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大学的前身是1931年11月在江西瑞金创办的中央军事政治学校,1932年改称中国工农红军学校,1933年又对学校进行分编,以高级班、红军干部队组成中国工农红军大学。1936年5月,中革军委以西北红军大学为基础,在瓦窑堡成立了抗日红军大学,毛泽东亲自兼任红军大学政治委员,林彪任校长,罗瑞卿任教育长,周昆任校务部长,袁国平任训练部长。第一期红军大学学习时限为6个月。由于办学条件困难,校舍不足,将红军大学编为三个科。
红军大学撤出瓦窑堡来到志丹后,第一科驻在县城南桥红石山崖上废弃的窨子里和旁边的石窑洞里;第二科驻在城南三里路的柳树坪村;第三科先在顺宁镇宋庄寨子上办学,之后迁往甘肃环县木钵寺。
第一科科长陈光、政委罗荣桓,学员共40名,包括两名外国学员(武亭,朝鲜人。洪水,越南人),其他38位学员大多都是红军师团以上干部,有八年以上的作战经验,平均每人身上有三处伤疤。他们中只有三人结了婚,其他人都是单身。这38名学员是:林彪、罗荣桓、罗瑞卿、刘亚楼、陈光、张爱萍、彭雪枫、陈士榘、杨成武、谭政、周建屏、彭加伦、王平、耿飚、刘惠农、边章武、许建国、苏振华、张纯清、张树才、张经武、张达志、宋裕和、赵尔陆、贺晋年、郭述申、黄永胜、谭冠三、莫文骅、杨立三、邓富连、刘鹏、吴富善、罗保连、贾力夫、符竹庭、童小鹏、萧文玖。这些学员里的不少人在蒋介石那里是大名鼎鼎的人物,蒋介石曾悬赏要取这些人的首级,加起来超过了200万元。
第二科科长周士第(先任)、周建屏(后任),学员共225名。学员对象为连营级干部,学习内容和第一科相同,主要学习政治、军事、文化。
曾担任红军大学党支部书记的莫文骅回忆说:
……经过一星期的行军,兴冲冲地来到保安城外的山边石洞住下了。这些石洞是依着天然石壁凿成的,远远望去,好似蜂窝一样。这些石洞也不知是哪个朝代开凿的,大的高宽都在约一丈左右,深约一丈四尺;小的高宽不过六尺左右,深约五尺。
因为长期没有人住,只见洞内外野草丛生,乱石纵横……
“红大”的校舍除了石洞以外,什么也没有。为了保证教学,一科党支部召集会议,动员大家积极行动起来,自己动手建设校舍。……我们的教室选择在一个最大的石洞中,它原是一个羊圈。我们先把羊粪清除走,在石壁上凿出了一块大黑板,用石头砌成了桌子和凳子,还选了一些石头作粉笔,又给老师用石头砌成了一个挺像样的讲台。一排排桌椅虽然都是石头的,排列得却都整整齐齐,最后还用石灰水把洞壁刷白……
……教室布置好后,我们便又开始布置宿舍。我们或两三个人一间小洞,或四五个人一间大洞,有的睡石炕,有的用石头砌起床铺,在上面铺一块木板,没有木板就在石头上铺垫些禾草。
那时候,保安县一带的狼很多,夜里经常听到狼嚎。有几次,狼甚至跑进窑洞,因为我们的窑洞都没有门,怕狼进洞,我们睡前把桌子、脸盆堵放在门口,狼一进来,便会挤翻这些东西,吓跑狼惊醒屋里的人。我们还在床头备上一根打狼棍,以防万一……
……可是没有操场也没有一条平坦的路,到处是野草丛生,乱石拦路。开始几天,我们早晨出操,鞋子、裤子常被荆棘挂破,老师们来上课也很艰难。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党支部研究决定,开辟一条横贯校门的大路和三条通往交通大道的支路,这个任务就由我们自己动手去完成。……我们有的拿镢、有的拿铲、有的用锄、有的用钩,原来平静的“校园”前飘荡着歌声笑语,有的同学指着乱石风趣地说:我们共产主义者的目标是要改造世界,建设新中国,现在修几条路又算得了什么呢?
……平时,我们吃的是带糠皮的小米饭(因碾米工具落后),菜是土豆、干豆角和白菜。饭中还夹着谷粒、沙粒,有时吃硝盐……我们在“红大”学习期间,起码来说,能按时吃饱肚子。这“吃饱肚子”在当时是很高的生活标准了,很令人神往。
确实,红军大学的办学条件极为艰苦,大多窑洞没有门,就用石头在洞口垒成墙和门洞,找些破木头做成门框,用茅草编成门帘,以挡风御寒。考虑到飘雪季节的过冬问题,学员们学着当地老乡的做法,在石窑洞里盘了土炕,或者在烟道处垒起敞口土炉子。
每个周日,学员们就会带上绳子、斧头,去附近的山沟里打柴,背回来烧火取暖,其艰苦和寒凉可想而知。红军大学的艰苦和学员自己动手改造校舍的行动,感染了当地群众,特意给红军大学一科送来一面锦旗,写着“劳动者可以创造世界。”
红军大学开课的当天,毛泽东、张闻天、博古等中央领导同志和徐特立前往一科视察,参观了教室和宿舍,勉励大家安心学习,以便迎接和促进抗日革命的高潮。毛泽东讲了当前的形势,党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路线、政策,勉励学员安心学习,“你们过着石器时代的生活,却学习着当代最先进的科学——马克思列宁主义呀。”还风趣地说:“你们好像是元始天尊的弟子,在洞中修炼,什么时候下山呢?天下大乱你们就下山。”这句话引起了大家的热烈掌声。
晴天时,学员在草滩上的两棵大树底下,坐成一圈听课,石头是凳子,膝盖是桌子;下雨下雪天,就在窑洞的教室里学习。
课任教员都是中央领导或其他专家同志,学员每天听两三个小时课外,其余时间都是自己学习、讨论、研究。讲义有白纸、黄纸,还有红纸、绿纸,又印得不清楚,看起来很费劲。那些讲义的纸张是用敌人飞机撒下的传单翻过来刻印的,也有些粗麻纸。除了讲义,党中央机关有个小图书馆,学员每人每次只准借一本。学员们知道毛主席有一本艾思奇的《大众哲学》,就借来刻印,每组发一本供大家阅读。中央领导了解到学员学习上很吃苦,多次要求学员注意劳逸结合,不能把身体弄垮。规定星期天一定要过假日,而且不准留在窑洞里,要到野外去娱乐。因为大家都深切地感到过去中国革命经过十多年的斗争,牺牲了无数的革命者,但结果还是失败或濒于失败。如何把过去的经验教训提高到理论上来认识,如何去争取革命战争的胜利,建立新中国,走向社会主义。许多问题都是迫切需要解决的,所以大家的学习情绪很高,刻苦学习,埋头钻研,珍惜每分每秒的宝贵光阴。①
每天晚上,学员们围着蜡烛光坐在石凳上,或者围着石桌,认真看讲义,遇到不明白的问题,大家就会反复讨论,直到把配给的蜡烛燃尽(一枝蜡烛规定点三个晚上),才无可奈何地去休息。后来,没有蜡烛了,就改用胡麻油灯,没有灯芯,就捻个纸捻来代替。
红军大学所授的主要科目是:
毛泽东讲: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张闻天讲:中国革命基本问题和辩证唯物主义;凯丰和吴亮平讲:政治经济学;秦邦宪讲:哲学;杨尚昆讲:各国论(主要是英、美、法、德、日、意);李维汉讲:党的建设;李德(苏联顾问)讲:兵团战术;时事和党的政策,临时由毛泽东或周恩来作报告。林彪讲了一次战役学。
虽然条件艰苦,学员们很乐观。彭加伦教唱当时很流行的《大路歌》、《毕业歌》等歌曲。每天早晨,志丹城里就会听到红大学员嘹亮的歌声在小城上空飘荡。
除了文化娱乐外,学员自己动手修了篮球场。美国记者斯诺、医生马海德到“红大”访问时,喜欢和学员们打网球。在红军大学里,这些指挥过师、甚至军团的学员们,久经杀场,但年龄都不大,大多数只有二十多岁年纪,有时候会像孩子一样玩耍,每次饭后必然开始一种叫“木棍打蒋”的游戏,很热闹,年轻的同学参加,不爱动的同学也参加,笑声跌宕起伏。
美国记者斯诺被邀请到红军大学演讲,他扼要地讲了“英美对华政策”,之后同意解答问题。学员们纷纷递条子,斯诺听翻译讲条子上的问题后,才发现自己同意解答问题“是个大错误”。他在《西行漫记》中写道:(林彪)请我吃的面条根本抵偿不了我遇到的难堪。向我提出的问题,即使由H.G.威尔斯先生(著名英国科幻小说家)来回答,也要自叹智穷才竭。
红军大学的办学条件给斯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斯诺和校长林彪以及其他教员谈了话,了解了招生情况和学员的课程、食宿,非常感慨,在《西行漫记》中这样说:
以窑洞为教室,石头砖块为桌椅,石灰泥土糊的墙为黑板,校舍完全不怕轰炸的这种“高等学府”,全世界恐怕就只有这么一家。②
党中央在财政十分困难的情况下,对红军大学的生活格外照顾,除了平时吃小米饭外,一周能吃上一次羊肉汤,偶尔吃一顿荞面,算是最好的待遇了。
西安事变爆发后,红军大学第一期学员毕业。根据中共中央和中央军委的指示,学员要立即分赴各主力部队。红军大学第一期学员中,有22位学员在新中国成立后成为了元帅或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