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就像个狗窝。”
红头罩的评价缺乏实际,这里不止像个狗窝,更是个垃圾场。
青年举着枪在前面开路。
放眼望去,墙壁上张牙舞爪布满不知道什么生物划出来的爪印,垃圾以及损坏家具随处可见,你几乎没有地方落脚。阿瑞拉踢开脚边坏掉的台灯,又踩上一条内-裤,从进门起,就闻到一股难以言状的气味往鼻子里钻,迟迟不肯退散。
真不敢相信,比尔的邻居到现在都没报警。
“如果是我的孩子,我不可能让他住在这种鬼地方。”
对了,珍妮和比尔还有一个孩子,阿瑞拉原本以为这个时点他还在学校,现如今看来稍有端倪。
屋内没有开灯,她艰难走到窗前,掰开锁扣,开窗通风,昏黄的阳光射进房间,渡上青年的侧脸。
他全程保持着紧绷的状态。
[很奇怪的气味。]
阿瑞拉一愣,“你还能闻到?”
阿奇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系统任务更新的声音。
【帮助比尔找回妻子·任务更新】
【寻找气味的来源】
这种问题,红头罩肯定比她要懂行。
“这是什么味?”
红头罩正在用脚去扒拉地上的垃圾,眉毛死死拧紧,似乎翻这堆垃圾比杀了他还要痛苦,他的头顶浮出来几个转瞬即逝的关键词:“冷静,烦躁”,应该是可视戒指的功效,阿瑞拉合理怀疑此人有什么洁癖。
“死人的味道。”
青年的声音冷得发凛,像是在冰面上划出一道锋利的尖痕。
阿瑞拉并不意外,比尔的坐标一直在移动,但都不是回来的方向,偶尔停留一会儿,更接近无目的地的瞎逛。
既然红头罩在客厅,索性分工行动,她去卧室找找别的线索。
进入房间的刹那,阿瑞拉的目光便被墙壁的划痕所夺走,再细看,地板也残余着痕迹,但要轻些,更趋近人类的指甲在木头上剐蹭留下的产物,血皮驳杂罅隙,抓痕一直持续到客厅,显然曾经有人在这里强行拖拽过某个人。
确切地说,是一个女人。
阿瑞拉捉走地板上的一根长发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
随处可见的打斗痕迹预示着这里发生过至少一起冲突。
床上的毯子隆起来半个弧形,阿瑞拉跪在床单上扯开它,一只枕头躺在下方,原本洁净的表面此刻铺陈干涸的血污,一直深浸到床单,明显是这间卧室刺鼻腥味的源头。
阿瑞拉如有感知地抬-起-头。
床边窗户对面是另一栋居民楼,贫民区的房子毗邻相近,如果视力不出错的话,从对面就可以清晰观察房间的一切。
“大主教。”青年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红头罩在盥洗室,他蹲下时终于少了堪比城墙的身高压迫感,脚边陈着一具尸体,阿瑞拉反射性后退半步。
女人不知道死了多久,现在天气尚且炎热,不仅加速了尸体腐烂的速度,皮肤更是坑坑洼洼,散发出的气味犹如放了生化武器的腌菜坛,蚊蝇被血腥味吸引,虫卵成团结伙栖身人体,几粒蛆虫不慎掉在青年脚边,任隅顽抗地原地蠕动,须臾被他一脚踩烂,爆出恶心的色彩。
阿瑞拉眉心猛跳,反射性捂住口鼻,生怕哪只不长眼的虫子飞进来。
手掌包着不知道从哪儿拿的脏手帕,杰森握住女人的肩膀,将她翻了一半,望着尸体身上陆续掉下去的双翅目动物,阿瑞拉只觉得胃部如火焚烧。
比起她的窘迫,红头罩倒是得心趁手,先是将尸体放平,仍不忘撩开尸体的头发露-出女人的面部,睹见目眦欲裂的眼眶里掉出来的一-大只辨认不出品种的肥虫,阿瑞拉终于忍不住冲出盥洗室,在走廊把肚子里的火气大吐特吐。
她倒不觉得害怕,就是控制不住涌上来的恶心。
[同类的尸体让你觉得不舒服?]
“你知道狗为什么不吃狗肉吗?”他们发达的嗅觉可以闻出同类,这就意味着不论你把炖肉做得再香,对它们来说那也是死亡的气味。
阿奇不知道是不是明知故问:[那为什么他没事?]
“因为他不是人,是交通灯。”阿瑞拉没好气地胡诌。
地板上的秽物是没办法处理了,她扶着墙壁回到盥洗室,却不料被青年挡了个严实,陶德肩宽身长,轻松就将入口堵住,也遮住了背后的尸体。
杰森没什么情绪开口:“死了至少有一周,我们来晚了,我拍了照片去对比身份,您就别看了。”
“哦。”她倒图个轻松。
没想到匿名报警前,红头罩竟然还帮她搞定了呕吐物,肌肉猛-男跪地拿抹布擦地板的模样,与小电影里的水管工莫名有种异曲同工之妙,她都快为对方的敬业感到动容。
但肯定还是出不起加班费的。
回去的路上红头罩开始解释。
女人就是比尔的妻子珍妮无误,她的主要死因于割喉,手臂上残留有许多针眼,不排除被人注射药物的可能性,具体分析要等血样结果出来才能得知。
那这就说不通了。阿瑞拉暗暗想。如果珍妮是在盥洗室被割了喉,床上的那堆血又是怎么回事?
她看不清这其中蕴含的联系。
【帮助比尔找回妻子·任务更新】
【找到比尔的儿子】
阿瑞拉:?这是什么寻亲游戏吗?
刚找到妻子又要开始找儿子,该不会是扣着她的奖励不发放吧。
教堂的祷告会还是要继续开,迄今为止已经赚到了3000知名度,一个人的知名度会由对方对时事带来的影响而改变,假如斯塔克工业的总裁成了信徒,这也意味着他即将带来至少上千万的人气。
目前圣树教也就二十多个信徒,虽然说做信徒任务能获得一定知名度奖励,可目前占总比实在寒酸,这三千知名度有一-大半是因为红头罩和企鹅人的缘故。
她必须在攒够知名度和信徒以及完成足量的【信徒的烦恼】,才能达成升级教会建造等级的前提条件。
而现在红头罩和企鹅人被洗脑已经过去一周;等他们离开后,骤降的知名度根本无法支持她升级。
阿奇提议让红头罩和企鹅人在市政厅浑身贴满宣传单跳辣舞以提高曝光度——这简直是疯了。
先不说他们会不会真这么干,如果一个知名黑商人与义警众目睽睽下搞擦边,她最先该考虑的是会不会被蝙蝠侠抓走,连她在内三人统统连坐阿卡姆,圣树被打上邪/教的抬头,以及他俩清醒后的头等大事可能就是合作把她捂死。
某种程度上也算是阿奇想要的‘幸福大家庭’。
平心而论。
她并不想对一个正常人洗脑。
如果可以,最好在他们清醒之前就升级,这样就算知名度掉下去也不至于拆了刚竣工的一级教会。
比尔因涉嫌弑妻而被逮捕,她特去慰问过,不过警方表示无关人等不得探视,见不到面,也无法得到更多信息。
至少好消息是,陶德终于查到他儿子的信息:乔尼·亚当斯,就读于汉密尔顿中学,从在一个月前就不再去学校了,现如今被警局登记为失踪人口。
怪盗陶德盗取了政-府的档案,将珍妮死亡日期前三个月的失踪人口都过了一遍,遗憾的是他也找不出其中有用的信息。哥谭每天的实际失踪人口与实报人数根本就对不上数,就连乔尼的登记日期也是报警当天出的。
线索断掉等于抓瞎摸底。
这俩天史蒂芬妮每天都会来一趟,通常是与陶德聊天,哪怕只是问近况,女孩不一会儿便面带几乎快要哭出来的悲伤,势与卡戴珊抢夺下一任抓马女王称号,把杰森与阿瑞拉都搞得莫名其妙。
红头罩的夜间生活不得而知,阿瑞拉倒是每天都在教会帐篷睡美容觉,陶德为她拿来了睡袋,她每晚都于讲经台后面休息,早上又用旁边的湖水刷牙洗脸甚至洗衣服。
顺带一提,陶德日-日带来的早餐十分美味。
他声称亲手制作,阿瑞拉将信将疑,以她对帮派混黑的刻板印象,她实在想不出对方一边从烘干机捞出神父服,一边给她煎培根的模样。
而今天是第三天,今晚她打算去比尔公寓对面碰碰运气。
当阿瑞拉穿好修女制服出门时,恰巧在门口碰上穿着全套装备的红头罩。
她在面具下挑挑眉,“你这个神父可真称职,连保镖的活也一并揽了,不是我不让你下班啊,等你醒来别管我要加班费。”
她不禁怀疑,帐篷里是不是有监控,不然为什么他能猜得这么准,还大半夜和她玩激-情偶遇。
义警仿佛未卜先知,“这里到点会自动开启防御装置,一旦有动静就会传回我的基地。”
阿瑞拉抹着脸上不存在的虚汗,还好她因为被陶德管着小金库没有闲钱叫外卖吃宵夜。
修女帽裹住了她的金发,除了实在不想戴那顶红得跟圣诞树彩灯以外的头盔以外,在身份保密措施上其实与红头罩没什么俩样。
虽然她认为带着这张脸给教会办事可以打出名声,不过红头罩是过来人,在别人津津乐道之前,她可能就会因为被认出来而被仇杀。在没有自保能力的现阶段,倒不如让受益信徒把事情归咎于神学,免去不必要的麻烦。
如此想,超人究竟怎么做到完美融入普通人生活的?这个问题已经被新闻拿出来讨论烂了。她也懒得去思考。
他们来到比尔公寓楼下,到对面公寓前数着楼层上楼。
阿瑞拉已经做了最坏打算。
他们是尸体的官方第一目击人,那么就会出现俩种可能性,要么是对面的住户不知情;要么是他们知情不报。可是为什么这样做呢?——怕惹麻烦。这个理由很完美,但又引申出了新的问题。
既然知情又怕被报复,正常人的第一选择肯定是远离。
或许住户早在他们赶到前先搬了家,倘若属实,那只能再次寻踪寻迹,浪费更多时间。
而她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红头罩暴力踹开大门提着枪率先闯进去,阿瑞拉紧跟其后。
公寓主人听见动静慌慌张张跑进客厅须臾,阿瑞拉松了口气。男人见到红头罩的一刹那,便吓得屁滚尿流,哭嚎着往卧室的方向逃,嘴里一边咒骂一边甩掉能够得着的东西。
这无疑成了对红头罩的挑衅,他挥开丢过来的物件,快步杀到男人脸上,揪着他的睡衣衣领将整个人掼进地板,后者发出不受重负的动静,连同前者的呻-吟。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男人惊恐地大喊,脸上横亘惊神破胆的恐惧,拼命用双手去推青年,试图逃出噩梦般的桎梏。
“我还没什么都没问。”红头罩低声提醒,枪口对准男人的额头,犹如毒蛇缠上男人,拨弄神经。
阿瑞拉转身关上门,将动静关在屋内。
“咔哒。”
对于屋主而言,这仿佛宣判了他的死刑。
“我懒得和你绕圈子,七月十三号,你在对面看到了什么?”
“我、我什么都没看到!”男人坚持说。
他的声线发颤,极力撑起语气的笃定,眼神忽然落到了红头罩背后的修女,像是看到救星一般亮起希翼,男人拔高声调求救:“修女!修女救救我,拜托,别让这个疯子再问了,我什么也没看到,放过我吧,我还想活着。”
突然被点名的阿瑞拉吐了口气,几步走到他们身边。
对于她不打算置之不理的态度,男人满眼欢喜,嘴角爬上脸颊勾起庆幸的弧度。
他的头顶闪过的情绪太多,阿瑞拉头晕得眯起眼睛,有红头罩在,她可以大胆放心地蹲在手无寸铁的男人身边,目光笔直地咬住他的脸。
“七月十三号,只要你说出来,我们就会走,你也能得到活命。”
威胁别人这种事从来没试过,阿瑞拉察觉头顶射过来的目光,于是迷茫地抬头瞄了一眼青年,几个小时前藏在长袍下的大-腿如今被枪套勒出一个小坡度,腰腹之上,便是恨不得爆出来与你打招呼、秀色可餐的胸肌,不难想象,战术裤底下的这双有力大-腿轻松夹爆一个人的脑袋。
恩,既然在身体硬件上她没资本起到威慑力,倒不如另辟蹊径。
阿瑞拉戴上认知眼镜,“我们只要那个男孩,那天,他在吗?”
“男孩”一词似乎唤醒了男人的恐惧深处,他猛地竖起上半身,不顾红头罩可以杀人的视线,死死攥住阿莱拉的手腕,兴许是因为他起身动作用力过猛,又或许是阿瑞拉重心不好,若非她千钧一发勾住红头罩硬邦邦的小腿抱紧,恐怕就得被撞倒在地了。
被猝然抱腿的青年掩饰性咳了一声,止住临到喉咙的笑,猫腰拽了一把教主的袖子,将她提起来站定。
“我看见了……是的我看到了,那个男孩!那个男孩是怪物,都是他干的——他会不会是蝙蝠侠的儿子?我看到他长出一对黑色翅膀,把那个女人拖出房间,对!一定是,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这个,不可能记错的。”
他的语气越来越笃定,头顶的情绪标签疯狂跳动:“蝙蝠侠就是恶魔,那肯定是他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此时此刻,史蒂芬妮还在为杰森大哭特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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