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当时得到风声的还有别宗宗主与弟子,因对这怪疫没有了解,又自恃修为打底,结果被伤到见血后,纷纷变异,丧失人性。
如今,但凡排得上名号的宗门,都已群龙无首。
众弟子还没从这一噩耗中反应过来,就被另一个消息震惊到复议附加。
普通人被这怪疫染上,顶多成为一个丧失人性的怪物,杀一传一。
可有修为的修者被感染后,变成的怪物能力比一般怪物更强,被他们传播的怪物,变数更大。
换言之,他们在这躲着的片刻功夫,就可能有一个村落,一个城镇覆灭。
怪物的队伍会越来越壮大,直至人间生命灭绝。
“这、这不是人间末日吗……”有人颤声嘀咕,听得人背脊发凉。
灵涯宗身为宗门第一,宗主逝世本该是一件肃然的大事。
但在陡然降临的乱世之中,死亡变成了一件毫无预兆又轻如鸿毛的事。
众人甚至来不及伤怀恐惧,就要面临新的麻烦。
不断有新的灾民逃来求助,安置之后,吃喝拉撒全是要考虑的问题。
人总会在猝不及防时一夜长大,比如傅怀锦。
他没了父亲,还要立刻振作,挑起整个灵涯宗的大梁。
宗门弟子虽为修行,但不至于人人辟谷,后山有地可垦,有种可播,只要天公作美,食物一时不会断绝。护山大阵范围内有山泉,加上灵泽净化,倒是也能解急。
怪物无法越过被灵泽浸润的护山大阵,便徘徊在外,整个灵涯宗就像是暴露在怪物群体中,可望而不可即的饕餮盛宴。
然而,灵涯宗再大也无法安置全天下的难民,渐渐地,各峰都挤满了人,起先阿如受不了自己的月华峰有外人住进来,可后来她才发现,自己能独占一间房,在旁人眼中都是天大的奢侈。
几十个人挤在一个厢房,瞧着美若天仙的阿如坐拥单间,不免好奇打听。
难民仰仗灵涯宗保护,一听是未来宗主夫人,自然不敢说什么,但宗门弟子不这么想。
傅怀锦还是新任宗主呢,整日忙的像狗一样。
可她呢?既为未来宗主夫人,半点榜样都没有,以为这还是平日里养尊处优的时候。
阿如自己也感觉出来了。
以往,同门对她或艳羡或嫉妒,或欣赏或迁就。
现在则完全不同。
她享尽了宗门高位者拥有的一切优势,却在大难来时不具丝毫作用。
来日,即便平定了乱事,当上了宗主夫人,她也毫无威信可言。
阿如决定做点什么。
……
随着想方设法逃来的普通人越来越多,被这些人引来的怪物也越来越多。
原本,位置不够还可以试着开荒拓土,布阵增地,但因怪物围绕,使得这个工程变得格外危险且艰难。
别说是靠过去,就是远远站着,看着那些疯狂的怪物拼命撞击山阵,口中涎水与血水混合着往外淌,就让人倍感恶心,手脚发凉。
可是,灵涯宗不可能见死不救,但凡有逃来的生者,都得救助进来,开荒拓土成了当务之急,逃避不开。
于是,宗门弟子分成小队,研究开荒布阵之法,执行时,一部分人负责开荒,另一部分人负责护法备战。
阿如自告奋勇站出来时,的确让人刮目相看了一把,可没想,她招数功夫耍的溜,却全无实战经验,以至于浑身皮肉翻开犹如干尸的怪物忽然冲出来时,她下意识想到了那个被毁掉的木头人无尘以及之前的噩梦,尖叫逃窜,防御崩溃。
和她分到一组的小弟子为保护她被抓伤,在众人眼中被怪物分食吸血。
若非傅怀锦及时赶到助众人回到阵内,后果不堪设想。
当日,阿如主动将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给难民。
她搬到了傅怀锦的房间,与他共处一室。
烛火摇曳,满脸泪痕的少女抖着手脱掉衣服,柔弱无骨的卧进青年怀中。
“阿锦,我太没用了,我只有你了……”
旁人怎么看她都没关系了,只要傅怀锦心里还有她,她依然有机会弥补挽回。
绷了一晚上脸的傅怀锦终于在这幅景象中松了神色,低头吻住她。
他的压力太大了,也想要在短暂的一刻里不管不顾放肆纵情。
次日一早,阿如露着肩膀,拽着被褥轻轻掩着胸口,看着起身的傅怀锦,依依不舍。
傅怀锦想到昨夜缠绵,眼神里全是柔情,摸着她柔软的鬓发:“别担心,还有我。”
阿如就这样成了傅怀锦的人。
可当她再想出面帮点忙时,却被宗门弟子客客气气的劝退。
即便不是横眉冷对,阿如也依然从中品出些嫌弃的味道。
对,嫌弃。
阿如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面对这样的窘境。
她没有实战经验,修为平平,干不了粗活,也斗不了怪疫。
太平盛世,她是人人称羡的好命美人,末世来临,她成了站那呼吸都碍事的废物花瓶……
在人人都要拼了命付出才能稳当活下来的末世,“依附”这个词,无端就多了几分罪孽的味道,这份罪孽,又因为阿如格外出众的样貌,格外显然。
大家都看出来了,这位宗主夫人非但主持不了什么大局,还要别人小心翼翼护着。
只因她长了一张好看的脸,便可以不劳而获,得到最好的。
加上阿如其实并未与傅怀锦行礼,就早早的处在了一起,即便是在秩序破坏的末世,也依旧被人们心中的礼法界限所鄙视。
一些在宗门内帮忙务农开荒的妇人聚在一起,总爱说道这位夫人的是非,连男人们看到阿如的眼神,都变得轻浮起来。
阿如不敢出门了。
顶受着外界的层层压力,她越发将劲头都用在傅怀锦身上。
她根本不需要去理会这些人,灵涯宗内,傅怀锦最大,只要傅怀锦爱她,离不开她,谁也奈何不了她!
就这样,昔日含蓄内敛的女人,忽然绽放出了自己全部的热情。
她开始认真的装扮捯饬自己,与婢女商量着要怎么么拴住男人的心。
傅怀锦每日都很疲累,但只要一回来,佳人在侧,嘘寒问暖,想尽法子为他放松发泄,他真的就能暂时忘记一切烦扰,与她快活不知时日过。
功夫不负有心人,傅怀锦对她的痴迷与日俱增,大抵是听到了什么风声,有两次集体商议下一步策略时,他亲自牵着阿如坐在自己的身边,哪怕什么都不用说,就已经证明了她的地位。
阿如顶着精致的妆容,终于找回了几分昔日独居月华峰时的高高在上之感。
她将所有嫉妒与不甘的眼神收入眼中,心中无比畅快。
忽的,她觉得人群中似乎有两道异样的眼神盯着自己,但等她转眼找寻时,又无所获。
……
继续守着护山大阵闭门不出,无异于画地为牢,非长远之计。
在经过最初的兵荒马乱后,傅怀锦打算设法查看外界情况。
若能联合外界幸存力量,彼此之间打通通道,共同向外开拓,他们就能在不断壮大中,反将那些怪物逼退到小圈子内。
“会不会很危险啊?”阿如一听,下意识排斥此举。
好不容易才稳住现在的局面,灵涯宗上下以他马首是瞻,先这样安顿着不行吗?
傅怀锦似乎懒得解释,只道:“迟早的事。”
阿如便再无话能说。
接下来,傅怀锦都在准备此事。
阿如起先还惴惴不安,但转念一想,若早日平定了今朝的祸乱,一切回到正轨,这些难民自会散去,她会回到月华峰,重回太平盛世,成为人人仰望的天下第一美人。
她忽然又期待起来。
终于到了这日,阿如难得出房门,前去一同旁观。
因知道是寻生机,围观的人很多,阿如的位置自然最舒服,视野最好。
傅怀锦身着宗主袍服,神色肃穆,领着几个得力弟子登上法坛。
经过众人商议,以宗门法宝万里镜搜寻外界生命,再联通传讯最为稳妥。
术法并不难,但因距离不同,所探位置的状况不同,负担和损耗也不同,所以不能光靠傅怀锦一人,得通力合作持续作业。
整个道场安安静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搜寻结果。
不知道过了多久,万里镜忽然有了反应。
众人大喜,外面还有人活着,当中不乏有顽强支撑的各宗弟子。
虽然他们没有灵涯宗这样好的地势,但凭着修为撑起个暂时保命之所不算困难。
这段时间,他们也在想法子寻找外援,可巧,刚好对上了。
傅怀锦二话不说,继续搜寻,不到一日功夫,找到了好几个群居地,情况和这头差不多,除了各派门人,剩下的都是需要庇护的普通人。
渠道一打通,各方兴奋又激动,仿佛立马就能顺着这通信渠道汇合。
傅怀锦筋疲力尽,打算换一批人来继续。
阿如一直看着傅怀锦,端起笑容迎上去。
所有的变故,都发生在那一瞬间。
道场的人群中倏地腾起一道黑影,天地万物仿佛都在这一刻被放慢,黑影的动作,映在阿如眼中,一寸寸延展,她眼睁睁的看着一把写着血咒符文的短刀插在了傅怀锦的胸口!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傅怀锦倒下时,阿如脸上还浮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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