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曰:
疏钟寒漏断天涯,华山一线当为家;
幽栖莲子情无限,秋声不唱竹开花。
且说森孩儿一式“泰山松风”之后,面前的巨石山岩,已被拳风削去尺许。但是,那棵银松兀自不动。
森孩儿走近细看,却仍看不出粉碎的样子。
这时,身后传来泰山王的声音:
“趁着天黑,下山去吧!”
森孩儿大吃一惊,急忙转身,跪下问道:
“师父何故要赶走弟子?”
泰山王哈哈笑道:
“你既已学成了泰山拳,可以算是我泰山王的弟子了。”
泰山王粲然续道:
“师父并无赶你之意,只因你悟性太高,已然提前学成,无须再留。快去华山研习新秘去吧!”
森孩儿急问:
“师父,我这一拳为何能削去岩石,却奈何不得那银松呢?”
泰山王和言悦色地言道:
“你错了,你再去细看!”
森孩儿,又奔过去仔细观瞧,立时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原来,那棵银松早已不见踪迹,留在石上的,竟是一个印在岩石上的松影深痕!
泰山王又是呵呵一笑,霭然言道:
“我看你服五毒,食百草,身上既有玄机子毕生的功修,又有了醉昆仑三四十年的内力,已然在这两日里,将这繁琐的泰山功法练到了第六层境界。要知道,为师也只是练到了第八层与第九层之间。今后只须不断研习,将其中玄理悟深悟透就是了!”
森孩儿惑然问道:
“师父,凭你老人家的如此神功,为何从不过问江湖之事?”
泰山王笑道:
“我与华山王、恒山王、嵩山王、衡山王一样,也曾闯入江湖,但那已是很遥远很遥远的事了。记得那时,我们与灵智子真人是那样风华正茂。唉!往事如烟,一去不返啊!为师只愿你学成后,步入江湖,好自为之。谨记,谨记!”
话音刚落,森孩儿只觉眼前一花。待定睛看时,哪里还有泰山王的踪影?
更为神奇的,是连泰山也已不在眼前。
而此时,森孩儿正站在通向华山的岔路口前!
神奇哉!但却是千真万确的事实。因为这一切就摆在森孩儿的面前,还能有诈?
但见身边有一条溪水,水抵两岸,悉皆怪石,清流触石,洄悬激柱。
真可谓:寒溪湛湛,流水冷洌,照人清影澈冰壶,极目水花翻素雪。
直到这时,森孩儿才觉得北方的清爽与奇妙。
他忽然觉得已是饥肠轰轰作响,才记起已有数日未进食了。于是坐在溪水边,寻些虫吃。刚好有一只壁虎爬过,森孩儿急忙掏出大蟾蜍,放在地上。只见大蟾蜍一蹦,朝着壁虎过去。
壁虎并不害怕,见大蟾蜍过来,也迎了上去。
在相距不足两尺之处,壁虎突然来了个先发制人。
只见壁虎快速游动,一口咬住了大蟾蜍的头部。大蟾蜍也不示弱,两只前爪已经蹬在了壁虎的腹胸之处,仿佛大有你敢咬伤我,我就让你开肠破肚之势。
蟾蜍乃通仙之物。《本草纲目》云:“蟾蜍千岁,头上有角,腹下丹书,名曰肉芝,能食山精。人得食之可仙。术家取用以起雾祈雨,辟兵解缚。”足见其灵性炯然,无物可畏。
但壁虎亦非等闲之辈。有道是:壁虎性残,愈厉愈猛。故亦有越王蛇之称。人遭其螫,若无露水所濡,则遍身溃烂。
森孩儿自然谙熟壁虎习性,然而他的大蟾蜍,又非寻常蟾蜍可比,乃常服五毒之身,异物也。
果见壁虎渐渐软了身躯。蟾蜍大喜,张口吞之,甚为高兴。
随即,森孩儿也找些草蜘蛛、水蛭、青腰虫、山蛤、水黾之类吃了,装好大蟾蜍,准备上华山。
华山,非比寻常。有道是,自古华山一条路。峰名仙掌,观隐云台。上连玉女洗头池,下接天河分派水。乾坤皆秀,尖峰仿佛接云根;山岳推尊,怪石巍峨侵斗柄。青如澄黛,碧若浮蓝。可谓妙笔难画成,天机描不就。
远观此山,旁人遥指,云池波内藕如船;近瞧群峰,古老传闻,玉井水中花十丈。
明人有诗云:
缥缈直探白帝宫,三峰此日为谁雄?
苍龙半挂秦川雨,石马长嘶汉宛风。
地蔽中原秋色尽,天开万里夕阳空。
平生突兀看人意,容尔深知造化功。
森孩儿正惊叹之际,从耸削、险拔之华山中忽然传来一声愤怒的呵斥:
“何处高人,敢闯我华山宝地!”
森孩儿心中一惊,心道:谁如此内力高强,从山顶说话,传至山下,还这般声如洪钟?
想归想,口中却恭恭敬敬地朗声言道:
“晚辈森孩儿,受师父玄机子和泰山王之托,特来拜见华山王。倘有冒犯之处,万望宽恕!”
上面又怒然叱道:
“那还等什么,上来拜见我吧!”
森孩儿并不介意,然而茫茫华山,怎知那个声音发自何处?
正待犹豫,上面又十分生气地沉声言道:
“随我上来!”
就在“随、我、上、来”四字之中,仿佛蕴含着无比强大的内气与吸力。森孩儿根本无法抗拒,就被这股吸引之力,转眼就带到了华山的最高峰。
这华山的最高峰有个名称,乃叫落雁峰。但见此峰峨然笔立,高插云端。
就见一精瘦老者,头上青筋暴胀,面容威严无比;目光炯炯,带有许多愤怒之表情;赤裸上身,更显得骨瘦如同干柴。
这老者,正是华山王。
华山王见森孩儿在上下打量自己,就轻轻一拍森孩儿的肩头,怒目一张,厉声言道:
“既是玄机子所托,可有何凭证?”
森孩儿被华山王轻轻一拍,顿觉气血翻滚。他不敢怠慢,急忙掏出金骨王牌,屈膝半跪,双手奉上。
华山王扫视一眼金骨王牌,愤然说道:
“收起来吧!闲话少叙,你快告诉我,那泰山王都教了你些什么怪招?”
森孩儿急忙恭言道:
“泰山王师父教了晚辈‘直泄天机笑笑元功’和‘泰山拳’。”
华山王一听,忿然不悦,“哇哇”一阵吼叫,说道:
“泰山师兄教了你这两手,乃天下不传之秘。唉!如此说来,我没有什么能够教给你了!”
森孩儿一怔,正待恳求,就听华山王大吼一声说道:
“看来我只有传你一手‘至上宝引’啦!”
自森孩儿一见华山王,总觉得此人莫名其妙地大怒大喊。本来平常的话语,从华山王口中说出,也端的成了愤怒的呵斥。
森孩儿突然悟过来,泰山王喜笑,华山王自然喜怒了。怪不得泰山王曾说华山王动不动就发脾气。至于其他几位山王,就不知他们各自又喜爱什么了。
果然,华山王大怒道:
“看你年纪轻轻,竟会有百年功底。很好,很好!玄机子真是好眼力!”
华山王又若有所思地怒言说道:
“唉,我传你至上宝引中的哪一引呢?”
华山王一拍山石,就见山石崩裂开来,他又忿然怒道:
“就传给你‘气邪归正江梅引’吧!”
说完,再大怒言道:
“你还不快些拜我为师?!”
就在这千古奇山华山顶上,华山王愤怒至极。他一会儿气得哇哇大叫,一会儿又咬牙切齿地抡拳踢腿。只有森孩儿静跪在一旁,等待着华山王怒授“气邪归正江梅引”之玄法。
华山王怒了一气之后,才沉声道:
“你务必听清这‘气邪归正江梅引’的秘诀,乃为:浩然气沉混元宫,契修崇,运清风,透彻三关,上下自然充。腠外浮游收入内,尽一指,都归玉路中。神迎天谷傲晴空,养冲融,得疏通,体了无萦,澄湛证参同。物我两忘,真豁畅,无为至理,圆成显圣功!”
说到最后,华山王已是暴跳如雷。
华山王又怒火冲天地喝了一声:
“看那十里外的栖霞岭!”
森孩儿凝望时,只见远处那座峻岭一下子变成个小山丘。
森孩儿大惊问道:
“师父,如此高大的栖霞岭,为何竟化成矮丘?”
华山王怒声斥道:
“这就是‘气邪归正江梅引’的奥妙!你看我让你变成小小孩童!”
也不见发力,森孩儿忽然变成只有甲壳虫的虫卵大小。
森孩儿骇然惊呼道:
“师父,快变我回来!”
这话音刚落,已然变成原来的模样。
华山王怒道:
“很好!很好!难怪你悟性极高!这‘变我回来’四字,正是化物还原的口诀!”
正是:
叠嶂西驰万马回,众山欲东旋崔巍。
争先怒气重重至,庭户堆云车骑归。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要多神奇,有多神奇。
华山王见森孩儿悟性如此之高,已显得怒不可遏。他把身边一棵几乎有数千年年轮的古树,只轻轻一拳,就拦腰击断。
华山王怒道:
“还要记住其中的运气方法,不然,又怎能运用自如?”
森孩儿恭然言道:
“还望师父指点!”
华山王“哇哇”喝道:
“这是关于顺逆三关之玄学。此间之引,乃以己之弱,化物之强,即所谓气邪归正。其中但须牢记:顺者,心生于性,意生于心;意转为情,情生为妄,只因一念妄,现出万般形。逆者,检妄回情,情返为意;摄意安心,心归性地,金来归性初,乃得称江梅。我法甚深,妙用令人难识,顺逆须忘,虚空可镇长寂。有道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归正生人生物;若形化精,精化气,气化神,神化虚,气邪成佛成仙。江上原梅,可谓妄念,然妄念成真,却自然梅生于江。”
森孩儿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他小心地问道:
“这三关究为何物?”
华山王一瞪狞目,厉声吼道:
“初关炼精化气者,中关炼气化神者,上关炼神还虚者。此乃‘忘精神而超生’之旨也。”
华山王言罢,又一把拉过森孩儿的手,续怒道:
“手可攻人,但这‘气邪归正江梅引’,却是手不出而攻人。你看三五十里处的那座废庙,早已不见烟火,你就让它消失吧!”
森孩儿点点头,向着那废庙吼一声:
“气邪归正江梅引——!”
那废庙立时不见了踪影。
华山王又怒道:
“庙虽败,但只怪世道腌臜!待山河重修,此庙却甚为有用,你再让它出现吧!”
森孩儿又长吼一声:
“变我回来——!”
那座废庙顷刻之间就出现在远方。
华山王又教了森孩儿几句秘诀咒语,向着那废庙怒吼一声:
“金光万道——!”
果见那废庙焕然一新,而且还升腾起袅袅的香火烟色。
华山王继而长出一口恶气,指着西天渐渐飘来的乌云,对森孩儿言道:
“当年我便坐观于乌云之中,云走我随,云散我去,云重我眠。我见你悟性的确不凡,就比照泰山拳,再传你一手‘华山指’吧!”
森孩儿大喜,又要叩谢。
但华山王一点也不理会,仿佛一切理数都与他无关。
森孩儿见状,只好心随师愿,免去礼节。
华山王很不高兴地说道:
“泰山拳有六式变化,六六三十六,却还要藏些玄理于其中,太为繁琐。我这‘华山指’,却只三式。”
华山王徐徐点出一指,只见指尖风起,飒飒震耳。此为第一式,名叫“华山箫台”。
华山王徐徐点出第二指,又见指尖起处,华光暴射。此为第二式,名叫“华山光藏”。
华山王又徐徐点出第三指,却见指尖扬起,无声无息。此为第三式,名叫“华山隐居”。
此‘华山指’后来经武林中人整理归纳,撰成《华山要指四经》,比华山三指尚多一指,此为后话。
点出一指后,华山王才忿然说道:
“这华山指,每一式练法均不同。第一指‘华山箫台’,练时左右手更迭向前,更从叉腰运气;第二指‘华山光藏’,须寻闲息极,徐徐顿指,以气沐身,名乾浴;第三指‘华山隐居’,却需要挽头至地,五翕五息,闭气于指,无声发出。”
华山王见森孩儿已然牢记于心,便忿然言道:
“华山指虽只有三式,但却必得在我华山藏风洞中习练。因为洞中气场强大,与人有益。你这就去吧,洞中尚有历代华山王写下的武功心得、诗词玄理,须用心体会。不过五载,如何能达攀道佛真境?”
正是:
凝神静坐洞藏风,彻骨清凉心地空。
喜怒哀惊归一处,到头仍须静如松。
华山之中的藏风洞,属华山传人必住之修身场所。
此洞,在微弱的光线下,尚可见到顶上悬挂着的并不透明的冰柱般的东西。不知从何时开始就持续下滴的水珠,如今已凝聚得坚如刚玉。这已凝固的水珠似乎有一种特殊的力量,不管淌到哪里,都能把所浸润的物体变成石柱。即使是在炎炎盛夏,这里依然寒冷如冬。
也正是这个山洞,不知是历代华山王在此练功发出的内力,还是华山千古贮藏的灵气。总之,一年四季,不论东南西北风,再迅猛狂大,也都被此洞旋流吸入。一旦吸入,狂风便永不复出,在洞中化为乌有。
所以,此洞就有了藏风洞的名称。
森孩儿一进藏风洞,就有一种奇异的感觉。似乎有一块巨大无比的吸盘,凶猛地吸纳着森孩儿的内力。稍有不慎,内力便源源泄出。
三个月来,森孩儿日夜提防,几次疏忽,竟被吸去了一半的内力。森孩儿一阵阵骇然心跳,想去拜见华山王,但华山王居无定所,早已不知去向。
这一日,森孩儿走出藏风洞,去寻些毒虫食用。忽见一只金翅竹蜂,甚是漂亮。竹蜂忽高忽低,飞翔自娱。
森孩儿好奇心起,追逐着竹蜂到了一间阁楼前。
只见竹蜂兀自从阁楼窗棂钻入,拍打着彩色翅膀,还转头看了森孩儿一眼。
森孩儿刚想喊楼中主人,就听楼内传来一女子的微斥:
“飞到哪里去了?一连几天不归家,性子越来越野啦!”
森孩儿大奇,原来这只金翅竹蜂竟是家养的宠物。
又听楼内那女子言道:
“是不是你把那个年轻人引来的?”
似乎听见金翅竹蜂“嗡嗡”了一阵,像是对女主人解释。
那个女子又哂然说道:
“那就请人家进来吧!”
森孩儿刚要纵身躲藏,早见竹蜂飞了出来,停在他的面前,口中兀自“嗡嗡”不已。
楼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一年轻俊俏的女子,冲着森孩儿躬身施礼道:
“少侠既已到此,何不进来稍坐,喝杯山茶呢?”
森孩儿急忙还礼道: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大姐!”
说着,随着金翅竹蜂走进楼阁。
抬眼看时,只见楼内陈设颇为考究,一桌,两凳,两茶盅,四果碟,八处红蜡烛,一个锦帐,红绿湖绉被两床,煞是气氛喜庆。
森孩儿心道:这女子定是新婚不久了。
却听见女子彬彬有礼道:
“小女子等候少侠多日了……”
听到这话,森孩儿大吃一惊,急忙站起,却忽然头昏目眩,一下子栽倒在地。
又听这女子轻拍两下手掌,朗声喊道:
“来人!”
两个仆人样的大汉应声出现在女子的面前。
森孩儿闻听,大吃一惊,挣扎着起身,却又身子一软,随即昏倒在地。
两个仆人应声走出,齐声对女子恭言道:
“小姐有何吩咐?”
一眼又瞥见倒地的森孩儿,忙又齐声言道:
“少侠这是怎么了?”
这女子言道:
“他定是失去许多内力,一时精神不支,昏过去了。原想与他开个玩笑,不料……唉,算了,快扶他到床上去吧!”
接着又吩咐道:
“去拿些瑶池玉露丸来,给少侠服用。”
一个仆人应了一声,转身进了内阁。
另一个上去抱起森孩儿,把他平放到床上,又随手拉开红湖绉锦被,盖在森孩儿的身上。
忽听见“呱呱”的叫声,年轻女子笑道:
“少侠的大蟾蜍一定是饿了,它曾吞食了我的雄壁虎,也算是异物了。去,把那只雌的也给它吧!”
不知过了多久,森孩儿睁开眼睛。
他见自己躺在檀香锦被中,猛地坐起,就要下床。
女子嘤嘤一笑,霭然言道:
“少侠不必惊慌,躺着又有何妨?”
森孩儿看见两个仆人也正目露关切之色地注视着自己,看上去并无恶意,这才镇定下来。
却又不解,继而问道:
“这是哪里?大姐为何说等我多日了?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年轻女子微笑道:
“小女子名叫段阿盖,你这是在我家中。我受人之托,在此恭候少侠!”
一仆人旋即补充道:
“少侠,阿盖公主乃大理段王后代,后来在瑶池修炼,心地善良。她师父是一位异人,人称瑶池婆婆。瑶池婆婆屈指算出你当在华山学艺,会在藏风洞被吸去内功,故让阿盖公主一路寻来,方才你还服用了她的瑶池玉露丸呢!”
另一仆人也说道:
“是啊!这瑶池玉露丸功效不凡,吃一粒可抵七年功力。你一次就服用了七粒,那就是四十九年的功力啊!”
阿盖公主急忙插话道:
“看来家师与少侠交情笃深,但小女子怎么也不明白,少侠是怎么认识家师的呢?”
森孩儿怔然答道:
“这就奇怪了,我从未听说过瑶池婆婆这个人,也不曾去过天山,又怎会与尊师交情笃深呢?兴许是尊师宽大为怀,算出我有此一劫。千里迢迢,劳公主大驾了,森孩儿在此相谢了!”
阿盖公主摇摇头,说道:
“少侠不必客气!尊师莫不是玄机子道长吗?”
森孩儿点头答道:
“正是。只是公主何以知道恩师?”
阿盖没有回答,而是接着言道:
“玄机子道长把金骨王牌传于少侠之事,家师还不止一次提起呢!”
森孩儿又问:
“莫非瑶池婆婆到过中原?”
阿盖公主又摇摇头,说道:
“小女子不知,家师也不曾提起过。”
“这就奇怪啦!”森孩儿自言自语道。
森孩儿见窗户外日已偏斜,遂下床拱手谢道:
“谢谢瑶池婆婆和阿盖公主!此情,我日后必会报答!时候不早了,我还要回去练功呢!”
“那……好吧,我也不留少侠了。”
阿盖公主脸一红,又徐徐言道:
“家师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处处小心关照少侠,少侠今后如有事,小女子当会鼎力相助!”
森孩儿又一拱手,正待言谢,眼前却不见了阿盖公主,自己分明已回到了藏风洞中。
森孩儿使劲儿掐了一下自己的手,才知道这不是梦境,但又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这样,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了。森孩儿始终没有再走出藏风洞。
然而,森孩儿一直也没有看到华山王所说的历代华山王在石壁上所刻下的心得与诗词。
洞中愈发奇寒。
冬天来到了。
这一天夜里,森孩儿封闭了丹田,刚刚入睡,忽然被洞外的笑声惊醒。静静听时,是两位老者在海阔天空地聊天。
如此寒冷的夜晚,如此崇山峻岭,会是谁在外面谈笑风生呢?
森孩儿轻轻走到洞口。
冬天的月色,虽然显得凄冷,却也明亮。
只见一白发老者慢拈胡须,对另一位白发老者笑道:
“匡庐大师真是博学,令贫道茅塞顿开。这些年来,江湖上人才辈出,确是件大好事!”
匡庐微微摇头,说道:
“白云大师才称得上学识八斗,医名天下。山人近日拜读了大师的《白云凑宵术》,端的美妙无穷,堪称镇世奇书啊!”
白云又说道:
“匡庐大师言重了,贫道所述,只是一些浅薄心得而已。今后如若有缘,再行与大师请教一二。”
匡庐山人微微笑道:
“山人飘忽不定,也盼望能与大师对弈论茶,如何?”
“一定,一定!那么就此别过,免得吵了洞内少侠,我看他已在洞口多时了!”
“是的,是的!咱们后会有期。”
森孩儿一惊,待现身招呼,却见白云真人和匡庐山人已然纵身而起,飘然而去。
森孩儿转身回到洞中,正待休息,却又见洞顶有星光漏下,正好照到石壁上,斑斑驳驳,似卦似梦。
森孩儿早已倦意全无。上前看时,忽然看见壁上星光所照之处有几行蝇头小字。再细看时,只见上边写道:
积精留气岂因循,元气滋身百脉匀;
多少愚夫无福守,敢将艾火炙脐轮。
死心容易肾难降,百日存精已是强;
夜饱天寒忧梦泄,早求大药点丹阳。
再往下看时,又见一首绝句。诗云:
一吸元精便上来,两呼玄牝顶门开;
时人不识真龙虎,却向丹田里面猜。
读到这里,森孩儿的心中先是大骇,旋即又大喜。
因为诗中所言,恰巧与华山王传授之“气邪归正江梅引”和“华山指”的要旨相同。
只是三首绝句论及的,乃“谷养元气”与“练气坐功”,然而将这些诗中所言妙理,融入‘气邪归正江梅引’和‘华山指’,岂不更为奇妙!
想至此处,森孩儿立时沉气下丹田,游思于心外。果然,森孩儿感到有一股暖意融融的感觉,从下至上,徐徐升腾,仿佛全身大脉已然洞开,先前被藏风洞所吸去的功力,又缓缓不绝地回到体内。
就见森孩儿目光一亮,照得藏风洞如同白昼一般。森孩儿的头顶旋即冒出一股蒸气,愈来愈浓。顷刻间,便将他裹在其中。
森孩儿心中默想道:
“泰山王师父所授‘直泄天机笑笑元功’和华山王师父所授‘气邪归正江梅引’,虽从理法上各有不同,但此绝句已将它们二者沟通,这难道是天意不成?看来我不需五载,今夜将练就奇功;但不过五载,华山王师父岂肯让我下山?我只好如此这般……”
想到这里,森孩儿正好气转一周。
他长吸一口雄浑的内气,仿佛连这整座的华山也都吸入肺腑。
之后,他缓缓地向外呼去……
突然,森孩儿骨骼暴响。他宏声狂喝一声道:
“五年过矣!”
顿时,时空急剧前行。
华山王突然出现在藏风洞内,正忿然怒目,瞪着森孩儿。
森孩儿缓缓跪倒在地,喃喃言道:
“师父,请恕弟子不敬!”
华山王怒斥道:
“很好,一夜之间,让时间过了五年,等天亮之后,婴儿一下子长到五岁,良田也荒芜了多年,发生这种离奇之事,人们会认为是灾难降临,天下岂不是要大乱!”
华山王又痛喝一声道:
“我已把年轮拽回原位,以免引起大的麻烦。少侠如此擅自行事,除了天下负责计时的官员外,他人已是无从感觉。此事今后不许声张,其余的只好由他去吧!少侠已功成名就,现在就去嵩山,找嵩山王去吧!”
一顿脚,华山王便没了踪影。
说是一顿脚便没了踪影,但森孩儿功力已达真境,却可以看清华山王只是轻身一纵,化形为气,消失在浑厚的洞气之中。
当时的皇帝确有急诏一份,密令宫中及大内高手:“一夜过数载,而又昼夜颠倒,定有天妖作祟。因此务必加强宫中守戒,以备急乱。钦此。”
正是:
掌握天下如泥丸,怀负乾坤似草团。
但信江湖恶风起,宁把五载作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