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字是我们祖先集体的创作。开始的时候,也许杂乱无章,有许多只是一人一时一地所使用,没有得以通行就消亡了。至今发现的甲骨文形体有4000多个,可识的不足2000个;金文形体将近4000个,可识的也不过2000出头。这2000多个汉字,应该是受到当时社会承认、得以通行并且流传后世的。这样看来,上古时代通用的汉字数量并不大。就现存的一些先秦古书的用字情况而论,也是如此。例如记录孔子言行的《论语》一书,总字数大约20000个,所用单字才1500多个;记录孟子言行的《孟子》一书,总字数大约35000个,所用单字为1800多个;记录鲁国历史的《春秋》连同为它作注解的《左氏传》、《公羊传》、《穀梁传》,总字数超过25万,使用的单字才有大约4000个。如果除去为数不少的人名、地名等专用字,那么通用的、记录一般语词的汉字数量就更少了。
我们知道,语言是伴随着人类的产生而产生的。北京猿人已有50万年的历史,山顶洞人距今也已有1. 8万年;到了2000多年前的春秋战国时代,语言一定高度发达,词语及其反映的概念也很丰富,用字决不止于三四千个。那么,为什么使用的汉字数量如此有限呢?
原来,正如我们在第四章谈 “六书 ·形声”时说过的,古代通用的汉字,常常是一身而兼数职。同一个字既用来记录词的本义 (即造字本义),又用来记录词的引申义。当然,时常还要记录与其造字本义毫不相干的其他音同义近的词(就是“假借”)。为了便于辨认、区别,于是人们就将原先的字加上种种的部件,如见—现,受—授,止—趾、址、沚,辟—僻、避、闢、譬、嬖等;也有的是变换原字的部件,如说—悦,赴—讣,陈—阵等。这样,就造出了许多新字。新的字与原先的那个字,在时间上有古、今的差别,所以称为古今字。又因为这些新字足以区别古字所记录的词义,所以也叫做区别字。
既然只是区别,所以今字产生之后,古字也不因此死去,而是共同成为汉字系统的成员。自然,汉字的字数则因此而孳乳增多。
关于字分古今的观点,最早可以说是东汉许慎提出来的。他在《说文解字》里时常有“古文”如何如何、“今文”如何如何的论述。当然他说的古文、今文也有特定的含义,例如古文包括战国时的六国文字、今文包括当时的俗体字之类。但是《说文》中确曾收录了一些现今意义上的古今字,如知—智,昏—婚,反—返,错—措等。这也可见所谓“今字”,有不少已拥有悠久的历史。
如前所述,许多今字(新字)是在古字上增添部件,因而造成形声字,原先的古字成为今字的声符,这种情况最多。也有的是变换部件,成为新的形声字,但声符一般不变。所以古今字之间,多数是既有读音上的联系,也有形体上的联系。这一点使它们与多数只是具有读音上的联系(音同或音近)的“通假字”得以区别,例如,蚤—早,矢—誓,信—伸,鹵—鲁等等,就只是通假字,而不是古今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