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玉祥发动“首都革命”,后来又赴苏联考察,这让他在北方军人中几成异类。张作霖和吴佩孚都说:“南方的‘赤化头子(南赤)’是蒋介石,北方的‘赤化头子(北赤)’是冯玉祥。”
冯玉祥的惊人之语即出此典。他由“南赤、北赤”开始借题发挥:“我们哪里赤呢?我们是真真实实地赤心赤面要流赤血,保护中华民国的赤子,决不像张吴(张作霖、吴佩孚)两个样子,他们只要杀谁就给谁一顶赤帽子戴。”
有蒋介石“师爷”之称的吴稚晖心领神会,立即呼应道:“今天这里是紫气东来!”
6月21日,蒋介石拿来拟好的一份电报稿给冯玉祥看。冯玉祥看后无异议,便与蒋介石共同在电稿上签了名,这就是“马日通电”(21日的电报代日韵目是“马”字)。
“马日通电”出自于黄郛手笔。黄郛自始至终参加了徐州会谈,他起草的这份通电有两个内容最为重要,其一是要武汉政府早日送苏联顾问鲍罗廷回国;其二是呼吁宁汉合流,共同进行北伐。
生意场上,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蒋介石为“马日通电”付出的代价是,允诺每月拨助冯玉祥军费两百万元,并预请冯玉祥将来任军政部长之职。
冯玉祥从徐州返回郑州后,即将“马日通电”发出。武汉政府顿时陷入孤立和被动,汪精卫曾经高喊“革命的向左来,不革命的滚开去”,以“左派领袖”的面目与蒋介石进行抗衡,如今也不得不改弦更张,宣布“和平分共”。
宁汉合流,但未能合作。吃了亏的汪精卫以“在夹攻中奋斗”为口号,派张发奎率粤军“东征”,武汉政府也准备随之东迁。为了抵抗“东征”,蒋介石将徐州前线的主力部队全部调回南京进行防御,结果造成徐州空虚,被孙传芳趁机予以攻占。
有人建议缩短战线,退守淮河,但蒋介石认为徐州乃战略要地,放弃徐州,势必助长北洋政府和武汉的气焰。他调来嫡系的第一军两师,亲自指挥对徐州发起反攻。
出师时,蒋介石誓言说,不打下徐州,便不回南京。可是事与愿违,不但徐州没有打下,而且败得很惨。
徐州反攻战的失败,让蒋介石认识到不搞定武汉就无法分身北伐。于是他召来负责前线指挥的何应钦和白崇禧,商量西征讨汉事宜,不料白崇禧却不愿服从命令,而主张与武汉讲和。
蒋介石闻言非常生气,他愤然说:“这样,我就走开,让你们讲和好了。”
白崇禧话一出口,就让老蒋栽了个悬梁的大筋斗:“我看此时为团结本党,顾全大局计,总司令离开一下也好。”又说:“总司令太辛苦了,应当休息休息,让我们试试看吧!”
蒋介石立刻意识到白崇禧并非出言无意,实际上是在“逼宫”。
“逼宫”不是偶然的,这是新桂系蓄谋已久的一次突袭行动。新桂系的“新”,乃是相对于已被他们扫荡清除的老桂系而言。在这支崛起于广西的新兴地方军事集团中,李宗仁和白崇禧分居一、二把手的位置,时人也常以“李白”并称。
“李白”的桂军第七军在北伐军中占据八分之一,蒋介石对他们不能不重视。李宗仁可以时常出入于总司令部,见蒋介石从来无须预先约定。他们谈话有时是为了公事接洽,有时只是一般的聊天。有一天李宗仁在蒋介石的办公室和他闲聊时,蒋介石突然问他:“你今年几岁了?”李宗仁回答:“三十七岁。”蒋介石便说:“我大你四岁,我和你换帖。”
所谓换帖,也就是互换兰谱,结为异姓兄弟。李宗仁连忙说:“我是你的部下,我不敢当啊!同时我们革命也不应再讲旧的那一套哇!”
蒋介石说;“没关系,没关系,你不必客气。我们革命,和中国旧传统并不冲突,换帖子后,使我们更能亲如骨肉。”
蒋介石说着打开抽屉,取出一份红纸写的兰谱,原来他已经事先填写好了兰谱。
李宗仁又推辞:“我惭愧得很,实在不敢当。”一边说,一边向后退,表示不敢接受。
蒋介石站了起来:“你不要客气,你人好,你很能干……”他抢上两步,把兰谱塞入了李宗仁的军服口袋,并叮嘱李宗仁也写一份给他。
李宗仁回去之后,把蒋介石所写的兰谱拿出来一看,上面除了一般兰谱所共有的生辰八字,以及一般如兄如弟的例行文字外,还有蒋介石自己撰写的四句誓词:谊属同志,情切同胞,同心一德,生死系之。
蒋介石写完誓词,郑重签上“蒋中正”三字,另外附有“妻陈洁如”四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