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战的关键是什么?对于这个见仁见智的问题,蒋介石给出的答案是:多杀人!
蒋介石说你们在战场上只要记着多杀就行,不要怕没有弹药,打完了我可以立即给你们补充——枪械弹药库里有的是,既可以自己制造,也可以向外国购买。
在军事学上,这叫作大量杀伤敌方有生力量。蒋介石认为,只有这样才能解决战事。他还说:“如果能够杀伤他一团的兵员,他至少需要三个月时间才能补充训练完成,直至投入战场。三个月时间,这是决定战争胜败的一个重要因素,你们必须注意!”
当说到“杀伤”这两个字时,蒋介石还特别加重了语气。
散会后,将领们便三三两两地走到街上去吃饭。徐源泉、王金钰、杨虎城等几个人进了一家饭店的饭厅,大家把皮包放下来,拉开椅子坐下,彼此相视一笑,原来的紧张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众人一边吃饭一边聊天。王金钰首先说:“老总(指蒋介石)今天的精神很好,对战事也满有信心,我看这一仗不会失败的。”
徐源泉接过他的话茬:“是的。不过老总的说法我觉得太露骨了。打仗嘛,本来就是杀人的事情,为什么还要那么说?”
说完之后,徐源泉将在座的人都扫了一眼:“你们觉得怎么样?我觉得我回去对部队不好那样传达,太残忍了。”
王金钰深表赞同:“是啊,我们打的是内战,杀的都是中国人。老总今天的讲话,不像是‘国家最高领袖’对内作战的说法。敌人的兵员同样是中国老百姓。我想,我们不能这样传达下去。”
其他人也都点头慨叹:“太不像‘国家最高领袖’了。”
徐源泉、王金钰包括在座的几位,平时没有一个是吃斋念佛的善菩萨,也都无缘参加外战,讲穿了,大家都是靠打内战才打出了自己的一方天地。他们在背后如此议论“国家最高领袖”,当然不仅仅是因为觉得“杀伤”两个字太过血腥气或不愿参加内战。
杂牌部队就像是岩缝中长出的野草,能活到今天,都得有一点自己的混世诀窍。这些诀窍中有两点比较关键:一是时时刻刻都要保存实力;二是根据时势需要,随时随地“择良木而栖”。
蒋介石发表那通杀气腾腾的训话,毫无疑问是想驱使杂牌们不惜血本地为他卖命,可这也正好触犯了杂牌军“保存实力”的禁忌,难怪要引起不满。
事实上,在中原大战初期,阎、冯一直没有放弃对这些杂牌军的拉拢。徐源泉、王金钰、杨虎城等杂牌军头也没有从根本上放弃脚踏两条船的打算,他们均与阎、冯保持着信使往还,同时对战场形势抱着观望的态度。在这种情况下,哪有人肯为老蒋出死力打硬仗?
蒋介石对此其实了然于心。他的参谋处在阵中日记中就有这样一段记述:“冯逆(冯玉祥)对王金钰、徐源泉等勾结煽惑,但奸谋迄未得逞。”
“奸谋迄未得逞”,不等于没有得逞的可能性,而且就算他们不倒戈相向,若是始终出工不出力,给你来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也够麻烦的。
于是,如何驾驭控制这些杂牌军队,使其不被对方所收买利用,而为自己效命疆场,便成为蒋介石在战争之初就必须加以解决的一个重要问题。
事情最后归结到究竟由谁来当第三军团的总指挥,蒋介石决定选择何成浚。
何成浚是湖北人,他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从辛亥起就领兵打仗,但军事指挥能力并不算出众,以致还让蒋介石产生了鄂籍将领都不善于打仗的印象,并下达手谕:“选将,慎用鄂人!”
何成浚考取过文秀才,并在张之洞经办的书院肄业,受到张之洞的赏识,并被保送至日本留学。按照这一金光闪闪的履历,他至少也能混成一个“儒将”,但是很多人都知道何成浚不爱读书,也从不研究稍微深刻一些的时政问题,甚至他连看报刊都是走马观花,泛泛而过。
不读书,肚里自然就无货。据何成浚曾经的幕僚回忆,他竟然从未见何成浚能够在公众场合发表一篇有条有理的演说。
为将一般,为政似乎也只能在及格线上下徘徊。何成浚长时间在湖北任职,并出任湖北省政府主席,因此最喜欢别人称他为“湖北家长”,然而他在湖北也没有做出过太多让人称道的政绩。
众所周知,蒋介石比阎、冯更重视政治型幕僚的选用,幕府中高手云集,且不说黄郛、杨永泰的深谋远虑,钱昌照、张群在政经、外交方面的专业才能,就是陈布雷的笔、吴稚晖的嘴,也足以让一般人望而却步。
在这个圈子里,何成浚若是真的一无所能,早就靠边站了。他能够始终得到蒋介石的重用,正是缘于有一套人所不及的特殊本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