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菲塔莉头戴一顶短假发,系上一条末端垂悬至肩、带着两条轻巧装饰物的头带,身裹紧身长袍,系以红色腰带,以圣湖之水净手后,走进阿蒙的神庙内堂祭拜神明,向他供奉精致的晚餐。在这项神明之妻的任务里,皇后以光明之女的名义举行祭礼,象征一股永不歇息的宇宙创造力量。
皇后重新关上内堂大门,贴上封条之后,走出神庙跟随祭司们到拉美西斯城的生命殿堂,在那里她化身为遥远的女神,既死且生,她尽力消灭恶魔。假如太阳之眼就是她的视觉,她将使生命不朽,确保自然生态生生不息;幸福平静的日子端赖她那股能够化腐朽为和谐的能力。
一位祭司将那把弓座递给皇后;另一位女祭司,则递上四枝箭。
妮菲塔莉拉开弓座,朝东射出第一枝箭,第二枝朝北,第三枝朝南,第四枝朝西。借此她射杀了那些威胁拉美西斯的无形敌人。
杜雅的内侍等着妮菲塔莉:“皇太后希望能尽快召见你。”
一顶轿子带走皇室大皇后。
皱褶精细的亚麻长袍下是纤细的躯体,身上系着一条下饰条纹图案的腰带,戴着几个金手镯和一串六圈的青天石项链,杜雅是位高贵的女皇。
“别担心,妮菲塔莉;一位信差从迦南回来,带回一些好消息。拉美西斯已经平定了整个省份,秩序重新被建立。”
“他什么时候回来呢?”
“不清楚。”
“换句话说,军队继续朝北前进?”
“有可能。”
“您也会这样做吗?”
“一定。”杜雅回答。
“迦南的北部就是阿穆府省,地处埃及属地和赫梯属地的边界。”
“塞提原希望如此,以避免战争。”
“假如赫梯军队越过边界……”
“将会引发战争,妮菲塔莉。”
“我朝各方射出了四枝箭。”
“既然仪式已完成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谢纳讨厌亚眉尼。但无可奈何地,每天清晨,为取得有关拉美西斯远征军的消息,只得前去会见这个瘦弱自负的书记员。真是厌烦的工作!等谢纳掌权之后,亚眉尼将被派去打扫省军团的马厩,把他那丁点儿健康耗尽。
只有一项消息振奋人心:日复一日,法老机要秘书的窘迫脸色愈拉愈长,这无疑地说明了埃及军队毫无进展。法老的哥哥装出一副悲伤的表情,表示他也祈求上苍化险为夷。
谢纳不太关心外交部的事务,却让人以为他卖力地工作,他更极力避开和叙利亚商人哈依亚的所有接触。在这段命运多舛的期间,像谢纳这样一位人物若仍热衷于搜购一些进口的稀世花瓶恐将引起斥责。他同时对哈依亚传来的简洁消息感到满意,信件内容几乎令人欣喜。根据那些受雇于赫梯人的叙利亚观察家表示,拉美西斯掉进了迦南人设下的陷阱。法老过于自负,任凭自己的冲动天性,将敌军的阴谋天分抛到九霄云外。
谢纳化解了一个令官廷蠢动不安的谜题:谁偷了妮菲塔莉的披肩和艾利欧生命殿堂的腌鱼干坛子?他想窃贼一定是那位乐天的皇家总管罗枚。同时,按例行公事去会见亚眉尼之前,他以一个毫不相干的理由召见了这个胖子。
啤酒肚、双颊圆鼓地为三下巴所苦,罗枚步履缓慢,他有洁癖而且爱吹毛求疵,他亲自试尝皇室的菜肴,对待属下极其严苛。由君主亲自指派担任该职务,他让所有的批评者哑口无言。他对全体皇家仆役亦要求甚严,违抗他的命令将立刻遭受解职。
“有幸为您服务吗,大人?”罗枚问谢纳。
“我的管家没告诉你吗?”
“他提起晚宴上座位优先次序的问题,但是我并不认为……”
“让我们来谈一谈有关艾利欧生命殿堂仓库里那只被偷的腌鱼干坛子。”
“坛子……我什么也不知道……”
“还有妮菲塔莉的披肩。”
“我听说了,当然,我为这个可怕的丑闻感到悲痛,但是……”
“你曾想过凶手是谁吗?”
“不该由我展开调查工作,谢纳大人!”
“但你是最适当的,罗枚。”
“不,我并不这样认为……”
“可不是吗,你想一想!你是宫中的关键人物,没有任何事件可以躲过你的眼睛。”
“您过奖了。”
“为什么你要干下这些坏事?”
“我?您该不会认为……”
“我不认为,而是肯定。你把皇后的披肩和那坛腌鱼干交给谁了?”
“您错怪我了!”
“我识人颇深,罗枚。而且我握有证据。”
“证据……”
“为何你要冒这种险呢?”
罗枚的脸变了样,额头和面颊上不正常的发红,还有那一身特别松弛的肌肉都明显地泄了底牌。
谢纳并没有搞错。
“或者有人付给你极高的代价,或者你憎恨拉美西斯。不管是哪一种情况,都是严重的不法行为。”
“谢纳大人……我……”
这个胖子的悲痛简直令人感动。
“既然你是名优秀的总管,我愿意忘记这桩可悲的丑闻。但是假如将来我需要你帮忙时,你可别忘恩负义。”
亚眉尼正忙着草拟每日必须向拉美西斯呈交的报告书。他写得又好又快。
“我可以打扰你几分钟吗?”谢纳和气地问。
“您一点儿也没有打扰我。您和我都听从法老的指挥,他要求我们每日必会面一次。”
书记员将刮刀放在地上。
“你看起来很疲倦,亚眉尼。”
“外表而已。”
“你是否该多关注点自己的健康情形?”
“我只在意埃及的健康情形。”
“你是否……收到不幸的消息?”
“正好相反。”
“我正想确定之后再告诉您有关拉美西斯战胜的消息。因我们曾经被传信鸽所带回来的错误消息所欺骗,所以我学会了小心谨慎。”
“是赫梯人的诡计?”
“差点儿让我们付出惨痛的代价!我们在迦南地区的城堡全都陷入叛徒手中。假如法老当初将军队兵分四路,我们的损失将惨不忍睹。”
“幸亏事实并非如此……”
“迦南省再度归顺我国,可自由进出海岸。该省行政官发誓成为法老的忠心子民。”
“超级成功……拉美西斯刚成就了一项伟大的战绩,并且推翻赫梯人的威胁。我猜测军队已在返乡途中。”
“军事机密。”
“什么军事机密?我是外交部长,你别忘了!”
“我没有进一步的消息。”
“不可能!”
“确是如此。”
谢纳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亚眉尼感到内疚。不仅因为他对谢纳的态度,而是因为他想到自己对待赛哈马纳事件的轻率态度。当然,那些对赛哈马纳不利的证据皆历历在目,但是他是否太轻信事实了呢?随着军队出发的狂躁不安,亚眉尼显得比平常更严峻。他应该重新审视那些让这名佣兵锒铛入狱的证据和证词。或许这样的手续并没有必要,但是法律的严谨要求他这样做。
亚眉尼对自我不满,重新取出有关赛哈马纳的档案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