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剑锋晶莹。
泪也晶莹。
海飘已流泪,海飘已准备流血。
孔大妈脸色大变,急夺剑。
在四位大妈之中,孔大妈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堪称出神入化。
她身手依然矫捷,空手入白刃的功夫还是和以前般潇洒漂亮。
但海飘已非昔日的海飘。
以前她的武功不如孔大妈,但寒暑一易,她的武功已远胜从前。
孔大妈连扑三招,尽皆扑空。
她连海飘的衣角都沾不着。
剑锋寒芒仍在闪耀。
海飘冷冷的道:“你若不告诉我一切,我就死!”
她的说话并不是用来吓人的。
孔大妈是亲眼看着海飘长大的人,海飘那种倔强,固执的脾气,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两人在相峙着。过了很久,孔大妈终于长长叹了口气,道:“你把剑收回。”
“你肯说?”
“我说。”
孔大妈的目光遥注在远方,她的脸色极其沉重。
她说,“这件事你知道了多少。”
海飘道:“虽不算多,也不算少。”
孔大妈沉声道:“海堡主待你可算不薄,你是他的命根……”
说到这里,黑暗之中突然闪过七道寒芒。
孔大妈急闪。
她闪过了六道寒芒,但却无法闪开最后一枝毒针。
海飘大惊。
暗算孔大妈的人,身形肥胖,但轻功之高,却令人惊海飘己知道这人是谁。
但孔大妈背心中了毒针,她已无暇追拿凶手。
孔大妈脸色急变。
海飘立刻出手把她十八处穴道封住,防止毒气攻心。
但这枝毒针剧毒无比,孔大妈已有口难言。
她突然以口咬指。
指尖要冒血。
冒出来的血竟然巳变成灰黑之色。
她在自己的衣衫上写了两个宇,这两个字是:“香香”。
当她写这两个字的时候,人已气绝毕命。
海飘把写着“香香”两个血字的布割下,毁掉,然后就去找方团。
当她找到方团的时候,他正和海星堡的几个守卫拼酒。
方团酒量不错,几个守卫都已被灌得七荤八素,其中更有一人忍不住口吐黄箭。
方团大笑,道:“吴老六,你的酒量果然不错,来来来旧酒吐尽再来新酒,俺与你再喝三百杯。”
那吴老六挺着微微向外凸出的小腹,道:“今夜不醉无归,就算再喝干杯,万杯又何妨?”
他果然举杯又喝。
喝醉了的人,反而往往最不醉。
他喝,方团也喝。
但方团的杯子忽然“波”,的一声碎裂,瓷杯碎片散落如雨。
方团吃了一惊。
他看见了一把冰冷的剑,剑尖正抵在他的脖子上。
他的酒意最少惊醒了一大半。
吴老六却犹在梦中,居然卷起衣袖,大喝道:“你是那里来的娘子?竟然敢管我们喝酒?”他实在是醉了。
但他千不该万不该,绝不该用这种说话来骂海飘。
海飘没有理会他。
这种事若在从前,她一定会大动肝火,但现在她要找的人不是这个醉鬼而是方团。
她不理会,方团可没有放过他。
虽然他仍然在海飘剑尖威胁下,但他仍然能出手对付吴老六。
“你太放肆,该杀!”
一声该杀,吴老六的身子突然像是断线风筝般,倒飞数丈之外。
当他再勉强抬头的时候,赫然发觉全身已陷于虚脱的状态。
他的酒意终于醒了—点点,但却很快又进入另一个世界。
他就此归登极乐世界,死得糊里糊涂,死得不明不白。
这是小人物的悲哀。
谁叫他生下来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呢?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
但有时候努力未必就能成功,还得靠一点运气。
吴老六是个很勤力,办任何事都很认真的人。
然而,那又如何呢?
方团“教训”吴老六,海飘根本视如不见。
她无动于衷。
她的剑仍然指着方团的脖子。
她忽然冷冷说道:“你杀了人,居然还能若无其事的喝酒,真是了不起。”
她这些话可说是毫无意义。
武林之中,不知有多少视杀人如家常便饭的人,杀了人喝喝酒,又有什么了不起之处?
方团却说:“我承认曾经杀人,但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
“很久”海飘冷冷一笑:“究竟多久?”
“大概有好几个月了……”
“你这信口雌黄的本领,大概比五步断魂针还要高明得多。”
“五步断魂针?”方团一凛“那是蜀中唐门的独门暗器。”
海飘冷冷一笑。
“在你的身上,还有多少?”
“没有!”方团摇头不迭:“我没有这种暗器,除了唐门弟子之外……”
“住口!”海飘叱道。
方团果然乖乖住口。
平时,他在海星堡威风凛凛,谁也不敢轻易得罪他。
但在海飘面前,他仿佛已变成了一只被驯服了的豹子。
海飘冷冷一笑,又道:“把五步断魂针交出来,饶你不死。”
方团苦笑。
“属下身上并无这种暗器,又如何能交出来?”
海飘忽然舞起剑花。
剑尖就在他的鼻尖前晃来晃去。
但方团还是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突听一人冷喝道:“飘儿,你休得无礼。”
海飘的脸已扭曲。
冷喝的人是她的父亲,也是海星堡的主人海三爷。
(二)
海三爷就站在她身后还不足三尺的地方。
海飘没有回头,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在边个时候崩溃下来。
海三爷虽然就在她身边只有三尺,但海飘却觉得自己和父亲之间的距离,已很遥远,很遥远。
因为海三爷可能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父亲,而且还是杀母仇人。
这是一件多可怕的事?
海飘一直都被人视为世间上最幸福的女孩子,但这件事倘若是真实的话,她以往一切的幸福,都将会成为她日后的痛苦回忆。
人,往往就是这样。
谁能永远活在幸福之中?
谁能永远保持着孩童时代的快乐?
海三爷的脸色,在灯光下依然显得很苍白。
“飘儿,你累了,回去休息罢。”
海飘咬着嘴唇,忽然指着方团,道:“他杀了孔大妈。”
海三爷一怔:“有这种事?”
“确有其事。”
“你有证据?”
“没有”,海飘冷冷道:“但我亲眼看见他施放五步断魂针。”
“五步断魂针?”
海飘道:“不错,那是蜀中唐门的独门暗器。”
“你看得很清楚,方才施五步断魂针的人就是他?”
海飘一阵子犹豫。
她没有真的看清楚。
她说:“我看见了—个人的影子。”
海三爷沉着脸:“你看不清楚他的脸孔?”
海飘摇头:“看不清楚,但这人很肥胖……”
“这人很胖?”海三爷一怔:“你就是凭着这一点断定凶手是方团?”
海飘咬了咬牙。
“难道这还不足够?”
三爷的脸色变得更难看:“这当然不足够,而且简直荒谬。”
海飘突然转过脸:“你为什么要袒护他?他明明是凶手。”
她大嚷:“他是暗杀孔大妈的凶手!”
海三爷沉默半晌,忽然抓住了其中一个守卫。
“你的名字?”
那守卫的脸色又变得比泥土还难看,忙道:“属下司徒安。”
海三爷冷冷问道:“你在这里已多久了?”
司徒安道:“已快将两个时辰了?”
海三爷道:“方护法呢?”
司徒安道:“他一直都和我们在一起喝酒,猜拳。”
海三爷冷冷道:“还有呢?”
司徒安咽了一口唾沫,道:“还有谈谈女人……”
海三爷道:“方护法是否曾经离开过这里?”
司徒安毫不犹豫,立刻就回答:“没有,完全没有。”
海三爷放开了手,忽然下令:
“司徒安跳升三级,赏银五百两。”
海飘道:“为什么要赏他?”
海三爷道:“他回答很爽快,我一向喜欢爽快的人。”
海飘怒道:“但他的说话,未必可以尽信?”
海三爷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道:
“你太疲倦了,早点睡觉罢。”
“孔大妈……”
“你尽管可以安心,一切自有为父照料。”
海飘迟疑着。
海三爷语气又再严厉起来:“还不回去?难道真的要惹我生气?”
海飘面无表情,终于离开了方团,离开了海三爷。
海飘离去后,海三爷的目光更深沉。
他忽然对方团说道:“再用五步断魂针。”
方团道:“杀谁?”
海三爷冷冷—笑,迸出三个字:
“孔香香。”
海飘也在找寻孔香香。
但她几乎找遍一整座海星堡还是没有找到孔香香的影子。
她找不见孔香香,却遇贝下一个人。
海星堡里到处都有人。
但她遇见的,却并不是海星堡的人。
他遇见的人,竟然是八腿猫。
八腿猫的神态有点慌张。
这也难怪,海星堡本来就是虎穴龙潭,八腿猫现在也只是仗着一身特别的轻功,才敢闯进这里来的。
海飘看见了他,不禁吓了一跳。
“你好大的胆子呀!竟然敢到这里撒野。”
八腿猫苦笑。
“这里很危险?”
“当然,难道你以为这里的守卫都是纸糊。”
“守卫倒不怕,”八腿猫叹道:“我怕的是你?”
海飘冷哼一声道:“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我怕什么人?”
八腿猫道:“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的。”
“快说,别吞吞吐吐。”
“这里的确是一个很危险的地方,我在这里固然危险,你也是一样。”
海飘一凛。
但她立即道:“我不怕。”
八腿猫道:“我知道你不怕,但郎帮主很担心你会出事。”
海飘板起脸孔,冷冷道:
“你来到这里就是要告诉我这些事?”
“不,还有别的消息。”
“快说!”海飘道:“我没有空。”
八腿猫吸了口气,缓缓道:“孔香香要见你。”
(三)
听见“孔香香”这三个宇,海飘精神一振。
她本来就是要找孔香香。
她立刻问八腿猫:“她在那里?”
八腿猫压低嗓子,道:
“当然不在这里,她早就知道海三爷迟早要对付她。”
海飘沉着脸,道:“我们现在立刻就离开这里。”
八腿猫点头。
突听一个人沙哑的声音从他的背后冷冷响起:
“你们走不了!”
海飘冷笑。
“屠涤天?”
“正是区区。”
海飘沉声道:“你以为自己有本领可以把本小姐留下?”
“区区不敢。”
就在这时候,海三爷的声音也突然响起。
他冷冷喝道:“把这小子拿下!”
听到了海三爷的声言,八腿猫不由机伶伶的打了一个寒战。
他立刻狂奔。
但屠涤天绝不肯放松,如影随形般紧追了上去。
海飘冷冷说道:
“姓屠的,你若再缠着他,我可不客气。”
屠涤天充耳不闻,根本就完全不理睬海飘的话。
海飘果然不再客气,飞星剑己发挥了强大的威力。
剑光一闪,有如惊天长虹,直向屠涤天咽喉上射去。
这一剑,绝不留情。
这一剑,绝对是杀人的剑法。
屠涤天冷笑。
虽然他的左臂已断,但他仍然是那么骠悍。
而且对自己唯一余下来的右手,充满极大的信心。
他相信自己大可以轻而易举的,就把海飘的飞星剑夺取过来。
等到剑尖忽然已几乎刺在他咽喉上的时候,才发觉这一剑极为高明,远超乎自己意想之外。
海三爷也是面色沉重。
海飘现时使用的绝不是飞星九绝剑法,但威力却比飞星九绝剑高出不知多少倍。
海三爷盯着海飘,眼睛里露出一种很奇怪的表情。
就在这时,屠涤天已死在海飘的剑下了。
屠涤天向来深藏不露,就连海三爷也不敢轻视他的武功,但就在这一刹那间,海飘的剑,仿佛已化为了神。
神无所不在。神无所不往。
海飘的剑要刺进屠涤天的咽喉内,结果这把剑就真的刺了进去。
这一剑刺得太顺利,连海三爷都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实在很难相信,海飘可以把屠涤天一剑杀死。
但现在他已不能不相信。
他的脸色一沉,道:“这不是飞星九绝剑。”
海飘点头,道:“本来就不是飞星九绝剑。”
海三爷道:“这大半年来,你练成了什么武功,什么剑法?”
海飘摇摇头,道:“不知道。”
她并不是说谎,她在地狱里的师父贺闪山并没有告诉她练的什么武功,什么剑法。
但海三爷又怎能相信海飘的说话?
他冷冷的说道:“你越来越不像话了,连在父亲的面前也不肯说老实话。”
突听一人冷冷笑道:“你不是他的父亲。”
海三爷脸色一变,突然一掌向西方劈去。
他这一掌竟然施用全力,下手绝不留情。
“蓬”然一声巨响,一株松树应声倒下。
在松树倒下之际,一条淡黄的人影凌空跃起,赫然正是孔香香。
孔香香本已离开了海星堡,但她现在又回来了。
八腿猫一愣。
“你怎么又回来了。”
孔香香还未回答,海三爷的声音已响起:“她回来,因为她已有了靠山。”
“谁是她的靠山?”八腿猫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道:“莫不是我?”
孔香香嫣然一笑。
“你以为自己是不是我的靠山?”
八腿猫想了想,道:“如果我是你的靠山,恐怕我们都会死得很快。”
孔香香道:“你想不想死?”
这一次八腿猫连想也不想,立刻就大摇其头,频频道:“不想,不想,什么事情都可以想,想死这种事,我八腿猫从来都没有想过。”
孔香香道:“你不想死,我也不想死,所以你绝不会是我的靠山。”
八腿猫道:“那么你的靠山是谁?”
孔香香一笑,道:“一个你最崇拜的英雄。”
八腿猫目光大亮,脱口叫道:“是郎如铁?”
孔香香道:“当然是郎如铁。”
她的说话还没有完,郎如铁已经出现了。
海飘心乱如麻。
她现在面对的,一个是父亲,但现在一切已证实,他实在并不是自己的父亲。
而另一个,却是她痴恋着但却襄王无梦的郎如铁。
海三爷绝不是自己的父亲,这一点孔香香刚才的说话已足以证实。
孔大妈绝对不会欺骗自己,而她也已被杀人灭口。
孔香香的说话,就像是一柄锤子,同时重重击在三爷和海飘的心脏上。
海飘的眼睛赤红而湿润。
但她还是竭力忍耐着,没有让眼泪流出来。
海三爷突然厉声道:“飘儿,你绝不能相信这个女妖精的说话。”
海飘忽然冷笑。
“没有用了,昔日的事情已被揭穿你不是我的父亲。”
海三爷怒道:“胡说。”
孔香香冷冷道:“海堡主,你可以杀了我泄愤,但却无法在让海飘相信你的说话。”
海三爷瞪目道:“她是我的女儿,她为什么不听我的说话。”
海飘咬了咬牙。
“正因为我不是你的女儿,而且你还害得我父母很悲惨。所以,我绝不会再听你的任何一句说话。”
海三爷也咬紧了牙关,连指尖都已冰冷。
他忽然瞪着郎如铁,双目中似有两团烈焰在燃烧。
“郎如铁,你干的好事?”
郎如铁淡淡道:“若论干的好事之多,郎某万万不敢于海堡主相提井论的。”
海三爷看着他,冷冷道:“在洞仙堡的时候,我本该杀了你。”
郎如铁悠然一笑,道:“你并非不想,而是当时的形势实在很吃紧,而且你忙着要对付刘孤零,因为他才是海飘的父亲。”
海王爷目光一转,盯着海飘。
过了很久,他才问道:“你究竟是相信他的话,还是相信我?”
海飘冷冷道:“方团杀孔大妈灭口,刚才你也想杀孔香香灭口,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吗?”
海三爷紧握双拳,目光刀锋般瞪着郎如铁,道:“我现在就要杀了你。”
他双臂一振,呼的一声,双掌击出,使出了大悲九重劲的武功。”
他的双掌去势奇怪,招数又是十分特异,看来明明是双龙出海的一击,忽然间就变成了扣脉指法,三根手指已搭在郎如铁右手的脉门上。
郎如铁曾经苦拚秦大官人受伤,侥幸从死亡关里捡回一条性命,事隔不久又在与海三爷动手,形势当然并不很妙。
八腿猫也已经看出这一点,他心中暗自焦急,连忙对海飘道:“你为什么还不去助他一臂之力?”
海飘没有理睬他。
虽然海三爷并不是她的父亲,而且还是杀母仇人,但忽然间要她亲自动手去对付海三爷,她也是无法办到。
她只能来一个左不帮,右不袒,任由他们拚出一个结果。郎如铁力拚,以指还指,把海三爷的扣脉指法一一化解。“咤……”海三爷突然暴喝一声,掌心向外一翻。
郎如铁也以掌相迎,“噗”的一声,两只手掌已紧紧接在一起。
刹那间,两人所有的动作都完全停止。
海飘的脸色变了。
她没有再看下去,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希望谁击败谁。
她忽然有一种很奇特的想法。
她觉得这两个男人,本是她在世间上最尊敬,最仰慕的人。
但他们却偏偏都让海飘失望。
这是多么无可奈何的事?
(四)
高手过招,到了内力相拚的时候,已是生死关头,无论是谁有差池,后果都不堪想象。
海三爷的大悲九重劲,现在已练到第八层境界。
大悲九重劲是一百三十年前,武林十大高手的顶尖人物……“疯子”创出来的武功,海三爷居然把它练到第八层境界,比诸一年前的威力又已增进不少。
郎如铁全力相拒,额上隐隐现出汗珠。
海三爷掌力沉雄,郎如铁脚下的青砖突然碎裂。
海三爷冷冷一笑:“你败了。”
郎如铁一笑:“你也败了。”
海三爷脸上肌肉抽紧,他明白郎如铁的意思。
虽然他现在可以杀了郎如铁,但他以后在也不是海飘的父亲。
郎如铁说完这一句话之后,额上汗珠更多。
海三爷突然大喝:“退下去!”
一声呼啸之声,郎如铁身如断线风筝,倒后斜飞丈外,他脸如纸白,但却仍然带着笑容。
“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海三爷忽然仰面长叹,道:“其实这件事也不能全都怪你,因为你也在给别人利用。”
郎如铁大笑。
但他只笑了两声,就已忍不住呛咳起来。
大悲九重劲的掌力,实在非同小可,虽然海三爷没有在最后关头全力出击,但郎如铁也已脏内受伤。
郎如铁咳了好一会,道:“海堡主,你的事情已很够烦,何必再理会我是否被人利用?”
海三爷冷冷道:“本座一向都觉得被人利用的人,实在可怜。”
郎如铁冷笑道:“你以为只有自己利用人,而不会给别人利用?”
海三爷道:“谁能利用本座?”
郎如铁冷冷一笑:“利用你的人,已在你的背后。”
海三爷没有转身。
他身后确站着了一个人,一个突如其来,无声无息的蒙面人。
“是你!血狐?”
蒙面人点头。
“本座没有叫你来。”
血狐道:“你没有叫我来。”
海三爷脸色一沉,道:“你立刻离开这里。”
血狐道:“不能。”
海三爷目中露出愤怒之色:“这是本座的命令。”
血狐道:“我知道。”
海三爷然转身,喝道:“本座一向令出如山,难道你竟敢抗命?”
血狐冷冷道:“你的一切已成过去,你现在开始,你已不是海星堡的主人。”
海三爷须眉皆竖,戟指道:“你竟敢反叛!”
血狐道:“你早已众叛亲离。”
他冷冷一笑,道:“这许多年以来,你一直都是这座堡垒的主宰,你的说话就是命令,只要你一声令下,无论是谁都要为你卖命。”
海三爷毫不讳言,悍然道:“你们的性命,本来就是属于本座的。”
血狐道:“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你可知道大多数的人,都是口服心不服?”
“胡说!”
“不是胡说,是实事实说!”血狐的声音更冷酷。“别的不提,就以我血狐来说,这些年来为你拼过多少次性命,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但你给予我的报酬又是些什么?”
海三爷怒叱道:“放肆,你竟敢在本座的面前讲这种话?”
血狐道:“你若以为自己还是武林的霸主,甚至还以为自己将来会雄霸整个武林,那可真是梦想。”
海三爷目光一转,冷冷的盯着郎如铁:“难怪你敢闯进本堡与本座正面为敌,原来你早已和血狐有所勾结。”
郎如铁叹了口气,道:“真正和血狐勾结的人并不是我。”
海三爷道:“当然不是你,凭你还没有这种能耐。”
郎如铁道:“你可知道血狐的真正身份?”
海三爷道:“本座当然知道。”
郎如铁道:“他是谁?”
海三爷的眼睛,忽然变得雾一般迷迷蒙蒙:“你不必知道,我也不想说。”
郎如铁默然。
海三爷吸了口气,道:“本座只知道一件事,血狐是绝对不会出卖我的。”
郎如铁道:“他实在已背叛你。”
海三爷冷笑:“他背叛我,只是因为他根本就不是血狐。”
郎如铁道:“他不是血狐?”
海三爷道:“绝不是,这个血狐一定是冒充的。”
郎如铁道:“你敢肯定?”
海三爷道:“当然敢肯定。”
郎如铁道:“这个假血狐在海星堡已有多久时间?”
海三爷摇头。
“本座不知道。”
他的确不知道。
正因如此,这个假血狐更令人感到可怕,因为他居然能瞒过了海三爷。
血狐冷冷道:“海堡主是个精明人,你终于知道我这个血狐是冒充的。”
海三爷道:“真正的血狐,已给你杀掉?”
假血狐道:“当然,我若不把他除掉,又怎能心安理得代替他的位置。”
海三爷道:“这已是多久前的事?”
假血狐道:“已将十年。”
“已将十年?”海三爷脸色一变,半晌才道:“阁下能瞒过本座十年,这种本领已足以令人拍案叫绝。”
假血狐道:“别人要冒认血狐也许很难,但对我来说,却是易如反掌。”
海三爷一怔。
“你是血狐什么人?”
“既是同门,亦是死敌。”
“你……莫非竟是白圣山?”
此言一出,人人心头俱自一震。
倘若说这一句话的并不是海三爷,别人也许会当他是疯言疯语。
但这些说话出白海三爷的口中,份量却是不大相同。
人人心里都不禁在怀疑,难道这个假血狐竟然真的是白圣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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