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弗兰克奈特

莉齐娅并不抗拒他们之间客气的交谈,但这显然比她和爱德华·费尔此前单独的对话显得乏味。

简·费尔有如印象中的一样优雅从容,她身材修长,褐发黑眸,脸色比常人白皙一些。

她和爱德华十分相像。

至于乔治·弗雷很照顾她,出于一种怜惜的态度,他向来高傲自大,莉齐娅觉得有些讨厌。

但是始终礼貌地应答。

一番交流后,莉齐娅发现简是受过良好教育,相当聪明的女性。

虽然因为这个时代准则,表现得很是内敛。

比较起来她竟觉得乔治·弗雷是种高攀。

他们并不登对,更多的是简对他傲慢与无知的迁就。

莉齐娅又看到了一种婚姻模式,她开始思考起未来的丈夫。

乔治·弗雷精力充沛,对彬彬有礼的谈话显然有些不耐。

他提议他们去跳舞。

舞会女主人的女儿们往往不会下场,但在场女宾都有自己舞伴还有男宾剩下时,跳跳也无妨。

订婚的男女在一块待久了会引起非议,但显然乔治·弗雷很迷恋他这位未婚妻子。

迷恋她的优雅得体,她的娴静温柔。

他感情充沛,极易变动。

上一支舞曲刚好结束,乔治·弗雷拉着简·费尔要去跳舞,并建议爱德华邀请伊莱斯小姐共舞一曲。

莉齐娅看了爱德华一眼,自然地伸出手,爱德华再拘谨也得做出一个绅士的品格,让她搭上。

“费尔先生,我在想您为什么不去跳舞呢。”莉齐娅仰头同他交谈,她很自然地熟稔,“每个绅士都在跳舞,您却坐在角落。”

爱德华眨了下黑眼睛,他很认真地思考后才回答,“我想是因为我舞跳的不太好,又对跳舞不太热衷。”

“真的吗?”莉齐娅惊讶道,“您看上去不太像舞跳不好的年轻人。”

“但,事实确实如此。”爱德华·费尔就像他的姐姐一样内敛。

他并不健谈,也不风趣,如果是亨利·莱克这时应该接过话头,侃侃而谈了。

他们站在舞池中央。

乔治·弗雷和简·费尔作为领舞站在首列。

男女们相互行礼,莉齐娅抬头时看到了亨利·莱克先生,两个人眼神示意。

他对面是一位笑容甜蜜的小姐,显然很为莱克先生倾倒。

他跳了该有多少场?从未休息。

莉齐娅忍不住想,莱克先生是多么追求热闹,热爱跳舞的人啊。

前奏响起,爱德华牵起了莉齐娅的手,两个人对视着,缓缓随着旋律转动。

薄手套透过的温度让他越发羞惭。

他才十九岁,没有跳过多少舞,没有接触过多少女性,身上有种全然的青涩和无措。

莉齐娅看着这一切,她轻轻地笑着。

啊,看多了游刃有余混迹在社交欢场上的年轻人,眼前的这位多么少见啊。

“好了,先生,现在让我来看看你的舞技吧。”莉齐娅跟他对话并不顾及什么,相反有些肆无忌惮,“看看是否真像您说得那样。”

她眨着眼,生动的眼睫掠过蓝色的眼眸。

看得可怜的爱德华·费尔呼吸一屏,晕头转向地跳起了这支舞,同时应付着各种交谈。

……

“您为什么会不喜欢跳舞呢?”他们手拉着手转着圈,爱德华并不像他说得一样舞技太差,莉齐娅甚至已经做好了被他踩到脚的准备。

实际上只是有些生疏和笨拙。

“我以为喜欢诗歌的人都是浪漫随性的,会从舞蹈的欢快中汲取灵感。”

她停下来,两个人进行又一轮的交换舞伴。

等他们再拉上手时,爱德华不无激动地说道,“事实上,伊莱斯小姐,认识你之后,我才发掘到了舞蹈的乐趣。”

他眼神发亮,面色通红。

他以前一直觉得舞蹈是无趣的社交,是年轻男女间交谈的途径。

虽然确实快乐,但他更喜欢独处的安静,对于舞蹈本身没太多感觉。

可伊莱斯小姐跳的舞蹈像精灵一样,爱德华从中看到了隐藏的活力与激情。

为什么优雅的舞步,她却能跳得格外生动。他眼中的莉齐娅并不像她外表一样的冰冷,爱德华坚信他看到的灵魂,就像是流动的诗篇一样。

可以被吟唱出来,无拘无束的灵魂。

“噢,那我只能说,先生,这是我的荣幸。”爱德华平时很内敛腼腆,但一谈论诗歌时,会迸发出别样的热情。

莉齐娅确认了这个事实。

至于爱德华这边,他意识到,他并不变得喜欢跳舞,但喜欢跟伊莱斯小姐跳舞。

……

爱德华激动地想再邀请莉齐娅跳上一支舞,但幸运的是简·费尔小姐及时赶到。

她明白自己的弟弟有多么冲动和无知,

看到爱德华的神情时,她明白他已经迷恋上了伊莱斯小姐。

但经过去年社交季的洗礼(爱德华去年社交季并不在伦敦),简·费尔对这位伊莱斯小姐的名字了解过一二。

去年她拒绝了起码两个不错年轻人的求婚。

有着这样一笔巨额财富的年轻小姐,即使出身有些争议,但也不会选中像爱德华这样的次子。

简·费尔了解爱德华的品格,比他们那位花花公子的大哥要高贵,但也只是个次子。

并未幸运地有个远方叔叔或者阿姨留下遗产。

更何况康斯顿子爵经营不善,留给长女的陪嫁也就一万英镑,他子女不少,除了长子长女次子,还有两名次女和小儿子。

爱德华依托他父亲和未来的职业,进项最多不过每年一千多英镑。

更何况爱德华太过理想,从不考虑现实,对如何获取财富并不感兴趣。

父亲在时还能有符合门第的生活,等走后那点微薄的遗产甚至不足以支撑一名绅士的排场。

像爱德华这样出身贵族门第的小儿子,当务之急就是找名富商人家有着丰厚陪嫁的妻子。

莉齐娅·伊莱斯有着足足五万英镑的嫁妆,但是太多,多到她完全可以向上考虑。

他们并不匹配,而且简·费尔小姐很明确地看到,伊莱斯小姐并未被爱德华倾倒。

她不曾有任何爱情的迹象。

相反只是把爱德华当做一名谈得来的朋友。

好在爱德华向来纯粹,也还年轻,他并未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以为只是对伊莱斯小姐有所好感,想认识她作为挚友,没有想过会是所谓爱意。

简·费尔及时地支开了爱德华,说是母亲有事情找他。

至于伊莱斯小姐这边由她招待,不过没有多久,因为两位先生来了。

费尔小姐告了辞。

来的人是熟悉的亨利·莱克先生,虽然他们只跳了两支舞。

他身边的是个典型金发蓝眼,看起来就很活力精力充沛的年轻人。

莉齐娅熟悉这个流程。

他们彼此行礼,果然亨利·莱克先生介绍起身旁的男士,“伊莱斯小姐,我们又见面了。”

他笑盈盈的,莉齐娅注视着他,并未从他眼神中看到别样的神情。

“这位,是我的朋友。”

那位金发蓝眼的先生满是殷切。

“弗兰克·奈特先生。”

“弗兰克,这是莉齐娅·伊莱斯小姐。”

“您好。”弗兰克·奈特兴致勃勃,他充满着年轻人身上永远不会被讨厌的特质。

活跃、自信、夸耀。

“您好。”莉齐娅知道了亨利·莱克的来意,她一时竟然有些失望。

“原谅我贸然充当了中间人这个角色。”亨利·莱克的灰蓝色眼睛,总让人信服,“但是奈特先生,好吧,弗兰克,该你自己说了。”

弗兰克·奈特满是期待,伸出手邀请道,“您好,伊莱斯小姐,不知我可有荣幸与您共舞?”

他身上有种气质,跟亨利·莱克一样亲和,但是多了许多贸然的热情和活力,不够持重更为轻率。

莉齐娅没法拒绝,虽然她往常也跳不够一晚,但是拒绝了就没法再接受下一位绅士邀请,直到舞会结束。

她并不讨厌弗兰克·奈特,但很遗憾奈特先生不会是她喜欢的类型。

她喜欢复杂的特质,而不是一眼能看透的坦然。

亨利·莱克亲手把她送到了弗兰克的手上,莉齐娅偏过头,看他和既定好的女士跳舞,不肯冷落任何人。

她有点轻微的恼怒。

莉齐娅小姐不会承认,但事实上她是个非常骄傲任性的小姐,深知自己的魅力,只要她想,大部分男人都会为她倾倒。

或者说她就像翻版的乔治·弗雷一样,但她比他更聪明,也更含蓄。

同时自省并不为自己的虚荣心洋洋得意。

但是她这时还是情感占了上风。

亨利·莱克先生很欣赏她,他们很谈得来,但是他不喜欢她,不会考虑进一步发展。

因为什么,他太多理智谨慎,还是什么,但是他明明那么风趣温柔,洞悉女性的需求,一副完美情人的模样。

莉齐娅来自百年后的不矜持压倒了一切,她突然出现一股胜负欲,她想让莱克先生先爱上她。

在她之前。

奈特先生的舞步也很不错,但是不够沉稳,太着急了些,莉齐娅明白了他是什么样的性格。

冲动冒失,会随着感情行事。

聊天中她知道了奈特先生是位子爵的长子,她有点意外。

他并不为他的出身骄傲,但愿意把它作为吸引女士孔雀开屏一样的利器。

奈特先生的谈话,什么也不顾忌。

同时莉齐娅听说他并非是莱克先生的朋友,他们前不久才认识,而是他表兄大学的同学兼挚友。

亨利·莱克先生的表兄?

奈特先生在她耳边抱怨着,“我的那位朋友,伊莱斯小姐,你知道的,他非常古怪,可怜的菲茨威廉,他居然不喜欢跳舞。”

“他也在这吗,我是说——”莉齐娅顿了一下,直呼一位绅士的名字是不礼貌的。

“兰姆,菲茨威廉·兰姆。”奈特先生提示道。

莉齐娅记住了这个名字,“这位兰姆先生?”

“你也可以叫他菲茨威廉勋爵。”奈特先生眨眨眼道。

莉齐娅十分意外,勋爵的称呼说明他起码是伯爵的长子,或者公爵侯爵的次子。

但也只是意外,她前世的社交圈这种勋爵的称呼多得不能再多。

奈特先生观察着莉齐娅的表情,很惊喜地发现她并没有半点震动,或者少女的憧憬期待。

“他是伯爵的长子,我想亨利应该没跟你说,他的一名姑父正是霍德尔伯爵。”

“没有。”莉齐娅轻盈地转了个圈。

霍德尔伯爵?听说非常富有,拥有着大片地产。

她话并不像跟亨利或者爱德华在一块多,奈特先生说着她就听着,刚刚好的性格淑静的小姐。

“哈。我等下一定要把你介绍给菲茨威廉,他这个可怜虫,一直以为全伦敦的小姐听到他勋爵的名号,都会上赶着去。”奈特先生的话语,正如他的性格一样不讲究什么,他朗声笑道,“等他见到你,伊莱斯小姐,他一定会惊讶的。

作者有话要说:舞会还没结束,出场人数好多。。。

现在是1812年,当时摄政裙裙摆变短,拖地已经过时了,但是我觉得拖地的裙子跳舞时别在手腕上真的很好看就保留了。

财产设定(中)

亨利.莱克的四千镑,大部分看他父亲,他继承自母亲的庄园+职业一年只有一千两百镑(总共大约两万英镑财产),如果他不按父亲意思找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就会被剥夺财产权一无所有。

这个钱够他一个人活了,事实上在乡间也是很富裕家庭了,但是对于贵族,原本的四千英镑也不够,好像看说很奢侈的那一批一次晚宴就要花掉几百上千镑,另格罗夫纳广场租金1776年五百镑打底,现在估计上千了吧。

当时长子和次子的悬殊就是这样,他兄长继承后一年估计会是两万多的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