螟蛉问题的争论,在我国一直持续了约2000年。
最早,《诗经》和《尔雅》都有“螟蛉(指鳞翅目昆虫)有子,蜾蠃(指细腰蜂)负之”的诗句,意思是螟蛉虫的幼虫被细腰蜂猎走了。这本来只是对一种自然现象的描绘(图16)。可是,到了汉代,扬雄在《法言》一书中将此歪曲附会为:螟蛉之子死,遇到蜾蠃,对它说像我吧!像我吧!时间久了,螟蛉之子就变成蜾蠃了。这种错误的说法,一直得到一部分学者如郑玄《诗经笺》、许慎《说文解字》、陆机《毛诗草木鸟兽虫鱼疏》、郭璞《尔雅注》、张华《博物志》、陆佃《埤雅》、苏颂《图经本草》等盲目支持。但另一方面也一直有人反对这种说法。早在6世纪初年陶弘景根据自己的观察和实验,提出了正确的见解。他发现细腰蜂有许多种类,有一种色黑、腰很细、含泥作窠,并产下如粟米大的卵,他们捕取青蜘蛛10余枚放在窠内,作为子代长大时的食粮,最后将窠封起来。另一种在芦竹内作窠,也捕取青虫作为子代食粮。陶弘景指出:细腰蜂有雌雄,有自己的子代,所谓“取青虫教祝,使变为己子”的说法是错误的。从这以后,不断有人作进一步的观察研究。公元9世纪段成式也发现蜾赢为其子准备的食物的确不限于青虫,也有小蜘蛛。稍后,寇宗奭观察到蜂卵是产在被俘虏的虫体上的。公元1063年,彭乘发现蜾赢有将螟蛉虫加以刺杀的现象。公元1582年皇甫汸观察到在窠内的螟蛉虫并没有死,但是不能活动。公元1578年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作了总结。明末另一位学者王夫之在《诗经稗疏》中还亲自验证,记载了自己观察到的现象,说蜾赢负螟蛉与蜜蜂采花酿蜜喂养子代相同,细腰蜂贮螟蛉给自己子代食用,而且计日食尽时正好自己子代能飞。同时对那些错误解释,提出严肃的批评。这一场持续长达2000年的论争,集中反映了我国古代科学家认真的科学态度和正确的实验方法。(图17)
图16 晋·郭璞《尔雅音图》中的螟蛉图
有一种寄生蝇,2000多年前《尔雅》一书中就已经提到,叫“蠁〔xiang响〕”。古人是在养蚕生产实践中发现其有寄生生活的现象。晋代郭璞在为《尔雅》作注时说:“蠁”还有一个名字叫“蛹虫”。蠁为什么又叫“蛹虫”呢?看一下宋代陆佃《埤雅》中的记载,就清楚了。《埤雅》中说:“蠁,旧说蝇于蚕身乳子,既茧化而成蛆,俗呼蠁子,入土为蝇。”原来蚕蛆蝇是家蚕的害虫,它在蚕的幼虫体上产卵,待蚕幼虫成熟蛹化,蚕蛆蛆卵便孵化为蚕蛆蝇的幼虫,幼虫咬穿蚕茧钻入土中,不多久便羽化成蝇。明代谭贞默曾亲自进行观察。他在《谭于雕虫》中说:“埽(即谭贞默)亲验之果然。盖非初蚕所有,乃二蚕茧中所出,初蚕茧所出皆蛾,二蚕苦茧所出,十三为蛾,十七为蛆,凡蝇乳子于蚕背者皆成蛆,乃食蛾而出也。”他证明前人的发现是正确的。同时还指出,寄生蝇对家蚕的寄生,多发生于二蚕,二蚕往往7/10被寄生。
图17 晋·郭璞《尔雅音图》中的果蠃图
清代赵敬如,对多化性蚕蝇,作了很详细的描述。他说:“又有一种大麻蝇,虽不食蚕,为害最甚,此麻蝇与寻常麻蝇不同,身翅白色,遍体具毛,两翅阔张,颇形凶恶之状。其性颇灵,其飞甚疾。每至飞摇不定,不轻栖止,见影即飞,甚不易捉获。其来时在蚕略栖即下一白卵,形细如虮,二日,下卵之处变黑色,其蛆已入蚕身,在皮内丝处,专食蚕肉。六日蛆老,口有两黑牙,钳手微痛。蚕因不伤丝料,仍可作茧,蛆老借两黑牙啮茧而出,成小孔,即蛀茧也。蛀茧丝不堪缫。蛆出一日,成红壳之蛹,十二三日,破壳而出仍为白色大麻蝇。”这些记载,对蚕蛆蝇的形态和寄生生活习性,都作了十分详细的描述。
古人还观察到有些蝇类,会在人体上寄生。《诸病源候论·金疮虫候》就说:金疮久不愈或裹缚不如法,就会内部败坏生虫。清代《外科心法》对这种疮面蝇蛆的寄生作了进一步分析,指出是由“苍蝇闻秽丛聚,以致生蛆。”赵学敏在《本草纲目拾遗》中,几次说到“眼蝇蛆病”,说明我国古代西北地区,常有蝇蛆寄生于眼内,造成眼蝇病,严重时,可使眼睛失明,根据现代昆虫学研究,都是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