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冯一致认为大举讨蒋的时机已经成熟,接下来瓜熟蒂落,就应该积极准备进攻了。5月1日,两人会于新乡,之后又同车抵达郑州。
到郑州的第二天,阎锡山即举行军事会议,确定以徐州、武汉为第一期进攻目标,分三路发动进攻,其中晋军主攻陇海线、津浦线,西北军主攻平汉线。
会后,有幕僚对冯玉祥说:“看情形,晋军意在包打徐州,长驱南下,抢先占领南京,借以树立阎的威信。”
在很多人心目中,晋军善于打防守战,对于大兵团的进攻作战却缺乏经验,之所以要包下陇海、津浦两线,只不过是想“先入关中者为王”罢了。
不过冯玉祥没有计较,他对幕僚说:“那好极了,就怕他们包不了,那时再看我们的。”
自第一次编遣会议以来,这是阎、冯最齐心的时候。之前,西北军驻天津的代表经太原返回潼关,沿途见到山西省国民党党部刷的许多旧标语仍然残留着,比如“打倒西北叛逆宋哲元、孙良诚、石敬亭”等,于是便给刘骥发去电报,请他转告山西方面予以除去。
这份电报被山西电务组截获。尽管山西省、县的国民党党部早就被查封解散,但阎锡山看到电报后仍然很重视,他当即限令各县县长在三天内将旧标语洗刷干净,尤其是对公路两旁、车站附近等显要地段更要派专人督办,绝对不准再留下痕迹。
等到刘骥去找阎锡山交涉时,事情早就被处理得妥妥帖帖。
5月6日,郑州会议结束,阎锡山返回太原,冯玉祥亦回洛阳。
临行前阎锡山对冯玉祥说:“大哥这里有什么困难,请随时吩咐,不要客气,我一定竭力办理。二、三方面军是一家人,我希望做到有苦共尝,有福同享。”
阎锡山的合作态度让冯玉祥十分满意,对前途也表现得越来越乐观。一回到洛阳,他便把西北军主力集中起来,举行阅兵誓师。近代史上著名的中原大战由此拉开了帷幕。
阅兵过程中,冯玉祥率领作为阅兵官的将领们骑马绕场一周,对以营为方队的各部进行检阅。某部军容较为整齐,引得众人纷纷勒马赞叹:西北军所处环境艰苦,能做到这样实属不易。
冯玉祥听到后立即下马,高声问营长在哪里。营长听见呼喊,也赶紧下马驱前行礼。冯玉祥握着他的手说:“老兄弟,辛苦了!”营长按照上级通知的措辞回答:“为民服务,不辛苦!”
接着,冯玉祥回头让随从人员拿出一条俄国毛毯、一只金壳手表,作为奖品赠送给这位营长。此谓树标兵以励斗志。
阅兵已毕,轮到主帅训话。冯玉祥让孙殿英先讲,孙殿英推托不过,只得开腔道:“我是孙奎元哪(孙殿英的名字,殿英是他的字)!这个名字大家大概不常听说,孙殿英大家比较常听说,在河南最响的名字是孙老殿!”
一说“孙殿英”“孙老殿”,台下有很多人耳熟——这不是那谁,盗东陵的盗墓贼吗?
果然,台上的人应承了:“我在东陵偷过皇上家的坟!”
孙殿英原属蒋介石旗下,新近刚刚加入反蒋联军。对于那段“鬼吹灯”的经历,他不仅没有丝毫羞赧之色,还从中就势牵出了叛蒋讨蒋的理由:“我在慈禧太后的坟里,弄出她枕头里的一个翡翠西瓜,一双珍珠鞋。宋美龄听说后(想要这些东西),便许给我装备新武器的一个混成旅,但是东西骗走后,什么也不给(我)。”
孙殿英俨然以下层可怜人自居:“大家想想,我是偷坟劫墓的贼小子,她骗了我还有人味吗?我们一定要把他们打倒!”
在这里,孙殿英把因果完全颠倒了。实际上,是东陵案发后,他自己主动把翡翠西瓜和珍珠鞋拿出来,四处打点贿送,以求逃脱罪责。现在加入反蒋阵营,跟什么宋美龄骗他也没丁点关系,而纯粹只是出于杂牌们“顺风草、见风倒”的势利本性。
孙殿英固然难登大雅之堂,可是一个好汉三个帮,现在只要谁肯跟着他一道拿菜刀去砍老蒋,冯玉祥都愿意吸收和接纳。
轮到冯玉祥讲话了。冯玉祥体格比一般人都更胖大魁梧,站在讲台上十分醒目。当然,最厉害的还是他那出了名的大嗓门,面对十几万人讲话,根本就不用麦克风:“铁喇叭不如我的肉喇叭!”
如何煽动士兵的情绪,冯玉祥比“盗墓贼”孙殿英要内行得多。他讲到此次出征的意义时,着力强调打倒蒋介石不仅是为解决西北人民的生活困难,更重要的还是为了救中国——此间的逻辑关系就是蒋介石乃卖国贼,打倒卖国贼自然就是救中国。
说到最后,冯玉祥先把双臂前伸,然后按扇形方向,上下颤动着从队伍的一侧移动到另外一侧,嘴里高呼:“咳!咳!咳!”不知情的人乍一看,还以为是军队里负责布道的洋牧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