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梧也不知道自己早早就睡了,还有人要编排她身体有问题。
她只知道,第二天醒来,孟言初是在她怀里的。
面向她的怀抱,一头栽进去那种,柔顺的青丝铺了满床,也落在她的肩上。
宋青梧浑身僵硬,几乎要跳起来,但又怕吵醒孟言初,幸好时间尚早,天都有些黯淡,只有零星小厮早起忙碌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她有些庆幸的想,幸好我先醒了,若不然又给黑心莲看到,还以为我偷偷轻薄他呢。
宋青梧向后退了点,小心翼翼,小心翼翼的下了床,她是不敢动孟言初一下的,只能自己松了揽着人家腰的手,往后挪身子,然后下床去出恭。
嗯,本就是被尿憋醒的。
出完恭后也不敢再回床上,笑话,黑心莲搁她被窝躺着呢。
她干脆在软榻上眯着眼睛休息了会儿,手里拿着话本做样子,只是又被小厮进门的动静惊醒,眼眸沉静的瞥了一眼那小厮,“来唤少夫人?”
“是,小姐,少夫人该去请安了。”
“嗯,那你叫吧。”
她盘腿坐在软榻上,揉了揉眉骨,困的。
毕竟她醒的时候,天还没亮。
连儿打开帘子,竟见少夫人是睡在小姐的被窝里,心知两人昨夜肯定做了些什么,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要水,但见少夫人身上干净的很,定是小姐寻了法子为少夫人清理过了。
小姐同少夫人可真恩爱。
小厮怀着这样的心情,轻声叫孟言初。
“少夫人,少夫人,该起了,奴去为您准备清水来。”
孟言初迷迷糊糊睁眼,只感觉浑身冷的厉害。
前半夜他仿佛被包裹在温暖的碳房里,睡得出奇好,可后半夜……不知道为什么,温暖的碳房突然消失不见,他整个人蜷缩在一块儿了,可还是很冷,以致现在手脚冰凉,能冷的人一哆嗦。
“嗯,你去吧,我一会儿就起。”
孟言初声音有些哑,小厮领命离开,他坐起,手习惯性撑在身侧,却觉出了不对,手掌挪了挪。
怎么旁边有这么多空位?
茫然回头,孟言初只见,旁边是他的被窝,大红色绣着交颈鸳鸯。
那,那他睡得是……
身着单薄里衣的男子仓惶低头,看见了宋青梧的龙凤呈祥。
眼神巨颤,他,他怎么会睡到这边来,宋青梧不在,她怎么不在,她去哪了?
她,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这些问题孟言初不得而知,但他一下床,就看见了软榻上的宋青梧。
对方手里握着一卷书册,看的认真。
仿佛没有搭理他。
孟言初低下头,站在床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宋青梧抬头看他,挑了挑眉说道,“站在那干嘛,去穿衣服啊,小心着凉。”
她开口,孟言初才抬头,默默看了对方一眼,没看出对方脸色有什么不一样,顿了顿,去屏风后面换衣服去了。
他自然没有忘记,自己觉得宋青梧身体有问题的事了。
扬州城,没哪个官家女子到了二十岁还没有小侍的。
可能没有正夫,但绝不会没有小侍。
即便是普通贫民,但凡家里宽裕一些,也会出钱为女儿买一个小侍伺候。
可偏偏宋青梧没有。
实在不得不让人怀疑。
孟言初今天穿了件白色绣金丝纹的长袍,袖口宽松,能藏两个大饼。
换完衣服,再去洗漱整理自己,簪子用的是宋家下聘时给的簪子。
孟家不如宋家,身为世家,家主又是从二品大官,有钱,给的簪子大多形制粗糙,难登大雅之堂。
他若用了,出门便是给宋家人丢脸,宋家……会以此为由惩戒他的。
孟言初缓缓低头,遮住眼睛里的恨意。
梳妆台,一个制作精良的盒子里,躺着一朵小花儿,直到看见那朵小花,他的情绪才好了些。
莫名的,看见就安心。
小厮为他束好长发,他把那朵花放进衣襟,贴近胸口的位置。
这是第一次有人送他东西,即使只是一朵花。
宋青梧身为女子,随着孟言初换了一身白色衣裙,外罩的纱衣上绣了漂亮的黄色绿色小花,腰间系两枚成色极好的玉佩,本应该系香囊的。
一般已有家室的女子,都会有夫郎亲手为其缝制香囊。
但……
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作死的好。
两人就现在的距离,她很满意。
孟言初收拾好了,宋青梧却还没好,女子要梳发髻,也十分繁琐。
她以前穿过汉服,倒是能自己穿衣服,但梳头发……
就无能为力了。
小厮手十分巧,挽着她的头发轻轻来两下,便弄上去一半。
孟言初过来正要跟妻主说自己去前院请安的事,抬眼一看,却看见正为宋青梧挽发的知儿。
脸色骤然沉了下去,回头的宋青梧发现他脸色难看,也吓了一跳,有些懵逼,“你怎么了?”
孟言初听见她的声音,勉强收敛了点难看的脸色,又记起前世他被囚在这,这个小厮欺辱他时曾告诉他,从前大小姐很喜爱他,他本可以做小侍的……
所以,宋青梧很喜欢他?
孟言初也没发现,自己眼里暗潮滚动。
宋青梧皱了皱眉,刻意放软声音,哄人似的问他,“怎么了这是,跟我说说,为什么一大早起来就不高兴了?”
她扫过连儿,甚至在想是不是小厮伺候的不好。
连儿心里暗暗叫屈,他哪儿知道少夫人怎么了啊,前面还好好的呢。
孟言初不说话,浓密纤长的眼睫垂着,这下谁也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宋青梧只得伸手,语气多了几分无奈,“过来?”
孟言初抿了抿唇,走过去一点,于是被宋青梧拉住袖子。
“怎么不高兴了,你是我夫郎,有什么心里话自然可以同我说,我都会向着你的,嗯?”
她自觉自己这话说的十分温柔,旁边两位小厮都震惊的睁大眼睛。
像是没见过她这样。
孟言初轻轻咬唇,听到对方说,都会向着他时,他心里就颤的不得了。
没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
怎么会有人向着他呢……
孟言初缓缓攥紧了手,在掌心留下微红的半月痕迹。
终于试探着,小心翼翼向宋青梧走了半步,他声音很轻,还好原身耳力好,不然都要听不见了。
他说,“不要他给你梳发髻,我给你梳。”
“可以吗?”
前面的说完,孟言初似乎怕自己语气太强硬了,宋青梧不同意,颤着眼瞳又加了一句,心里万分紧张。
如果宋青梧此时拒绝了他,他会立马缩回那半步路,再把自己牢牢锁在龟壳里,任凭外面的人说什么,都不会信了。
宋青梧虽没听懂他话里的千般意思,但她不打算拒绝孟言初。
只是梳个发髻而已,孟言初不高兴别人梳,自己想梳,开心,那就让他梳呗。
“可以,你想做什么只管与我说便是。”
她答应的干脆,只耳边忽然响起嘭的跪地声,宋青梧懵了一下,扭头看去,见是方才给自己梳发髻的小厮跪在了地上,双手平行于肩膀,伏在地面。
声音都带着颤,可怜兮兮,“是奴哪里做的不够好吗,还请少夫人明示。”
宋青梧不太记脸,况且这小厮对她来说样貌平平,也不是能记住的。
孟言初居高临下,眼尾泛着星点寒意,轻易让人看出了他对这小厮的不喜。
“主子做决定,也有你置喙的份吗?出去。”
他冷声道。
宋青梧摸了摸眉骨,竟有些觉得孟言初两幅面孔,有点像……小说里他遇见女主后的样子。
知儿浑身颤抖的被孟言初赶出去,这一幕被连儿看在眼里,心知以后知儿在这梧桐苑里,只怕是最低等的小厮了。
“那侍身为妻主挽发。”
面对宋青梧时,孟言初又换了一副面孔,声线虽是一贯的清冷,但到底脸色柔和许多,方才的不高兴渐渐消失。
“嗯。”
宋青梧面对梳妆镜坐好,感受着身后手指轻巧的翻动。
“你不喜欢方才那个小厮?”
她问起。
孟言初动作一顿。
“说实话就行,我会向着你的。”深怕对方不说实话,宋青梧又加了一句。
会向着他……这句话真好听。
她也松了口气,隐隐感觉到,两个人的关系有些不一样了。
孟言初低头轻言,“我若说我不喜欢他,妻主会如何?”
也会向着他吗?而不是向着那个,她很喜欢的小厮。
宋青梧自然是真心向着孟言初的,她总不能因为一个小厮说孟言初不好,况且那个小厮长什么样她都没看清过。
“你不喜欢他,我就让他不要再入内室伺候了。”
孟言初瞳孔一颤,却仍觉不够,他继续得寸进尺,“那如果,我不想在院子里看见他呢?”
见宋青梧眉心皱了皱,他的心便仿佛跌落谷底,这就不愿意了吗?
会觉得我无理取闹吗……
“那你觉得把他拨去谁的院子比较好?”
下一刻,宋青梧忽然出声,一只手撑着下巴,真真切切在思考这个问题。
孟言初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她,屋内安静到,他可以听到自己一声一声,快速有力的心跳。
作者有话要说:修好了,明天必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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