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众人都怔住了!
姜云眼看陆离秦川就要被带走,惶急间计上心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那刀疤脸一见她落泪,便慌忙来哄:“美人儿怎么了?”
姜云转身拭了下泪,有些委屈的道:“这两个奴才,都是家生的,平时待我极好,奴家……奴家有些舍不得。”
姜云言罢,语气更加哽咽,一双眸子水雾朦胧,向着刀疤脸撒娇道:“大王,可否饶他们一命?留在寨里,做个打杂的小厮。”
姜云话音未落,那二当家便冷声开口:“山寨从不收留外人。”又转向左右道:“给我拉下去!”
话未完,已隐隐带了些怒意!
姜云被他吼得一怔,差点就下意识一掌拍将出去,忍了忍,又怯生生的转投到那刀疤脸怀中:“大王,奴家害怕!”
那刀疤脸本就贪恋姜云美色,甫一下温香满怀,心中便更加难耐。
他边揉着姜云肩膀,边有些心不在焉的摆了摆手:“二弟,就这样吧!”
“大哥!”长脸汉子见状有些恼火。
刀疤脸却一心都在姜云身上,饶是被二当家阻了几次,最终却也只稍冲他使了个眼色,便打发陆离二人干活去了。
见姜云止住哭噎,刀疤脸便心满意足的拥着她回房去了。
那刀疤脸住的是东厢房,姜云从大厅一路经过,见着各处都有岗哨。
她心中知晓,那刀疤脸肯放过陆离二人,无非是缓兵之计。
等他腻了自己,他们这三人,恐怕是一个都活不了的。
好不容易捱到厢房,甫一进门,刀疤脸便冲着姜云狠扑了过来:“我的美人儿!让爷好好舒坦舒坦!”
姜云强压下心头反胃,轻巧的闪身躲过,捏着嗓子道:“大王,别急嘛!奴家还有话对你说。”
“办了事……再说也不迟!”
刀疤脸一边走,一边急不可耐的脱下外袍,连话里也带了些喘。
姜云心中翻了个白眼,微跑了几步,娇声道:“大王便只馋奴家的身子,待奴家半分真心也没有吗?”
姜云话语里,似乎带着些失落与控诉。
刀疤脸听了这话,微微一怔,脚下稍慢了两步。
姜云见他有些松动,又轻声道:“既已被大王带回了山寨,想也是命中注定的。若是能得大王几分真心,奴家也算不枉此生了。”
姜云站在离他三两步的位置,侧身而对,边说还边拿眼瞧他,那含羞带怯的小模样,倒一时真让人难以分辨了。
刀疤脸回想起以往那些一被掳上山便寻死觅活的姑娘,再看眼前这个顺从娇怯的美人儿,心中也生了些兴致:“那你待如何?”
姜云闻言心中一喜,却还是不动声色道:“大王若能风风光光的娶了奴家,那奴家以后……就什么都听大王的。”
姜云这最后两句,带着些勾魂摄魄的媚意。
刀疤脸一听她这般说,魂都丢了几分:“你说的!三日之后,等爷风风光光的娶了你做压寨夫人,到那时候,你可要乖乖听话。”
刀疤脸说完这句,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看着姜云的目光也愈发的如狼似虎。
姜云心中虽嫌恶,却还是扯着嘴角,脆生生的道:“大王,你就放心吧,奴家——都依你的!”
她边说,边娇柔的把刀疤脸推搡出了房门,临了,还被他恋恋不舍的摸了把手。
姜云打发走他,在门上靠了会儿,舒了口气。
再瞅瞅刚刚被他摸过的手腕,越发嫌弃,倒了杯茶水,反复冲洗了两遍……
第一日,便这样有惊无险的过了。
后两日,刀疤脸每每想来瞧姜云,都被她用吉时前不宜见面的理由搪塞过去了。
姜云又骗着他买了大堆的烟花,说是想着成亲当日,好好热闹一番。
这几日,寨中诸人都在为婚事布置做准备,众匪又接连打了好几场胜仗,据说大当家高兴不已,添置了许多好酒好菜。
一切倒都按着原计划在走。
只是姜云日日在房中,基本见不到陆离和秦川,无法与他们商议下药备细,也不免有些心焦。
直到成亲当日,刀疤脸遣人来送嫁衣与妆奁时,姜云才稍稍宽心了些。
因为来的不是别人,而是陆离。
姜云看着一脸恭敬将物什放在案几上的陆离,打发走侍从,关上门,有些惊疑的道:“那刀疤脸怎么放你来了?”
不等他答,又忙不迭的道:“这几日,他有没有为难你?”
陆离看着她微微一笑:“这么多问题,小姐是想让我先答哪一个呢?”
姜云听着他的称呼微微一怔,旋即明了了。又见他从妆奁里取出枚青黛,冲她轻声道:“我来伺候小姐梳妆吧。”
姜云更是一怔,看着他拿青黛的那只手逐渐靠近,只觉骨节细长分明,一时也接不上话。
“今日是小姐出阁,小人这些不入流的微末技艺,往日能得您青眼,今日又有幸被大当家看中,实在是三生有幸。”
陆离将姜云身子对着铜镜扶正,边说,边替她描画着眉毛。
这一句,算是答了姜云之前的疑问。
可姜云听了这话却是更加的难以置信,只差脱口而出:“这他也信?”
但她对着铜镜看了片刻,也有些信了。
陆离画眉的技术显是极为熟稔。
姜云眉毛本生的稍淡,此时被他几笔勾来,竟显得细长美丽、浓淡相宜。
姜云看着铜镜中的陆离,虽做了小厮装扮,但一双眼仍是清泓如水,此时俯在姜云上首,动作极为认真,睫毛微垂,打出了卷翘的弧度。
先前只在诧异之中,此时一回神,姜云才发现两人靠的极近。
陆离轻轻一动,衣衫间浅淡的檀香便扑面而来。
姜云心中一怦,忽见陆离错了身,在她耳畔轻轻道:“酉时下药,戌时发令,都已备妥了。”
陆离唇齿间的热气喷薄而出,尽数落在了姜云耳垂。
姜云被这热气一激,只觉胸中忽有些酥麻,连他说了些什么也没大听清了。
这体验姜云从未有过,不禁有些心慌,扭了扭身子。
许是觉到她异样,陆离微微一怔,往后退了些。两人正无话,忽听在外的小厮叩门道:“夫人好了吗?大当家在催了。”
姜云闻言,敛了敛心神:“就来了。”
她红着脸,将嫁衣直接套在外头,正低头系着纽扣,忽听院外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烟火之声。
姜云顿了下,突然抬头看向陆离,四目相对间,两人俱是一怔。
烟花!
此刻才酉时初,怎得烟花便放起来了?
陆离推开窗,只见碧空恍如白昼,炫彩缤纷的烟火,眼见一时是停不下来了。
“这可如何是好?大军一见信号,必然会打上山的!”
姜云眉头紧锁,急得直打转。
陆离沉吟了片刻,低声冲她道:“别慌。”
“你去拖住大当家,多喝几杯;我找机会在后院纵火;秦叔会去给各个岗哨送些酒水,大家分头行动。”
陆离这番话,说的并不慌乱。
姜云看着他,突然想起了在青云寨遇火的那个夜晚。
也是这般的万分紧急,也是这样一双温柔漆黑的眼睛,好像总能润泽着让人心安的光辉。
姜云冲他点了点头,两人正要出房门,却突见他稍稍踉跄了下。
“你怎么了?”
姜云心下一惊,跃到陆离身边,却只见他面色惨白。
陆离阖了眼,冲她摇摇头:“无妨,时间不多了,快去吧。”
姜云还在迟疑,外首的小厮又已扣了遍门。
陆离睁了眼,有些安抚似的冲她点了点头,姜云在小厮的催促下,终是转身走了:“你小心些!”
姜云到大厅的时候,人已坐齐了。
那刀疤脸正训斥着一个约莫十岁的孩子,见着姜云来,匆忙转身,有些移不开眼:“夫人!”
姜云冲他微微一笑,望着那孩子,有些不解:“大王这是?”
“小兔崽子!偷偷放了老子的烟花,弄差了吉时!若不是看二弟的种,老子早就插了他!”
刀疤脸说的有些气哼哼的。
姜云在心中咬了咬牙,见那二当家正讳莫如深的望着自己,却还是娇柔一笑:“大王别生气,烟花本就是助兴,什么时候放都不打紧的。今夜,奴家陪您多喝几杯。”
那刀疤脸听得喜笑颜开,拉着姜云入了座,一时间,大厅里觥筹交错起来,划拳喧闹之声,不绝于耳。
姜云应付着厅里一众人,又哄着他们多进了些酒,但眼看也要戌时了,按大军进山的速度,只怕是快到了!
而此时酒水刚刚下肚,药劲儿是没有这么快发的。
姜云不免有些心焦起来。
也不知道陆离和秦川那边,怎么样了?
又约莫过了一刻钟,一个小厮慌忙来报,说后院的粮草全烧起来了!
看守的许是饮了酒的缘故,一时竟也没察,此刻,火势已大了。
姜云闻言,只差拍手叫好!看来陆离是得手了。
那刀疤脸勃然大怒,掀了桌子,带着厅里众兄弟抢火去了。
姜云跟在他们后头,但一进后院,并未见着陆离身影,她又来回转了几圈,还是无果。
正焦躁,忽听寨外传来了阵阵厮杀呼拥之声!
“大军到了!”
姜云无暇再细思,找了根趁手的长棍,奔跃到寨外,只见双方已交上了手!
众匪先是抢火,此刻又被军兵打得措手不及,也不免有些吃力,再战了会儿,药效却发了,不少山匪都已倒下。
姜云拿着长棍杀进人群中,见着秦川也在,他正在和二当家在对招,一进一退,都显得极为精妙。
姜云看了会儿,转身搜到那刀疤脸,他正打倒了几个军兵,姜云见状也不再迟疑,提足一点,奔到了他跟前!
那刀疤脸一见姜云身形利落的跳了来,惊得目瞪口呆,也自懂了,忍不住破口大骂:“你这个臭娘们儿,竟敢诓骗我?”
说罢,便拿了长刀要来砍杀她!
姜云侧身闪过,几个回合下来,那刀疤脸已落了下风,他又惊又气,旋身间,一刀便劈向了姜云面门!
姜云仰身退了几步,作势一跳,打落了他手中长刀,回跃间,一个弹腿踢中了刀疤脸的胸口。
那刀疤脸有些受不住,往后跌了几步,刚好落在了秦川身边,秦川回刀时,好巧不巧,戳进了他的脏腑间。
这一瞬发生的极快,等姜云再看时,那刀疤脸已是活不得了。
姜云心中扼腕,转身继续厮杀,又约莫过了须臾,一场战局便尘埃落定了。
叶琛从远处匆匆赶来,清点了下士兵伤亡情况,还好,计划虽被打乱,但终归是有惊无险。
姜云松了口气,又听叶琛道:“陆军师呢?”
“啊!”
先前在阵中厮杀,姜云已顾不上了,但此时大局已定,还是未瞧见陆离身影。
姜云心下一慌,转身便匆忙去寻!
她在粮草马厩边一派奔找,终于,在个堆放杂件儿毫不起眼的草棚门口,发现了陆离踪迹。
只是,他已人事不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