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愕然!
连奴良滑瓢也没有预料到,倒下的狼妖没有进行攻击,之前被自己打败的对手却猝不及防卷来了一股风。
他来不及提醒,只能拼尽全力往和铃的方向奔去。
然而倒飞出去的和铃却在即将撞到大树上的时候,树身上陡然出现了一个更大的,宛如黑洞般的巨型圆盘。
它出现的悄无声息,直直朝它飞去的和铃更是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在碰到黑洞边缘时,就毫无防备地被吸了进去。
在此关头,奴良滑瓢根本来不及想别的,下意识抓住了和铃伸在外面,还未被黑洞完全吞噬的手。
下一瞬,他也被吸了进去。
在两人消失后,黑洞关闭。树身完好,一切风平浪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烛龙趴在高台边缘,眼看着两人消失在树身中,人头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
天色渐亮,稀碎的日光洒向这片硝烟未散之地,仿佛为整个山涧铺上了一层金光。
啾啾的鸟啼声随着升起的太阳发出第一声脆响,地上横七竖八躺倒了数只妖怪,此时众妖迎着金光,竟无端生出了一种静谧之感。
·
食骨之井。
奴良滑瓢猛地醒了过来,他心有余悸地喘息着,之前被黑洞生生吞噬的感觉还残留在他额身体中,让他有种置身于云霄飞车中的晕眩感。
上空明媚的阳光洒落下来,奴良滑瓢仰起脸,迎着阳光温暖的温度,他才有一种自己活过来了的感觉。
只是刚一动,怀里的重量便提醒了他,不止他一个,这里还有一个人。
奴良滑瓢低头看去——
怀中的少女浑身染着鲜血,乌黑的长发散乱地盖上侧脸,她的唇色苍白,脸上也毫无血色,悄无声息地趴在他怀里,仿佛一个破碎的琉璃娃娃。
对了,她的伤……
奴良滑瓢下意识拨开她腰间的长发,伤口边的衣服颜色已经完全被染湿成了红色,却也让他一眼能够确定伤口的位置。
目光游移到伤口上,奴良滑瓢一愣。
经历了那么多次反复撕裂的伤口,不是他想象中的皮开肉绽。
他犹豫着伸出手,随即将伤口处的衣服撕扯出更大的口子。只见雪白一片的肌肤上沾满了鲜血,但是在鲜血中却没有看到一丝伤痕。
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手下是如锦缎般莹润丝滑的触感。伤痕真的不见了?!
“啪!”
正在奴良滑瓢震惊中时,他丝毫没有防备地被本来昏迷着的人打了个耳光。
奴良滑瓢:“……”
奴良滑瓢摸着自己被打偏的右脸,疼得呲牙咧嘴。
然而还不等他解释,下一个攻势已经打了过来。
奴良滑瓢只好用手挡了下。
也就是这个空档,怀中一空,本躺在他怀里的人旋身而起,符纸化刀,绕背架在了他脖子上。
和铃的神色已经不能用一个冷字来形容了,她语气仿佛结了冰渣,“你想做什么。”
奴良滑瓢叹了口气,“误会,真的是误会……”
“呵。”
和铃冷哼一声。
“误会?撕我的衣服,用你的脏手碰我是误会?”和铃句句紧逼。
奴良滑瓢忍不住嘟囔:“……我的手也没那么脏吧。”
和铃眼神一厉,手中利刃向他颈间压去。
“诶诶,”奴良滑瓢忙双手举起,脖子努力朝更上方仰起,“我说笑的,别、别别别……”
奴良滑瓢感受着逐渐逼深的利刃寒意,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严肃正经起来,语速快得连标点符号都消失了:
“我只是看一下你的伤口太惊讶了才摸了摸我发誓真的什么都没干!”
利刃一顿。
奴脸滑瓢悄悄松了一口气。
但还没等他完全松完这口气,颈间又是一紧。
奴良滑瓢无奈:“阴阳师小姐,好歹咱们刚刚还在一起并肩战斗,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看在我们生死之交的同伴情谊上,别那么快把刀尖对准我,好吗?”
“你是妖。”和铃淡淡说。
“好好,不是同伴,是合作、合作关系。”奴良滑瓢瞬间get到和铃的意思,忙改口道。
和铃听着他的说词,手中的刀虽然没有再进一步,但也没有拿下来。
她看了眼四周,发现竟然是一口枯井,顿时发难:“我怎么会在这里?”
奴良滑瓢苦笑:“……我也想知道。”
和铃面露怀疑:“不是你搞的鬼?”
“小姐,我是跟着你过来的。就在你醒的前三秒,我也才刚醒。”奴良滑瓢说。
和铃皱了皱眉。
她的确在失去意识前,好像是看到了金色的头发在她眼前晃过。
那么,现在她和滑头鬼会一起出现在这里,是那个时候?
和铃想起在那枚粉色晶石意外进入她的伤口时,有股强大的力量在她周身涌动了起来。
她感觉自己在那一刻好像变成了一个传输器,所有的能量在她体内汇聚,然后下一秒又全部扩散开去。
她从如神祇般仿佛能操控世间一切的感觉倏地变得跟只蝼蚁一般弱小。而这种感觉,反反复复,在她体内上演了无数次。
直到她彻底感觉身体被掏·空,来自身体本能反应的防御机制被迫开启,强制她陷入了沉睡,她才脱离了那一切。
然后,再到这一刻。
和铃空着的另一只手摸上自己腰间,就如奴良滑瓢的反应一般,她同样也是动作一顿。
比起奴良滑瓢,和铃更为清楚自己的身体,在手摸上那一块伤口处时,有别于之前的触感已经让她察觉到了异样。
伤口……竟然愈合了?
不,不是愈合。
是复原,完美的复原,就像从没出现过伤口般,连当前先进的医疗水平都达不到的完美程度。
“咳,”奴良滑瓢轻咳一声,“想起来了吗?”
没人回应。
被人家彻底无视的奴良滑瓢既不尴尬,也不生气,他只是继续厚着脸皮说:“如果美丽的小姐想起来了,可否把刀收一收?”
“不行。”这次,和铃冷冷地回了。
“好吧,要是这么做,会让你更觉得有安全感……”
“我们上去。”和铃思考结束,直接打断了滑头鬼的喋喋不休。
“哦,好的。”奴良滑瓢一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乖巧模样。
和铃看了眼井口,井深大约两米多,于是推了推奴良滑瓢说:“你趴下。”
奴良滑瓢一直仰着脖子,自然早就估算出井的深度,闻言,却是道:“其实,不用那么麻烦。”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和铃瞳孔一缩,手中刀刃本能地往右边划去。
落空!
奴良滑瓢脚下一转,贴着向右袭来的刀刃旋身而过,再现身时,已经神出鬼没般地出现在和铃身后。
和铃一击落空,手腕翻转,转瞬间右袭变为后刺。
“铛——”
利刃对刀鞘,被挡了下来!
奴良滑瓢抓住格挡的间隙,将反身而来的刀刃瞬时打掉,宽大手掌抓住和铃那两只不安分的小手,反剪在身后,随即欺身而上,将人压在井壁上,彻底完成了翻身农奴当家作主的反转。
“你放开我!”和铃厉声道。
“呵。”这回换奴良滑瓢轻呵了。
他感受着掌心中微弱的挣扎力道,叹了口气说:“省点力气吧,明明连站都站不稳了。”
挣扎的动作一滞。
和铃咬了咬下唇,心中翻起巨浪。
他竟然……发现了?
奴良滑瓢见她安静下来,快速抓住机会将人拦腰抱起,接着脚尖轻踏,左右跳了两下便跃出了井底。
一落地,奴良滑瓢将和铃放在地上,随即朝四周看去。
平和,宁静。
林间无数光影交错,鸟儿的鸣叫与树叶的沙沙声混合在一起,仿佛组成了一支最动听的交响乐。
奴良滑瓢眉头一皱,“这里……”
“不是尸阴林。”
清冷的声音从下面传来。
奴良滑瓢蹲下身,既然小姑娘愿意开口,他自然不会傻傻地自己去猜,于是问道:“你怎么知道?”
和铃看了眼那些正常高度的树木,“尸阴林因为磁场问题,里面的树木普遍高的离谱。而且,”
她伸手叉开右侧的口袋,只见从里面飞出一只扑瑟着小翅膀的小甲壳虫。它在空中飞舞了一圈,最后落回到和铃耳朵尖上。
和铃指尖点了点它,然后说:“小红是一只可以远距离传递信息的甲壳虫,可是如今,它无法和族中的王虫取得联系。”
“也就是说,我们超越了它所能联系的范围。”
奴良滑瓢皱眉:“它最远的联系范围是多远?”
和铃看了他一眼,“没有。”
奴良滑瓢一顿,觉得额角抽痛:“没有是什么意思?”
“没有就是……”和铃慢条斯理开口,却说着最惊人的话,“没有这个距离,花开院一族至今还未发现它有无法传送的超出范围的距离。”
她一顿,又说:
“换一句话讲,也许我们已经远到超越了时空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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