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不知道冯玉祥的葫芦里究竟卖什么药,作为“李白”的对手,蒋介石也是又惊又疑,非常害怕西北军联合新桂系夹攻自己。为防不测,他除调动所有可以使用的正规部队外,还将正在肄业的中央军校第六期学生编入作战序列,其中一部分直接到前线作战;另一部分发给实弹,做保卫南京的准备。
继李宗仁的代表之后,蒋介石的代表也拜见了冯玉祥。西北军总司令部内盛传,代表带来了蒋的三个条件:冯玉祥任行政院院长;要孙良诚继续回山东当主席,同时青岛特别市亦归西北军接收;由冯在湖北、安徽两省中任选一省作为西北军的地盘。
作为回报,冯玉祥必须通电声讨新桂系,出兵湖北。冯玉祥听后告诉蒋介石的代表:“论公论私,都不能让你们独任其艰,我出十三万兵力相援,怎么样?”
代表高高兴兴地回去复命。见冯玉祥已经表态,蒋介石立即改订战斗序列,临时任命韩复榘为第三路总指挥,由豫南向武汉进攻。他自己也乘舰由南京至九江,亲自指挥嫡系部队向鄂东进攻。
哪知道冯玉祥嘴上答应得好,实际仍是虚与委蛇,不但没有发出一个字的讨桂通电,韩复榘部也奉命止步不前。说来说去,他还是舍不得放弃他那坐山观虎斗的妙想,就想尽量拖延时间以等待蒋、桂两败俱伤。
当时蒋、桂在长江中游的兵力配备大体相当,蒋军虽然人数上稍多几个团,但论战斗力,桂军却还要强上一些。3月30日,蒋介石在九江下达总攻击令,但只是虚张声势,各部前进很迟缓,都不敢冒险猛进。
然而当蒋军进入鄂东境内时,桂军也始终没怎么抵抗,众人对此颇为不解。由于李宗仁无法亲自到武汉指挥作战,桂军在军事上主要由胡宗铎、陶钧主持,当有幕僚表示担忧时,陶钧说:“我们的作战计划是引敌深入。敌军攻坚,伤亡必大,可一鼓而歼灭之。军事我们很有把握,你不必担心。”
胡宗铎代替李宗仁任第四集团军总司令。他更是对着幕僚摆出了一副用兵如神的姿态,说:“将来武汉附近听到炮声隆隆,是打得很好听的。请你转告亲朋和一般市民,不要惊慌,没有危险,结束很快。”
胡、陶之所以敢于“引敌深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在蒋桂战争酝酿之初,他们就耗费两百多万元,在鄂东前线打造了坚固的防御工事。二人认为,凭借这一深沟高垒和强兵猛将的组合,不愁蒋军不伤亡惨重,到时他们再率部一冲,自然就能够“一鼓而歼灭之”。
3月31日,胡宗铎已做好到蒋军兵败,新桂系重新入主南京中央政府的准备。他认为:“这次战事很快就可以结束,打到九江就没有战事了,我们乘船东下,一帆风顺到南京,不会像上次那样吃苦(指北伐时期)。”
胡宗铎叫来自己的幕僚:“我打算明天出发,想约你同行。到南京后,关于政治党务,还是要你帮我布置布置,在作战中途也有一些大文章要请你大笔一挥!”
4月1日晨,胡宗铎正要出发,却见夏威拿着文件跑了进来,并且招手让胡宗铎到卧室密谈。
听夏威讲完事情经过,胡宗铎顿时眼前一黑。
按照胡宗铎的计划,第十九军防正面,第十八军防右翼,第七军防左翼。由于夏威本人患扁桃腺炎住院治疗,无法到职指挥,第七军临时由李明瑞统带,这给武汉策反中蓄谋已久的兵变创造了一个绝佳机会。
第七军出发之前,李明瑞就在汉口密约团长以上多名将领,商定全军开至前线后,即发动兵变。为免不测,李明瑞这时候还不敢说是要投蒋,只说是反对胡、陶,因此没有人对此表示异议。
到达鄂东前线后,俞作柏与李明瑞取得直接联络,约定立即行动。当天黄昏时分,李明瑞召集连长以上军官训话,他说:“北洋军阀虽然被打倒了,但是现在又有新军阀起来了,比如蒋介石、胡宗铎、陶钧等人就是。”
接着他列举了蒋、胡、陶的罪状,当然重点讲的是胡、陶如何把持湖北地盘,横征暴敛的种种事实,特别强调“我们的官兵,在北伐各次战役中出生入死,现在倒落得个食不饱、衣不暖,连按月领饷都成问题的地步”。
第七军本是第十八军和第十九军的母体,可是在“桂系鄂军”吃香喝辣的同时,第七军却在军饷被服的补给等方面饱受歧视,甚至连军装都发不出。大家早就对此愤懑不已,那真是“提起心头火,咬碎口中牙”,李明瑞的讲话立刻在与会者中引起了共鸣。
李明瑞说,胡、陶把第七军摆到最前沿,等于是让第七军给他们做挡箭牌、牺牲品,完全不值当——“现在蒋介石的军队向武汉打来了,我们的内部又有胡、陶的军阀部队,即使我们打败了蒋介石,还不是为胡、陶他们这些新军阀造机会?结果我们还是吃亏的!”
见众人频频点头称是,李明瑞决定绕至主题:“现在我的意见是这样,把我们的部队开到安全的地方去,不参加这一场肮脏的战争,听他们两方面的新军阀自己去拼吧。等到他们打到筋疲力尽的时候,不管哪方面打赢,我们再把他们消灭。我的意见,大家看看怎样?”
李明瑞这么一问,大多数军官都举手高喊“同意”。有几名军官是李宗仁、白崇禧、夏威的亲信,他们内心虽然不同意,但在多数人都赞成的氛围下,也只好被迫跟着举了手。
统一意见后,李明瑞即集结部队,以急行军的速度向西北移动。等夏威得到消息时,李明瑞、杨腾辉早已率部撤至孝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