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帅府的长鞭不知浸透了什么歹毒药物,一鞭下去不仅皮肉受苦,连骨头都迸发出酸痛的爆鸣。
年熙宁只被鞭尾轻轻扫过一点的手指被包上了厚厚的纱布,眼眶红红地坐上了返回王宫的车。
“以后还敢不敢乱摸鞭子了?”
胡君芮擦擦女儿疼得忍不住一直抖的小脸,心疼地叹了口气:“胆子越来越大,元帅府的鞭子一鞭下去没抽断你的手就算运气好了。”
年熙宁瘪着嘴蹭蹭母后温温热热的手指,还是有点不服:“我才没有乱摸,是御止他爸爸先打……”
“时先生教训自己的Alpha儿子,你一个非亲非故的Omega公主介入像什么话?”
胡君芮口中的“时先生”就是御止的Omega父亲时逸,她没给女儿继续犟嘴的机会,打断年熙宁。
“而且,元帅府的小儿子私自带着王室公主出宫,元帅府总要给出交代,他打御止就是打给王室看的,你跑上去拦什么?”
“不是御止要带我出宫!”年熙宁皱起小眉头,“是我逼迫御止的!”
王室最宝贝的Omega小公主私下被元帅府Alpha小儿子带离宫中,还意外走失,这样大的事,不是年熙宁一个九岁的孩子咬定她威逼御止就能随意揭过的。
更别说,御止还是个明面上必须暂居王宫的“质子”,对方如何避开众人出的宫,王宫重重巡逻守卫、监控竟然查不到一点蛛丝马迹?
这桩桩件件的问题都需要一个交代,也就促使御止的父亲时逸专门选在王后公主离开的必经之路玄关处,鞭打自己儿子并不意外。
然而本以为时逸只是做戏给王室看,但没人料到王室金贵的Omega小公主会莽撞上前替御止拦鞭,年熙宁只是被鞭尾不小心扫过,被扫到的无名指伤口每到晚上就又酸又痒,仿佛有一万只蚂蚁在啃食皮肉,碾磨骨头。
而直到事发一周以后,年熙宁不仅无名指指甲盖充血连根掉落,绽开的手指皮肤也没能顺利痊愈。
时晨每天早中晚按时来给小公主上药,最终的结论依旧是大概率会留疤。
可这样的鞭伤。
御止至少受了四鞭。
“时逸对亲儿子也真下得去手?”年渊的声音在静谧的夜晚,显得尤为醇厚。
由于小公主先是神不知鬼不觉被人偷偷带出了宫,后来又经历商场走失,且回宫前还“光荣”负伤,胡君芮便将女儿暂时带在了身边,年熙宁近段时间被安置在父王母后的寝殿内室居住。
夜半,小公主愈合艰难的无名指节奇痒难耐,眼角垂着可怜巴巴的小泪珠抱着枕头想去找父王母后。
可刚赤着小脚丫走到门边,年熙宁便听到了“御止”的名字。
“学长这是生病了,他的Alpha又常年不在主星,御止这孩子也不容易。”年熙宁听到母后低语感叹。
刚洗漱完毕的年渊走出寝殿浴室:“怎么?王后现在还对你家时学长念念不忘?”
“什么我家学长?陛下这陈年飞醋是要吃到七老八十?”半卧在床上看书的王后哭笑不得,“时逸是军校‘白月光’又不是我封的,陛下一个Alpha怎么老和Omega过不去?”
父王走到寝殿床边,不知俯身在做什么,从年熙宁的角度只看到父王宽阔的后背将母后遮得严严实实,语调又沉又低,声音仿佛含在嘴中。
“我要真和他过意不去,他和御冉能结成婚?”
年渊一面攻城略地,一面温柔安抚,恣意道:“时逸可是SSS级Omega,嫁到元帅府又生了个Alpha儿子,我真计较起来,他家小儿子长不到这么大。”
“陛下……别,别说气话。”
胡君芮攀着年渊肱二头肌微微鼓起的牢靠臂膀:“学长现在都病成这样了……一天见不到儿子就能发病,御止每晚回去……您也一直……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又何必说什么……长不大。”
母后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断断续续,好在偷偷躲在寝殿门口的九岁小公主“出厂配置”的五感足够新也足够灵敏,才将父王母后的低语听了个清清楚楚。
御止的Omega爸爸生病了吗?为什么见不到御止就会发病?发的什么病?
御止出宫的事,原来父王母后是知情的?难怪御止的寝殿里一个守卫士兵都没有。
年熙宁先前只知道,母后说御止将在主星调动军队、提取她的血液样本,以及私自带她离宫的责任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小公主本来以为这是因为御止担心她供出之前几次撞见他出宫,所以干脆一力承担下来。
可今晚听完父王母后的谈话,年熙宁才意识到,不仅父王母后知道御止每晚会出宫,说不定御止自己其实也知道这件事是王室默许的?
年熙宁住在父王母后寝宫养伤期间,王子哥哥和丛拙世子都来看过她好几次。
年熙晏九岁生日一过,已经被正式安排进入了中央军校预科班就读,丛拙放月假如果有时间,也会和年熙晏一道进宫。
小公主手上的伤一个多星期才开始有愈合趋势,但骨头连着皮肉还是痒,指甲重新生长也需要时间,某个休息日军校只上半天课,丛拙提议带着闷在宫里长蘑菇的小公主去放风筝。
“没兴趣。”
年熙宁兴致缺缺,被一点小伤反复纠缠了一个多两个星期,吃不好睡不着,小公主整个人十分焦躁。
丛拙今日身上又是那套白色的作战服,好像是他们中央军校机甲学院的学院服,哄劝说:“今天天气好,有风也不冷,到时候我帮宁宁把风筝放起来,宁宁拿在手里玩就行。”
而年熙宁盯着丛拙的作战服,忽然想起件事:“丛拙哥哥,御止和你一个班吗?”
丛拙不着痕迹地顿了下,回答:“是,怎么了?”
九岁生日宴当晚,小公主跟着御止出宫还走丢了的事,王室对外封锁了消息。
丛拙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年熙宁手指受了伤,人也瘦了不少,王上王后这段时间看小公主看得紧。
“那他现在回军校上课了吗?”
年熙宁没注意丛拙哥哥在听到她提起“御止”时,神色一瞬间的不自然,只想着自己一个边角零星的手指小伤口都被闹得揪心,御止当时被抽了那么多下,衣服背后都是血,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御止,回军校?”丛拙闻言不解反问,“他当然一直在军校上课,宁宁以为御止去了哪里?”
“一直在上课?!”年熙宁伸着手等侍女涂抹止痒药膏的手倏地收回,坐直了身体,“御止没有请过假吗?”
丛拙听到小公主这个问题的第一反应是,年熙宁之前见过御止,看起来还有些熟识,御止是不是骗了小公主他要到哪里去,小公主才会以为他不在军校上课。
他道:“机甲学院如果不是有特殊任务需要执行是一律不允许请假的,御止虽然是第一军团元帅的儿子却也不能特殊,宁宁为什么会认为他请假了?”
这样严重又难缠的伤,原来御止还一直坚持每天去军校上课吗?
年熙宁闻言心不在焉地摇了摇头:“没……没请假就没请吧。”
小公主最终还是跟着王子哥哥和丛拙去了花园放风筝,年熙宁自从手受伤,宫里的侍从都拿她当瓷娃娃,摸不得碰不得,小公主确实太久没见太阳和运动了。
年熙晏体力不及丛拙,年熙宁想接王子哥哥放的风筝玩,可丛拙都已经成功放飞两只风筝了,年熙晏的风筝还在地上打转转。
放了会儿丛拙风筝的年熙宁实在看不过去王子哥哥的放风筝技术,小公主干脆亲身上阵,代替毫无运动天赋的哥哥拉着风筝奔跑起来。
三个人放了一下午风筝,年熙宁出了点汗,洗澡的时候只觉得本来愈合得差不多了的伤口又开始既痛又痒,连时医官开的止痒药也变得毫无用处。
到了晚餐时间,小公主被这种反反复复无止境的痒意折磨得心浮气躁,不管不顾上手挠了一爪子。
一爪子就是一道血痕。
年熙晏担心妹妹手上留疤,不许年熙宁挠,年熙宁扔了筷子,赌气说:“那把这根手指砍了算了。”
深知妹妹的脾气现在劝不住,年熙晏干脆顺着年熙宁的话道:“那行,以后宁宁嫁人戒指都可以省了,反正也没有手指戴。”
年熙宁瞪圆了眼。
留在了宫里一同吃饭的丛拙此时温柔地捧起小公主手指上的伤口吹了口气,充当起和事佬:“宁宁乖,忍一忍,将来丛拙哥哥给宁宁买戒指,买十个。”
“谁要戒指了!你们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有多难受!”
烦闷地甩开身旁阻挠自己抓痒的人,丛拙一时不查,小公主的手打落了他腰间一个重物。
年熙宁下意识循声看去,赫然是一把银色的枪!
丛拙弯腰捡起地上的枪,立即解释:“别怕,这里面是麻醉弹,今天上午学院的抗信息素训练我是纪律委,这是为了以防有Alpha失控准备的。”
……麻醉弹?
年熙宁记得,曾几何时,某个第一次见面就自己朝自己开了一枪的那人好像说过,这玩意儿可以使人失去知觉?
心下一动,年熙宁病急乱投医问:“不然丛拙哥哥给我来一枪好了,麻醉了是不是就不会痒了?”
丛拙将枪收回腰间,压根没把小公主的话当真:“宁宁以为这是玩具?”
“麻醉弹是用来制服失控发狂以及那些穷凶极恶的不法Alpha的,为了利用瞬间痛觉让他们清醒,并同时丧失反抗能力,麻醉弹枪管口径都比普通枪支粗一圈,弹药头设计也钝感十足,痛感等级极高,伤口愈合也慢。”
他摇头好笑道:“宁宁到时手上的伤都好了,麻醉弹伤口说不定都还没愈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