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在太后和皇上终于处理好大半事务之后,准备带上宫眷和朝臣出宫避暑的前一日,冯詹易被蒙头挨了一顿毒打。

这手法尤其熟悉,冯詹易当即便带着人冲进了宫里,跪在皇后娘娘面前痛哭流涕,说是一定要让孟行章付出代价。

这是他受伤后头一回出门,听说孟行章被大将军勒令不许出府,所以就放松了警惕。

打他的人也没用巧劲,一张脸肿得像个猪头,哭哭啼啼的样子,实在是令人心烦。

皇后娘娘虽说宠着这个弟弟,只是孰轻孰重她还是能分得清楚的,眼下这个时机不宜节外生枝,上回因着冯詹易当着百姓的面抢民女,太后和皇上已经对此颇有微词。

她是后宫之主,可也是借了皇上的光。

皇后只得安抚着冯詹易:“姐姐自会给你做主,不过不是现在,你且放心。”

冯詹易只好偃旗息鼓,不过依旧气急败坏,恨不得直接冲到将军府把孟行章千刀万剐。

而当事人听说冯詹易被打这件事的时候,正半躺在床榻上磕着瓜子,面前坐着的是徐云蓁和孟闻秋。

冯詹易在宫中是徐太医给看的伤口,徐太医又是徐云蓁的爹爹,所以他便让人来将军府传话了。

孟行章半眯着眼,嘴角都恨不得咧到耳朵去,他啐了一口道:“活该。”

孟闻秋正由着小桃给她捏肩膀,红唇轻启:“二哥怎么偏偏要挑这个时候?”

徐云蓁也抿着嘴:“不是嫂嫂说你,要让爹爹知道了,你又该挨鞭子。”

孟行章没头没脑:“什么?”

“趁爹爹这几日心情好,二哥还是主动坦白吧。”孟闻秋半倚在梨花木椅上,盯着自己殷红的指甲,懒懒道。

孟行章将手中瓜子一扔,从床榻上噌地一下坐了起来,瞪直了眼睛道:“你们不会以为这事是我干的吧?”

徐云蓁叹了一口气:“不是你还会有谁?”

孟闻秋察觉不对劲,收了手盯着孟行章看:“二哥此话何意?”

“爹不让我出府,我身边的小厮更不能乱来。我孟行章做事就没有不敢承认的道理。”

徐云蓁和孟闻秋对视一眼,话糙理不糙,二少爷向来敢作敢当。

“那兴许是你那几位交好的少爷,对冯詹易记恨在心。”

孟行章鼻尖冷哼一声:“爷明日便去问问,到底谁干的!”

帽子都扣他头上了。

徐云蓁见此便道:“明日爹爹若是问起,我会同他说的。”

孟行章脸上这才舒展了些。

与此同时,长怀院中,吴氏正给孟怜玉拾掇着衣裳,嘴里还不忘嘱咐着:“你万事小心,不可张扬不可多话,记得要跟在少夫人身后,万万不能乱跑。”

孟怜玉坐在一旁,温顺地点头。

吴氏想了想又道:“若是能在太后面前露个脸自然是好的,若是不能,便不要强求,省得惹人闲话。”

孟怜玉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卡了喉咙里,一个字没说出口。

“对了,那冯家少爷不知被谁打了一顿,你若是去皇庄碰见他……不不,见了他就得绕道走。”

吴氏有些心慌,从前二少爷和冯詹易的关系不好,可没摆到明面上来过,上次两人打架险些出了人命,整个长安城都传遍了。

冯詹易是什么人,谁不知道?

好色之徒还睚眦必报,孟怜玉生得亭亭玉立,又是孟家的庶女,若是冯詹易撞见她,起了歹心要把怒火撒她身上,吴氏想都不敢想。

孟怜玉听见这话,狐疑问道:“小娘怎么知道的?”

“方才徐太医派人来给少夫人传话,说是冯家少爷被人蒙头打了,冲进了宫里找皇后娘娘告状。”

孟怜玉捏着手帕,问道:“是二哥让人干的?”

吴氏将手指放在唇边,摇摇头:“可不能胡说。”

她走近来,母女俩距离不过半米,吴氏才继续道:“若不是二少爷所为,徐太医这样急急让人来报信做什么?”

孟怜玉点点头:“二哥性子暴躁,又被爹爹关了这么长时间。”

吴氏捏了捏孟怜玉的手:“所以啊,你去了皇庄之后,小心些。少夫人还是靠得住的,你跟着她,不会让你吃亏。”

孟怜玉默了默,忽然出声道:“方统领会派人在各个院子里守着,我倒是不怕。”

吴氏瞪圆了眼睛,死死压低了声音:“怜玉!你在说些什么?”

向来乖巧的孟怜玉却没有噤声,反而理直气壮道:“方统领掌管南衙禁军,他自会安排人手,冯家少爷再如何又怎么敢在他的眼皮子下动手。”

话音刚落,一个结结实实的巴掌便落在了孟怜玉的脸上,白皙的脸颊瞬间留下一个掌印。

孟怜玉的眼底瞬间流下两行泪水,我见犹怜。

吴氏慌乱不已,连忙道:“怜玉,小娘……小娘不是故意的。”

孟怜玉想攀附高枝,吴氏作为娘亲自然清楚,她是妾室,她明白做妾室的身不由己,当然不希望自己女儿也走了这条路。

方珩舟是什么人,即便是垫着脚也够不到的,要想进他的府邸,只能做妾。

方才一时情急,才动了手。

孟怜玉却将吴氏推开,捂着脸跑了出去。

第二日天不见亮,香兰便将孟闻秋叫醒了,孟闻秋迷迷糊糊睁不开眼:“困,你和嫂嫂说,我不去了。”

香兰也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气,便在她耳朵旁哄道:“这次去皇庄少则半月,多则两月,皇庄凉爽宜人,又有新鲜的瓜果蔬菜源源不断,小姐这样怕热,怎么能不去呢?”

小桃也附和道:“叶小姐不是还说了,她府上的那个最会做甜汤的厨子,她会带上的。”

两人哄了好一会儿,孟闻秋才半坐起来,她伸直了手臂:“穿衣吧。”

待她们收拾完毕后,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孟闻秋困顿又没什么胃口,便没去吃早膳。

眼看着到了时辰,她才坐着小轿出了永宁院。

将军府门外停了一流水的马车,一眼过去根本看不见尽头,小厮们已经把一个个箱笼往都搬上了马车,装得满满当当。

大将军早就往宫里去了,吴氏是妾,去不了那样的地方,孟闻秋姗姗来迟,只见有三人等在门口。

孟怜玉依旧怯生生的模样,见孟闻秋便赶紧低头行礼,声音小得像苍蝇一样。

徐云蓁朝孟闻秋问道:“饿么?给你带了些糕点。”

“还不饿。”

徐云蓁也不多说,便道:“都上马车吧,咱们得赶上皇上和太后的行军。”

将军府的马车空间很大,甚至还摆放了小小的桌子,上头可以摆放点心和茶水。

一上马车,孟闻秋便让香兰将鞋袜都脱掉,之后倒头便睡了过去。

孟行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马车颠簸,他早就嘱咐过小厮要在马车内多垫些软枕。

还没出城门,已经遇到了好些官员的马车,孟行章看见相识的于家三少爷,直接带上靠枕便坐了过去。

于家三少爷于双瑢生得白,斯斯文文的模样,就像是话本子上头写的那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

他见到孟行章,颇有一种难兄难弟的气恼:“本来我爹还想关我一月。”

“我这胳膊到现在还疼得厉害。”

马车有些颠簸,孟行章龇牙咧嘴看他一眼,恨恨道:“冯詹易这笔账,我迟早得跟他算一算。”

于双瑢有些惊讶:“怎么,还不解气?你不是已经找人揍他了?”

孟行章一脸便秘的表情:“我这屁股都快被我爹打成四瓣,怎么会是我?”

于双瑢脸色微变:“奇了,除了你谁还敢?”

冯詹易虽说作恶多端,可到底是皇后娘娘唯一的弟弟,世家公子们就算看他不顺眼,也不会主动去招惹。

放眼整个长安城,敢挑衅他的人两只手掌都能数得过来。

孟行章有口难辩,狐朋狗友都以为是他干的,这脏水是非泼他身上不可了。

两人又骂了一会儿,眼看着车队浩浩荡荡出了城门,已经追上皇上与后宫妃嫔的行军,马车这才稳了不少。

大将军带着一队将士,骑着高头大马走在最前面,而末尾便是由方珩舟带领的南衙禁军。

待各位朝臣的马车陆续跟上之后,方珩舟便领着禁军停了下来,要绕到最后方去。

孟行章掀开车帘看见方珩舟的身影,走近了他便招招手,热络喊道:“方大哥。”

方珩舟穿着浅蓝色的对襟衣裳,袖口祥云纹饰,衣摆有暗纹,腰间并未悬挂玉佩,而是挂着一块符。

护腕不知是何材质做成,在太阳下熠熠生辉。

他单手拉着缰绳,身子微微朝后倾斜着,朝孟行章淡淡点了点头。

坐在后面马车的孟闻秋,这会儿睡醒了正探头盯着车轱辘走过的痕迹出神,听见二哥的声音,便下意识朝抬头看了一眼,恰好看见高头大马上的方珩舟。

这时尚早,太阳刚刚露出头来,斜斜地打在方珩舟身上,将他身上那股冷冽的气息柔和了一些。

方珩舟是生得好看的,再加上自小学武的原因,身姿挺拔如松,当初那个黑粉作者把他写死之后,还遭到了许多读者的痛骂。

甚至有读者说,幸好方珩舟出现的篇幅不多,不然男主江逸亭的位置难保。

许是孟闻秋头上的钗饰太过耀眼,又或许是她没有及时将脑袋钻回马车里,方珩舟冷不丁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孟闻秋手下微顿,这才将帘子放了下去。

香兰给她递上一杯茶水,温声道:“小姐,出了城门,还得走一个时辰。”

孟闻秋接过茶盏,懒懒打了个哈欠:“可真远。”

作者有话要说:孟行章: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