,干净的雕刻都失去了魔法,变成了真正的雕刻。以前幽灵的影象中那些雕刻沉默的样子,比活物讲故事甚至讨论的给人的记忆还要深刻。
亚勒卡迪亚真是辽阔。围着都市周边的城墙与通向都市中心的河相连着。里边有像幽灵一样的建筑物在夸耀着只剩下空壳的威严。在阳光下灿烂的虚空中的桥巧妙的让人有些担心它的存在,害怕它们会突然之间倒塌。建筑物顶上燃烧的神秘之火消失,雕刻也堆在尘土中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如果说这里是墓地,那么它肯定是世上最大最壮观的墓地。没有一点痕迹,为那些死去的人做的精妙,阔气、雄伟、陡峭、协调……。
波里斯总感觉后边两头拉马在跟着,不只一两次往后瞧。是杀死人偶的缘故?血和泪,阿尔拉诺雷的最后的声音总是萦绕在头脑。
阿尔拉诺雷是艾匹比欧诺的老朋友的人偶。深信“少年的祈祷”不会失败的魔法师们参与清晨塔仪式,他并不想毁掉自己的人偶。那是因为对人偶的爱太强烈。死了一次的人偶不会重新活过来,硬要救活也不会再回到从前的样子,这就造成了这些人偶千年间没主人的后果。
人偶们不会认知主人以外的存在,和周围的其他人偶交流互相安慰是不可能的。艾匹比欧诺去清晨塔之前,英明地,也可以说是愚蠢地消除了自己的人偶。结果中了他的“清晨塔仪式失败”的预言,在拜会亚勒卡迪亚的数十个人偶中,身边少了自己做的人偶。
“是这里。”
在前面走的艾匹比欧诺突然停住脚步,他们来到了一个灰色墙围着的安静的庭院前。倒塌的入口前就是小城堡。或者说别墅会更恰当。城墙没有装饰看起来有些粗糙。
他们穿过没有一株草的庭院,波里斯走近城堡,看到似乎熟悉的风景,感觉到已经接近目的地。薄薄的阳光照着朴素的回廊,回廊是用沙子色石头砌的。沿着回廊就可以走到中心的小庭院。庭院中间有熟悉的…他想找的那口井。
经过了太漫长的日子,围墙已经变成灰色,到处都成了土,从缝隙中可看到对面墙壁。波里斯走过去回头又望了一眼艾匹比欧诺。问道:“那里还有水吗?”
倚在回廊柱子的艾匹比欧诺回答说:“那要看你心里怎样想,那里有失去的东西、有昨天要寻的东西、现在的真实,还有水。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看到这些的。”
波里斯回想最初恩迪米温对此井说的话“‘绝对不能失去,但已失去的那个’在井里,所以人们以失去自己的觉悟,看着井里头。”
娜雅特蕾依在回廊尽头坐着,正在编银色头发。没有表情的脸显得无比平和。
波里斯越来越好奇她为什么跟着来这里。想去安诺玛瑞早应该出发,或许是在破灭的地方自己一个人无法支撑。
编完头发的娜雅特蕾依扎着蝴蝶结抬头望着波里斯。
“准备好了。”
“什么东西准备好了?”
“旅行准备。”
艾匹比欧诺离开了倚着的柱子走向他们。对波里斯说:“苗族在此地,从卡纳波里在的时候就是漂浮在好多地界的游牧民族。对此地她比你我更了解。你找‘老人井’的目的,不用说明我也都会明白的。但是她来的理由我不清楚,好象有人打算让一苗族小姐跟你一起去的。”
说完了艾匹比欧诺笑着又加了一句:“问理由也不会有答案的,这你我都心里有数。”
“……是呀”
“那么,也该分手了。”
艾匹比欧诺伸着手用快活的声音说道。望着井的波里斯有些犹豫着开了口:“艾匹比欧诺,走之前有一事一直想问…很久以前,亚勒卡迪亚遭殃时已下决心要死…是不是有什么解不开的?要不还有非活不可的理由…是不是有类似问题……”
“我?为什么问这些?”
“您…现在既不能说活着,也不能说是死物…也可以说是在徘徊着,我原来也有个兄弟…也不知是说的,说兄弟为了对我的无法释怀和处于生死的界限…所以以那样的方式活着,难道你或许也是…有要固守的人…或有人偶?对吗?”
艾匹比欧诺的翡翠色眼稍微变大又沉下去了。他的眼光太透明可以照到头脑。
“是的。”很异常的声音,那是一种和那英俊对称的真正二十几岁拥有的干净幼稚透亮的声音。
“真没想到你会问这样的问题,当然肯定不是人偶,哈哈……”
“或许不是‘阿尔拉诺雷’的主人?朋友或许…是小姐?”
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这样读懂这种心理波里斯自己也不清楚。艾匹比欧诺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嘴角有点涩涩的笑。
“对呀,故意说是‘朋友’,还是被你看穿了,那你再猜一下,知道那个女的是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