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惜别的深情》读后

魏巍同志的散文《依依惜别的深情》,原载《人民日报》1958年11月14日第八版,选在中等专业学校《语文》下册。

它歌颂无产阶级国际主义精神,通篇回旋激荡着中朝两国人民在浴血的抗美战争中结成的深厚的、坚如金石的感情。这感情,在共同抗击侵略者的时候表现得那样地英勇坚强,而在自己朋友之间的别离时刻却变成这样地深沉而婉转。只有从心里咬牙切齿地痛恨敌人的人,对于自己的亲人才会自然地生出刻骨铭心的热爱。这是崇高的阶级感情的两个方面。

这篇文章,结构严谨而自然。头一句话“我在凯歌声里来到了朝鲜”,就使读者心头立刻涌出“人唱凯歌还”的印象。

浩大的抗美援朝战争以侵略者可耻的失败告了结束,朝鲜国土上是一片宁静的复兴的气象,中国人民志愿军也要离开这八年扞卫的地方回到时刻想念的祖国去了。

在强敌面前屹立不屈、像钢铁一样坚强的战士,到了“一旦要离开这结下生死之谊”的朝鲜人民,却一下子变得那样地细致而温存。他们日夜奔忙,千方百计地替朝鲜人民做一点点事来表达自己“一颗赤诚的心”。他们替接防的人民军粉刷了营房,擦亮了水壶……用尽力量和智慧来美化营地。他们把八年来贴肉连心的祖国亲人赠别的礼物一下子献出来作为送给人民军战友的礼品。另一些战士却费尽心思用别的东西送给朝鲜战友。

民军。他们没有布,就扯了包袱皮,又找来颜料,染了几绺彩线,染的时候还放了碱,让它永不褪色。杀敌勇士就这样拿起了绣花针,变成了绣花姑娘。绣呵,绣呵,两条绣花手绢终于绣成了。他们还题了下面的诗:

……针针线线心相印,中朝友谊比海深。

这是多么感人的情景!

作者又把读者从志愿军的营房引到营房周围的村庄。在那里,志愿军给当地人民架桥,挖河,修房,做家具,……心灵手巧的战士们还给老人们雕制手杖,给孩子们做玩具,使得老人们流着感激的泪,称颂“中国共产党和毛泽东教导得好”,赞美“这些中国孩子的心”。

最美丽的还是在日岩里战士们替一个有四个孩子的孤苦妇人赶修一座房子的故事。“战士们怀着深切的爱,把廊柱染成红的,还在飞檐下绘了鸟虫花卉,……”这使我们想到北京颐和园湖边的长廊,不过檐下画的不是别的故事,而是中朝“两国人民并肩作战的彩画”。

战士们把这一家送进这美轮美奂的新居的一段,描写得十分热闹而动人。这位孤苦的妇人“伏在战士肩上,倾流着自己的眼泪”,她的老母亲斟起酒,捧到政委的唇边,说出自己昨夜做的充满诗意的梦。这是朝鲜人民对我们志愿军的依恋的精诚所幻化结成的童话般的美丽的梦。

从这段美丽的梦起,作者尽情地描写朝鲜人民对即将别去的中国志愿军的依恋。他们眠食无心、昼夜不安地再三探问行期。阿妈妮们把自己收藏的珍贵的饰物和好吃的东西,热情地送到志愿军的怀里、嘴里。老爷爷们写出一首首的汉文诗,装在自己糊好的白纸信封里来赞颂这无比珍奇的友谊。

送不完的礼物,写不尽的诗。但是最后的别离时刻终于来到了。在一个深秋的拂晓,一夜未睡的朝鲜人民穿着单薄的衣裳,举着深红的枫叶——这枫叶,在中国古典文学里,本来是离人的眼泪染红的!——伫立在寒气袭人的晓风里,夹道送行。

这些勇敢的朝鲜人民,他们牢牢地记住昨天晚上战士们和里(村)干部们的叮嘱,为着不让行人难受,他们忍住眼泪向集合的部队分赠礼物,在大炮上插上红色枫叶,在吉普车上缠上彩色纸花。出发号响了,部队开动了,向夹道的人群走过。我们读到这里,要感动得流泪了,而英雄的朝鲜人民挥舞着火红的枫叶,喊着“荣光”和“万岁”,还是没有哭!

最坚强的是母亲的心,最柔软的也是母亲的心呵!“当战士们握着老妈妈的手,叫了一声‘阿妈妮,再见!’不知道是哪个老妈妈忍不住了,捧着战士的手,第一个哭出了声。”

到这里文章也像方生的春水一般,让那再三强制住的泪雨尽情奔注。所有的送行的人都流泪了,战士们就在滂沱的泪雨中行进。“这不是哪一个人在哭,这是全朝鲜民族在捧着赤心送着他们至亲至爱的友人!”

英雄的朝鲜人民在纷飞的战火里是那样地坚强,到了为中国战士的鲜血而痛惜,为他们的工作而感怀的时候,却激动得倾洒出对中国战士最崇高的评价的泪水。不,这不是泪水,这是给予中国战士无上光荣的、万金难买的珍珠啊!

最后一段写得特别有声有色,如火如荼。战士们也都忍不住下泪了,在惜别的依恋中,他们甚至顺从地、让朝鲜的儿童和妇女也夺去他们的背包,背在肩上,顶在头上。这个“不像队伍”的不分行列、不分军民、不分男女、相搀相扶、边说边哭、错落而迟缓的队伍,是世界上绝无仅有的“最强有力的队伍”,它是一股心连着心、肩并着肩地奔涌到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社会的洪流,任何高山深堑都不能阻止它的前进。

作者以像战士们那样的思想情感,把自己所深切感到看到的情景细致地、生动鲜明地呈现在读者面前。他一开头就随着自己情感的奔放写下去,把当时当地的一切描绘得栩栩如生。篇首提到的:明丽的秋天、宁静的田野、火红的枫叶、飘荡的彩裙,和篇中篇末的深秋的拂晓、高高的乌纱帽、枫林红遍的山野……这些突出的地方色彩正像发光的珍珠一样,被中朝人民惜别深情这条红线牢牢地贯穿起来了。这样的叙写是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