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节第二天召开的高层会议让卡西奥的头都痛裂了,不得不大把吃下阿司匹林,接着太阳穴疲倦地说:“教父,您疯了吗?我们才得到一点喘息的机会……地盘上重新开始有妓女和赌彩票的,码头才迎来第一艘走私船,工会好歹不罢工了,我们的小伙子刚开始能闭上眼睛睡觉,银行里的存款才开始往上升,您现在要干什么?要开战?还是向各大家族!疯狂了!”
“我没有疯。”埃柯里坐在椅子里,交叉着手指,微笑,平静,“而且我是很认真的,这个计划严格保密,我们要让那些人惊惶失措,不知道是谁干的,不知道敌人来自何方,最好是互相猜疑,卡西奥,知道这个计划的同时你已经在这条船上了,不存在退出的办法,如果你不肯,或者哪怕是犹豫我都会立刻干掉你。”
托尼配合的抬起头来.带着杀气的目光扫向面前的几个人,熊男维尼一脸无所谓:“我干!我就是爱干这个,那帮免崽子们压制我们很久了,现在他们想过快活日子?上帝也不会饶过罪人的。”
“从战略上来说,这也是个好办法,出其不意,得手的可能性比较大,但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人发现。”菲力也表示同意。
“这很难!”卡西奥亳不惧怕埃柯里的死亡威胁,圆瞪着眼瞎看着教父,“西西里并不大,迟早有人会发现是我们作的,一件两件我同意,但是您现在的目标几乎定在所有的家族,这不可能!一旦被人发现,报复会让我们轻易被压成灰的!这和半年前不一样,血债在意大利意味着赶尽杀绝,莫拉里纳家族会死得一个人都不剩下的!”
他喘了口气,低声说:“埃尼,我一直跟在你父亲身边,我知道,你咽不下这口气.没关系,这都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韬光养晦,慢慢的壮大我们的力量,一切都会好的,埃尼,听我的吧……只要再过几年,会有人来吻你手上的戒指,称呼你教父的,最艰难的时候我们都过去了,现在我们该做的不是复仇,而是积蓄力量,等到以后……”
“卡西奥,我知道你是为了家族的利益。”埃柯里微笑着说,“我也同样是,并不是出于一时的意气之争而指定这些计划,我要做的很多,这只是第一步。”他环顾了一下几个忠心手下,最后把目光停留在托尼身上,“我的最终目的,是任何人都无法威胁我的家族,为了这个目标,流多少血,我都无所谓,如果我只是想保住父亲传给我的家族事业,现在已经成功了,但是,我的野心,远远不止于此,相信我吧,我知道我在干什么。莫拉里纳这个姓氏,将让很多人为之发抖。”
房间里一片寂静,埃柯里微微一笑:“事情就是这样,大家去分头准备吧,记住,我需要的是一场混乱,把西西里半岛全都拖下水的大混乱。”
他伸出带着家族戒指的右手,几个人怀着敬畏的心情上来挨次亲吻,然后退了出去,房间里只剩下托尼一个人,他也走了过来,歪着头打量了埃柯里一眼:“你说那么半天,我只明白了一点——连卡西奥都承受不了你了,你到底要干嘛?”
“伸出我的手,为我们的未来掌握西西里,这就是我要做的。”埃柯里伸出手去,加重了语气,“愿意站在我身边吗,托尼?”
“我本来就在你身边。”小野马不以为然地说。
埃柯里微笑着看着他:“愿意和我一起,去夺取属于我们的明天吗?”
“你说话还真他妈的象个教父。”
“那么就宣誓效忠吧,托尼。”埃柯里开玩笑地说,继续举起手。
“我比较喜欢亲在脸上。”托尼抓住他的手,弯下腰,响亮地在他脸上吻了一口,“我真他妈的爱你,教父!”
***
在整个意大利还沉浸在圣诞节和新年的祥和气氛之中时,莫拉里纳家族已经悄悄挂起了红色警报。
埃柯里收到的第一张葬礼请贴是在新年的第三天,考戈里亚家族的老大,在从自己情妇家里出来上车的一瞬间,被街道飞来的子弹夺去了生命,保镖们刚拔出手枪,身边的一个公用电话亭突然爆炸,当场炸死一人,炸伤三人,而凶手早已经消失在雪花飘飘的凌晨街头。
“干的好,托尼。”埃柯里拿着请贴回到房间,本次行动的头号杀手正披着毛毯,把双脚泡住热水里,手里捧着一杯热白兰地,咬牙切齿地擦着鼻涕:“狗屎!他出来的时间比预定的晚了足足一个小时!阿嚏!”
“男人都喜欢在早上来一发,相信他也不例外。”埃柯里拿过酒杯,和他手里的杯子轻轻一碰,“对于死去的人我们应该宽容。”
“真他妈的假。”托尼往热水盆里吐了口唾沫,粗鲁的行为让埃柯里皱起了眉头,“托尼?”
“干嘛?”小野马桀不驯地扬起漂亮的杏仁眼,挑衅地看着他。
光是用看的就让埃柯里开始心猿意马,他俯身用自己的额头贴上对方的额头:“没有发烧……你需要一点小小的运动,帮助流汗。”
托尼弹了弹他手里的请贴:“为了庆祝?”
“亲爱的,和爱人做爱不需要理由。”埃柯里微笑着松开请贴,任它飘落在地上,随即,一只强有力的褐色蹄子就不客气地踩了上去。
第二张葬礼请贴也很快送到了,一个曾在社交场合公开嘲笑过埃柯里的家族教父的侄子,和他的堂兄弟们一起从啤酒馆出来转入红灯区的时候,被近距离的两发子弹轰掉了半边头颅,整个城市轰动了,这种大口径的手枪甚至不在黑手党的认知之内,对于他们的指控,驻意美军一律回答“无可奉告”。
“那是把好枪。”托尼对这次行动唯一惋惜的地方就在此,身边的熊男维尼深沉地点着头:“人,总是要失去一些不愿意失去的东西。”
“得了,维尼,你没必要跟我装深沉。”托尼拉起大衣的领子挡住脸颊,“我们该回去了,外面太冷。”
“我也厌倦了这种躲躲藏藏的行动方式,下次我要放一个大点的烟花。”冬夜的街头,两个刚结束一个人生命的杀手谈笑风生地走向最近的接应点,对于他们来说,就像刚刚喝了一杯咖啡那么轻松自如。
第三张葬礼请贴来自一个大人物:堂·特里西奥的次子昆汀·特里西奥,他的丧命绝对是出于意外,当时他鬼使神差地在赌城门口上了亚尔迪家的双胞胎之一的车,就在车队通过一条隧道回家的时候,有人引爆了炸药,隧道整个塌下来,直到葬礼举行的那一天,市政工人们还没有把三辆车的残骸给挖出来。
“真是不幸,太不幸了。”埃柯里叹着气说,“我本来没打算那么早就把特里西奥家扯进来的,罗伯托是我父亲的老朋友,我很难过让他在这个时候就失去儿子。”
“我也觉得不幸!”熬了几夜,几乎把所有心血都花费在行动计划和情报处理上的卡西奥现在精神神异常地亢奋着,眼球通红,口沫横飞地挥着手臂,“死的为什么不是乔万尼!那条阴险的毒蛇!”
从他背后传来不屑的闷哼声,托尼爱不释手地擦着埃柯里刚刚送给他的一把枪,从牙缝里恨恨地说:“蛇总是缩在洞里的!”他抬起眼睛盯着埃柯里,慢慢地说,“而且还有个漂亮的妹妹。”
“这事我们等会再说,托尼,今天天气这么好,为什么我们不去喝杯咖啡呢?”埃柯里和蔼地对他说,随即又转向卡西奥,“重新布置任务,我们的资金到位了嘛?”
“没问题。”卡西奥枯瘦的手指神经质地拈着地图的一角:“教父,你找到了所罗门的宝藏么?他们一次就给了我们几百万美金!如果去年有这么多钱的话,我们今年就已经是坐稳了地盘。”
埃柯里冷冷地一笑,目光深处的阴森感觉一闪即逝:“事到如今,谁也别想坐稳地盘。”
“我有一点不明白,教父。”熊男维尼大胆地问,“我们本来可以刺杀教父……在最开始的时候这事很容易,现在他们当然已经有所警戒了,事实证明,在一个家族失去教父的时候,继承人都会先手忙脚乱一阵子,如果有两个以上的继承人,那就更加妙不可言,留给我们的时间可以轻松地放开手脚,就像……”他忽然停了嘴,尴尬地笑。
“就像去年的我一样。”埃柯里替他说下去,表情平静,仿佛说的是别人的事情,“但是事实证明,那时的我,也没有被轻易打败,他们也是一样,最初的慌乱之后,就是疯狂的复仇……黑手党的家族是靠血缘来维系的,我所要做的,就是彻底斩断他们的血脉!”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声音变得更加低沉阴冷,“教父……他们老了,不是么?老人的死会让儿子悲伤,年轻人的死,却会让父亲绝望……”
一股肃杀的冷酷笼罩在房间里,几乎所有人都被他话中的残忍而威摄住,一动都不敢动,当然更不敢说话,唯一不受影响的只有托尼,他抱着心爱的枪,漂亮的杏仁眼一眨不眨地看着埃柯里,完全的信任着,年轻教父说了什么,根本不在他的考量之中。
等到会议结束,别的人都退出之后,埃柯里走向他,伸出一只手:“来吧,托尼,我们好好地去睡一觉。”
“你确定只是睡觉?”托尼露出白牙齿不怀好意地笑着问,抓住他的手,用力一带,反而把埃柯里瘦小的身体给拉入自己怀中,粗鲁地找到了他的嘴唇,重重地吻了上去,“每次你在书房里,都显得特别神气……他们都怕你。”
埃柯里宽容地笑笑,坐在托尼的双腿上,温柔地回吻着他:“那你怕我吗?”
“就凭你这小矮子?”托尼双手抱住他的腰部,仰头看着他,“你有什么可怕的?你又不会伤害我!”
那双黑色的清澈眼睛里,充盈着全然的信任和不自觉的依赖,埃柯里也感到很奇怪,尽管手上沾了鲜血,可是托尼的眼睛依然是那么明亮单纯,就好像一个孩子,是因为他坚信自己做的对吗?
“是,我不会伤害你。”低下头,前额碰在托尼光滑的额头上,交换着彼此的体温,“我会保护你,托尼,这是我的职责……”
托尼愣了一下,随即就大笑了起来,胡乱地伸手揉乱他整齐的发型:“你保护我?小矮子!是我保护你!”
他的黑亮的眼,他的飞扬的眉,他的微微翘起的唇角……闪耀着自信,骄傲,和深深的爱……
“是我保护你,教父。”他低声地说,手臂收紧,把埃柯里抱得更靠近自己,“你是我的……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去做……直到你达成所有的目标……当然到那天我也不会离开你的。”
埃柯里微笑着吻上他的额头:“非常乐意!”
“那我们现在上床去?
托尼舔了舔他的下巴,眼睛里闪着热情的光芒,“我要听你叫我的名字……现在想想当你的情人也不错,起码你需要我,我是你不可代替的人……对不对?”他摇晃着怀里的埃柯里,孩子气地要求一个确定。
“是的,你是我不可代替的情人。”埃柯里宠溺地承认。
托尼看上去很满意,就在他直接抱着年轻教父站起来的时候,门上传来轻声的敲击声,一个声音提高了在喊:“教父,夫人请您去一下。”
“我马上就来。”埃柯里高声说,从托尼手臂中离开,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到床上等我。”
托尼无所谓地耸耸肩:“我觉得你应该多陪陪你妈……她瘦得很厉害……虽然这话我不想说,可是她的日子,大概也——“
“我明白,托尼。”埃柯里还有一句话在心里没有说出来:这正是我担心的。
***
走进养母卧室的时候,埃柯里要有那么一阵子才发现床上居然有人躺着,莫拉里纳夫人干瘪的身体覆盖在厚厚的羊毛毯下面,是那么的不显眼,她曾经温柔圆润的脸现在枯瘦得令人吃惊,只有一双眼睛闪烁着更加激烈的火焰,仿佛残存的生命还在挣扎着燃烧。
“嗨,妈妈。”埃柯里走过去吻了吻她的面颊,在室内熏衣草的香气下,一种老年人特有的,败落腐化的气味暗暗传来,让他清楚的知道,死亡对于他的养母来说,真的只是今年以内的事情了。
“嗨,埃尼,我的小饼干。”老夫人桔瘦如柴的手指轻轻摸上了他的脸,“是时候啦,我的孩子。”
埃柯里侧过头去,吻了吻那只手:“不,妈妈,不要这么说,上帝保佑您,您会看到莫拉里纳家族振兴的曰子,这一天就快到来了。”
“我想你的话和我的并不矛盾。”老夫人扯开嘴唇,露出一个难看但是依然很温暖的笑,“我想说,是时候啦,这张脸该生出另外一张。”
“哦,上帝。”埃柯里无奈地笑了起来,“妈妈,您太性急。”
“这种事情我必须要急,不管你多么抗拒,娶个妻子,生一堆孩子,这是西西里男人的责任,亲爱的孩子,你没有让你父亲失望,他在天堂也会为你骄傲的,可是我呢,作为家族的女主人,在没有看到一个意大利姑娘披着新娘的白纱走进这里之前,我都是不会闭上眼睛的。”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气流通过嗓子的时候发出嘶哑的呲拉声:“娶个好姑娘,埃尼……让莫拉里纳家族的姓氏……流传下去……我爱你,我和维恩,都那么那么地爱你,就算你身上没有我们的血液,但是你拥有莫拉里纳这个姓,我们的骄傲……你不会让我失望吧,孩子?”
“当然不会,妈妈。”埃柯里安慰地说,“我会娶我心爱的人……你会看到那一天的。”
“婚姻,我的孩子,更多的时候是一种工具。”老妇人的眼里闪着不明的光芒,低声笑了起来,“你不爱她,没关系,只要她年轻,纯洁,能为你生孩子,那就够了,足够了,最好还有个显赫的姓氏。”
埃柯里苦笑了起来:“妈妈!如果这样的话从我嘴里说出来,你会打我耳光的。”
“不会,埃尼,不会的……”老妇人沉默了一会说,“这是你爸爸对我说过的话……在新婚之夜……他就要求我这样……”
“有的时候,父亲也不一定正确。”埃柯里含糊地说。
“对于我来说,他永远都正确……”老妇人嘶哑地笑了起来,“因为我爱他……爱情让人盲目……就像你一样,你爱上了你的保镖,一个男人……我知道,你看他的眼神……但这又什么用呢?你不能娶他,你要娶一个女人。”
我可以的,妈妈,只要给我时间,我会让他堂堂正正地站在我身边,还有我们的孩子,这一天一定会到来的,为了这个目标我不惜和全西西里为敌!
“你难道还没有对雷奥娜开口吗,我的孩子?”突然听到西西里公主的名字,埃柯里也不禁竖起了耳朵,他尴尬地说:
“妈妈,现在不是时候,雷奥娜的哥哥刚刚被暗杀,我想,她没有心情……”
“你需要她。”老妇人斩钉截铁地说,“在这个时候更加需要。”
“妈妈,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认识她的父亲……如果传言属实的话,乔万尼是最象罗伯托的一个……隐忍,毒辣,迂回,残酷,他象一条毒蛇,隐藏在黑夜里,默默地,有耐心地剪除所有的敌手,在这个时候,你该去娶他的妹妹……看在圣母份上,他不会让妹妹做寡妇的,就算他再恨你也一样……特里西奥家的人,爱一个人可以爱上二十年,恨一个人可以恨上一辈子。”
埃柯里静静地看着她,忽然一笑:“妈妈,我也是一样的人。”
“没错,所以你们为敌的结果,会两败俱伤,在适当的时候退让吧,我的孩子……圣母会给你一个奇迹。”老妇人的目光开始黯淡下来,断断续续地喘着气,“我是爱你的,孩子,我希望你好好地活下去……”
她的精神似乎已经无力承担继续谈下去,不甘地闭上了眼瞎,呼呼地喘着气。
埃柯里沉默地在她床前继续坐了一会,低声说:“妈妈,很抱歉,我还是要让你失望了。”
***
他回到自己卧室的时候,托尼并没有在床上等着他,而是闷头坐在老地方,把新到手的枪拆了装,装了拆,今天他的状态似乎不好,好几次都把零件掉到地毯上,他响亮地诅咒一声,伸手去捞。
“为什么不睡觉?”埃柯里从后面搂住他,负婪地吸取着年轻雌兽生机勃勃的体味,甜美,甘香,诱惑着他的本能,那是生命的味道,在这样狂野的青春面前,连死神都要退避三舍。
托尼的手停了一下,继续装着枪:“我等你对我说话。”
“说什么?说我爱你么?”埃柯里的吻重重的落在托尼勃勃跳动的颈动脉上,“我可以把这句话当成催眠曲唱给你听。说多少次都没有关系。”
“别敷衍我。”托尼的声音里含着怒气,但却没有像平时生气一样把年轻教父给挥开,“我都可以猜到你要对我说什么……或者是,夫人对你说了什么。”
埃柯里心不在焉的吻着他黑发下露出的一截脖颈,蜜色肌肤似乎散发出太阳的香气,每次舌尖掠过脊柱的突起,就可以引发小野马一阵轻微的颤栗:“她对我说的话,与你无关。”
“是吗?”托尼扭过头,寒星一般的黑眸直直的看着他,“对,没错,你结婚当然与我无关!”
“我没有要结婚。”埃柯里指出关键的一点。
“她都要死了!”托尼冒火地嚷了起来,“她是你妈妈!我用脚都可以想出她会对你说什么,要你结婚!娶个好姑娘!生儿育女!你就受不了这个,对吗?刚才你一定已经安慰她说你明天就去求婚,对吧?!我就知道!”
他瞪着似乎要喷出火来的杏仁眼,愤怒地看了埃柯里好久,又愤愤地转过身去,痛苦地抱住了头:“你会答应的……你一定已经答应了……狗屎!我就知道……她快死了,你拒绝不了一个要死的人,她还是你妈!”
“托尼……”埃柯里的手摸上他的脊背,试图安抚他,托尼身体一颤,咬牙切齿地说:“别碰我!真恶心……”
“如果你对我说,不要答应,那么我就拒绝,好不好?”埃柯里露出托尼看不见的微笑,温柔地抚摸着他的黑发,“我爱你……我愿意为了你违背我母亲的意愿,你呢,你愿意给我这个勇气吗?如果你也爱我,愿意和我一起生活下去,我就永远不会和女人结婚,好吗?”
我会娶你,在意大利最大的教堂里,我们的孩子会请红衣主教行洗礼,你才是我人生的伴侣……
“狗屎……”托尼喃喃地说着,黑亮的眸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耀,“你会后悔的……这也许是你妈妈最后的愿望……如果我妈妈对我提出什么要求,我不会不答应她……你呢?你今天拒绝了她……明天她可能就会死了……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的……你会内疚一辈子……每次看见我,你就会想起今天……”
埃柯里紧紧地抱住他的肩膀,一遍又一遍地亲吻着他的嘴唇,“不会的,负罪感这种无聊的东西压根就不在我的字典里,只要有你……”
“只要你说,你爱我……”埃柯里的声音仿佛恶魔的诱惑,在耳边低语,“说你永远会在我身边……”
仿佛是受了蛊惑一般,托尼怔怔地望着那双灰蓝色的眼睛,声音干涩地说:“好,我爱你……所以你不要结婚……”
裼色的长鬃拂过他的肩膀,托尼闭起眼睛,享受地让那温热强健的兽体包裹住自己,心里一个声音在喃喃自语:我爱你,我会跟着你,一辈子……做你的雌兽……
***
第二天早上八点,小女仆给莫拉里纳夫人送早餐的时候,发出一声惊动了整栋房子的尖叫。这天,距离维思托·堂·莫拉里纳的葬礼,甚至还没有到一年。
埃柯里站在放置母亲遗体的床前,脸色发白,一动不动,几乎所有的家族干部都赶了来,围拢在走廊里,最前面的卡西奥也不知道已经多久没睡过觉了,眼睛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嘴唇神经质地翕动着,不知道在念什么祷文。
“准备葬礼。”埃柯里过了很久才抬起头来,用力地下达着命令,“要让所有人知道,我的母亲去世了……”
他低下头,凝视着母亲重又恢复安详的脸,握紧了双拳:“妈妈,真是太遗憾了,你看不到我站在顶点那一天……安息吧,上帝保佑您回到我父亲的身边。”
单膝跪下,亲吻了养母冰冷僵硬的手背,埃柯里站起身,回头的瞬间,看见在人群后面,托尼抱着手臂远远地站在那里,和他的目光一交接,小野马身子一绷,立刻就转过身,消失了。
“葬礼的安排交给你,卡西奥。”他丢下一句话,大步走了出来,不顾后面人的窃窃私语,直接向托尼跑开的方向追去。
在楼梯的拐角处,他追上了已经开始脚步踉跄的托尼,一手撑着墙,很痛苦地弯着身子,大口大口喘气,埃柯里从后面抱住他的身体,担心地问:“托尼,怎么了?不舒服吗?你怎么了?”
“我没事……”托尼的脸色发白,额头沁出虚弱的冷汗,他闭了闭眼睛,再对祸开的时候已经是痛悔交加,“怎么办……她死了……”
“托尼。”埃柯里责各地叫了他一声,“你不要这样子,我母亲的死,和你无关,这是上帝决定的,不是你我。”
“去他妈的上帝!”托尼咆哮了起来,雪白的牙齿似乎要择人而噬,“她死了!她死了!昨天晚上我们干了什么?!你摸着你你的心说啊!昨天晚上……要不是我……你可以答应她,可以让她去得更安详一点!”
相对于他的激动,年轻教父却显得格外的平静,淡淡地说;“唔,然后呢?”
“什么然后?!”
“我答应了母亲的要求,让她安详地上天堂,然后呢?”埃柯里不客气地说,“然后我会遵守我的诺言,娶一个意大利姑娘,生儿育女,和每一个西西里教父做的一样,你希望我这样?可是托尼,我爱你,我没办法娶别的女人。”
黑亮眼瞎里的火焰熄灭了,托尼竟然有一些茫然无助,口吃地说:“可是……可——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埃柯里温柔地拥抱住他,把脸贴在他肩膀上磨蹭着,“不能答应我母亲最后的请求,总比答应了再反悔的好,她在天堂也不会安心的……托尼,我是很坏,但还没有坏到对自己的母亲都违约。”
托尼迟疑了一会,终于也伸出手臂抱住他,在耳边轻声说:“我觉得很难过……”
“我也很难过……她是我母亲……她很爱我,并不因为我不是她生的而轻视我……”埃柯里的眼睛里没有泪水,平静得让人吃惊,“我会给她一个最盛大的葬礼。”
“她想要的不是这个。”托尼闷地说,“教父,你的确是个坏人,如果真有上帝的话,你会下地狱。”
埃柯里抬眼看着他:“那么,你会在哪里,托尼?”
“你身后……”小野马的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红晕,声音也变低了。
“可是我比较喜欢在你后面怎么办?”
“……”
“……”
“下流的色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