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徽离开后,云之遥根据辞仰的嘱咐仔细把药煎好,又盛出来端进了沈叙寒和辞仰所在的竹屋。
竹屋的门是开着的,内部的装潢和摆设都很简单,一眼便能望得到头。
沈叙寒躺在竹板床上,一头银发散开着铺着,面色和唇色都是失血的白。而辞仰则坐在不远处的小案旁,提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在听到脚步声后停下笔抬起了头。
“药好了?”辞仰语气平常地问了一声,手不着痕迹地把桌上的纸给收了起来。
云之遥点了点头,“都是按你的要求煎的。”
辞仰心不在焉道:“那你给他喂下去吧。”
云之遥猜辞仰应该是有什么事要做,于是也没推辞,端着药坐到了沈叙寒的床边。
她找了个勺子出来,舀起一勺汤药,又怕太烫,放到嘴边吹了吹才送到沈叙寒的嘴边。但沈叙寒的嘴唇紧闭着,牙齿也咬得死死的,汤药进不去,云之遥喂了好几勺,其中一大半都漏到了外面。
辞仰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摸站到了云之遥身后,看着她的动作,一脸嫌弃道:“你浇花呢?”
看着床上人被浇透的衣领,云之遥撇了撇嘴。
她两手一递,直接撂挑子不干了:“那你来。”
辞仰倒也没拒绝。他一手接过药碗,另一只手直接捏着沈叙寒的双颊,迫使他张开嘴,然后简单粗暴地把汤药往里一灌。
云之遥:?
这是谋杀吧?
什么仇什么怨?
她惊恐地望了一眼辞仰,只见对方潇洒地把空药碗往旁边一搁,优雅地擦了擦手,丝毫没有顾及被呛得连连咳嗽的沈叙寒。
见沈叙寒被呛醒了,辞仰扬了扬眉,点着头自信不疑道:“看来我的医术又进步了,药到病除。”
云之遥:......
她觉得这和直接把人打醒没什么本质区别。
沈叙寒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不忘抬手擦了擦下巴上的药渍。
不用动脑他便知道这是谁干的,抬眼就朝着辞仰投去一计眼刀。
辞仰耸了耸肩,谑笑道:“你这表情看起来是对你师妹辛辛苦苦熬了一个半时辰的药很不满啊。”
沈叙寒表情一僵,转过头望了一眼表情无辜的云之遥,捏了捏拳头又松开,最后警告地瞪了一眼辞仰。
辞仰直接毫不留情面地撇过头。
总算拿捏住沈叙寒的命脉了。
辞仰狡黠一笑,给云之遥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然而云之遥完全没有领悟道辞仰的意思,莫名其妙地望了一眼他。
沈叙寒注意到两人互动,尤其是两人眉来眼去的,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场景不顺眼。
他不悦地冷脸,将话题岔开,对辞仰说道:“你之前给我的药,没有用。”
“我还没问你是不是又没有遵医嘱呢。”说辞仰为人不行,他认;但说他药不行,他容忍不了,当即呛道,“我提前给了你药做准备,按理来说应该能控制住你的煞气,可为什么你还是入魔了?”
“什么药?”云之遥好奇地问。
辞仰回答:“就是之前你来寒英洞府寻我那次我正在煎的药,那是用来压制魔性的,足够对抗红月。”
云之遥点点头。
原来那药是这个功效,怪不得之前辞仰说师兄若是不服药会死。
“我有喝药。”沈叙寒蹙眉。
如果不是药的问题,那便只能说中间发生了什么他没注意到的意外。
沈叙寒开始回忆自己近日经历的所有,猛然回想起在自己失控前曾经听到过一阵乐声。
那乐声初听起来有些让人毛骨悚然,有些不堪入耳,但若是仔细回忆就会发现那音色和旋律都有些耳熟。
沈叙寒顿时醍醐灌顶,猛地一锤床板。
“是魔笛。”
距离上玄仙宗不远的战场上,一个浑身萦绕着黑色煞气的男子腾空飞在空中。
他的全身都被一袭巨大的黑袍裹住,看不清脸,只能望到模糊的动作,似乎是在吹奏着什么。
魔族的士兵们很兴奋,但正藏在魔族身后的上玄仙宗的潜行军们却对此一头雾水,他们根本听不到什么声音。
沉昭的修为高,目力好,她能更清楚地看到黑袍男子手中所持的是一截白骨,瞬间辨认过来那是什么,脸色丕变。
“是魔笛。”她视线危险地眯着,“魔笛是由魔龙之骨所制而成的一种魔器。听到魔笛之音的魔族必须强制服从吹奏者所发出的指令,魔族的高层就是用这种手段来控制那些不服管教的手下的。”
有弟子询问:“那为什么我们听不见声音?”
沉昭解释道:“只有魔族或者将要入魔的人才能听到魔笛之音,我们人族听不到很正常。”
“也就是说魔笛对修仙者是无用的?那便好。”那个出声的弟子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松下一口气。
但沉昭所担忧的却不止于此:在他们的队伍内难免会有几个本就因各种原因游离在入魔边缘的弟子,如果他们听到魔笛之音后被唤醒,那么局势将变得内忧外患。
沉昭一心二用,一边盯着魔军的动静,一边注意着队伍内的弟子们的情况。
果不其然,她的预感成真了。没过多久队伍里便开始有弟子对同门大打出手,沉昭连忙飞身赶去,将那人收入自己的法器镇邪塔之中,但到底还是迟了一步,魔族的人听到了动静,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撒满萤粉,隐身符被破,潜行军顿时无所遁形。
魔军袭来,沉昭作为长老挡在最前方,她用宝塔将一个又一个魔族收押,但仅靠她和数量稀少的潜行军根本无法招架魔军的攻势。
潜行军们收缩阵型,沉昭用自己的灵力支起一个防护结界,将上玄仙宗的弟子们护在其中。其他三队听到他们这里的异动后肯定会派人来支援。比起杀敌,他们现在更重要的是降低己方的死伤。
但是光靠沉昭一人之力显然是不够的,其余的弟子也纷纷出手,使出自己的看家本领,剑修们施展着剑法,法修们引水的引水,铺火的铺火,符修们则是将自己的存货全都拿了出来,生怕不够,还在现画。
梁任青见局势不妙,也不管什么杀手锏了,直接将引雷符祭出。
轰隆隆的紫金电鞭抽下来,一批修为较低的魔军顿时化作焦炭和黑烟。
乱拳打死老师傅,局势还真叫他们给稳住了。
黑袍男子见手下们竟连这一小支队伍都处理不掉,勃然变色,手中的指法变动,魔笛之音瞬间变了一种调。
如果沈叙寒在这里他就会听出来,这正是引他入魔的那曲调——魔军的破阵曲。
魔音的改变犹如一滴水滴进了油锅,让魔军瞬间沸腾了起来,潜行军所面临的压力陡增。
黑袍男子狞笑一声,还想着将速度加快。然而就在他得意忘形之时,他的身后猛然刺来一柄剑,随剑而来的是汹涌滔天的灵力。
黑袍男子的五脏六腑都被一股强大的灵力震碎,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身上随身佩戴着的防身法器也顿时龟裂。
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却见到了一个他不曾想过的人——玄徽。
不可能!
玄徽不应该还在压制发狂的沈叙寒吗?
他故意把那个女修所写的求助用的信给了玄徽,玄徽不可能对此不管不顾的。
又是哪里出了变故?!
黑袍男子又惊又惧,但还不容他细想更多,玄徽的第二剑已经朝他的面门袭来了。
黑袍男子的实力不敌玄徽,只能提气飞身躲开,但谁知又正好迎上了从魔军之中脱身赶来的沉昭。
镇邪塔对准了黑袍男子,宝塔强大的吸力让他感觉自己的灵魂与身体都在被抽离。
黑袍男子拼死抵抗,但在天生便克制一切邪煞的镇邪塔的面前只是徒劳无功罢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根细到看不见的丝线不知从哪飞了过来,一把卷住了那黑袍男子,与镇邪塔僵持不下。
黑袍男子如蒙大赦,顿时一喜,扯着嗓子大声呼救道:“司弦大人,救我!”
司弦!
玄徽和沉昭的脸色俱是一惊,两人对视一眼,提起十二分警惕。
红月当空之下,一面水幕逐渐显现,从中走出来一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女人,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慵懒的女声。
“连这等小事都办不好,你有什么值得我救?”
司弦说着,又是一根丝线飞来,卷起了黑袍男子手中握着的魔笛,一把将其收了回去,徒留黑袍男子一魔愣在原地。
司弦一手把玩着魔笛,另一只手做刀状,往自己的脖子上一抹,黑袍男子见此表情瞬间崩裂,前所未有的恐惧浮现在了他脸上,但他的手却不受控制地往脖子上划去。
锋利的黑色指甲顿时划破脆弱的脖颈,鲜血喷涌而出,不过片刻,黑袍男子已无生息。
镇邪塔的法力对死物不起作用,他的尸体砰地砸到了地上。司弦没再多看他一眼,而是一挥手,将余下的魔军全都收进了她手上佩戴着的一枚戒指之中。
场上的魔族只剩司弦一人,但她却毫不慌张,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游刃有余。
她转过身用睥睨的眼神望着上玄仙宗的众人,妩媚一笑,声音却冷地彻骨。
“诸位,后会有期。”
作者有话要说:卡文之神会惩罚每一只手速慢还喜欢立flag的鸽子,以后再也不乱插旗了呜呜。感谢在2023-06-21 22:57:49~2023-06-22 23:58: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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