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奎妮,形势有了意外的转折。太多人问候你。祝好,哈罗德·弗莱。
附:邮局一个好心的女人没有收我邮票钱。她也祝福你。
你最新的明信片到了。这次娱乐室里人满为患——太多义工、护士、病人、家属和朋友都聚集一堂听你的消息——结果芬缇让露西修女站在一把餐椅上大声读出来。之后是房间里各式各样的人对邮局那位女士的善举、邮政服务的拖沓以及慈善事业的一场热烈讨论。举个例子,一个女人,她是一个病人的姐妹,告诉我们她每年跑三次马拉松,用以支持本地福利院。芬缇说,既然这位女士心肠这么好,能不能把手机借来用用,因为她需要查看自己的推特账户。露西修女把你的明信片钉在了“哈罗德·弗莱之角”里。我不想小题大做,就没问图片是什么。
“我们得向他传递一条消息,”芬缇宣布,“那样他就能知道这里的进展。”
“具体是什么进展?”亨德森先生问。他坐着没动,值班护士在更换他的注射泵。
“他需要知道我们都在等,”芬缇边说边指向娱乐室里的一大群人,“如果他知道我们有多少人在等,或许能快点到达。”
“如果哈罗德·弗莱发现我们有多少人在等,”亨德森先生说,“他或许直接就回家了。而且你到底打算怎么给一个正在徒步穿越全英的人传达消息?”
芬缇忽略了这个问题。她转而对着义工那桌人致辞:“我们需要开始拟订计划。哈罗德·弗莱随时都可能到达这里。我们必须准备好。”说到这儿,她不得不停顿,往纸巾里咳了些东西。
菲洛米娜修女和值班护士分发营养饮料和止痛药时,芬缇开始列出计划纲要。它们出人意料地具体。
“首先,我们需要制作一条‘欢迎你,哈罗德·弗莱’的横幅。有人想做这个吗?”
凯瑟琳修女被指派去负责横幅制作小组。她取来了黏胶图形,还有毛毡、剪刀、胶水和一长段帆布。
芬缇还提议在音乐疗程时写一首歌来欢迎你:“或许本地报纸能来给我们拍照。还有一件事,我们得考虑一下发起筹款。”
“请问我现在能不能把手机拿回来?”马拉松女士小声地嘀咕。
“你不介意吧?”芬缇抢白她,“我现在正发推特呢。我在一心多用。”
“为什么我们要考虑发起筹款?”一个新病人问道。
“为了资助一场派对啊。他到的时候会需要一场派对。他不会只想走到这里,然后,比如,就……坐下。”
我扫了一眼满屋的椅子。除了坐下,我想象不出你还要做什么。我瞧了瞧亨德森先生,他皱了一下眉头。
“搞个抽奖怎么样?”珠母纽王咆哮道。
“很赞的主意。”芬缇说。她叫人来夺走我手里的铅笔和笔记本。她需要列个清单。
一个义工提出制作礼品卡来筹集资金。另一个建议做纸杯蛋糕。
“我不确定我们要办派对,”菲洛米娜修女默默地说,“这里是疗养院。如果你们想为哈罗德·弗莱的到来做准备,我们可以说服露西修女拿出她的吹风筒。”
“你们要是喜欢的话,”露西修女说,她的话让这个议题更起劲,“我甚至可以理发。”
有人窃窃私语表示赞同。芬缇短暂地消停了一会儿,拽拽她的帽子。(一顶亮色的拉斯塔法里羊毛帽。但我们现在不用深究那个。)几个病人的朋友们说,如果露西修女提供理发的话,他们也想要理理。他们赞同说,近期每天都往医院跑之类的,都没什么时间来考虑美发这种事。
“你能把我的头发剪到多短,露西修女?”一个义工问。她的头发往外爆,像一圈静态的光环。
“哦,能剪到很短,”露西修女明快地说,“你要是喜欢的话,可以来个巴西式的。”
这天剩下的时间里,各种活动继续进行。凯瑟琳修女监督横幅的事。因为吹风机热风的关系,露西修女的脸变得粉红。芬缇安排自己负责媒体关系。珠母纽王说,他可以联系几个他认识的人来捐助摸彩奖品。我握着笔记本坐在窗边。
“我估摸芬缇有一千个关注者了。”身旁有个轻柔的声音说。我很惊讶地发现是亨德森先生。我太专注于自己的书写,都没注意到他靠近我。“要一千个关注者干吗?”他在我旁边的椅子里坐定,“我有一个妻子和一个最好的朋友。那就是我需要的一切。”
他俯视颐乐花园。雨燕正在树间俯冲,木塔在草上投下长长的影子。亨德森先生和我观看着。我没有写字。花园的叶片都变成了同一种雅绿。
芬缇从房间另一头发出一声嗷叫。“哈哈!”她粗声大喊,“我他妈的发起热门话题了!”欢呼和呼哨声响起。
亨德森先生对着雨燕微笑。“何其多哉,”他喃喃自语,“人之将死,其心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