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为何放花在他那烂诗上,沈佑京回府之后实在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原因。
只能揣想是陛下想要作弄一下他们,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毕竟陛下应当无从得知那首诗是谁写的,后面也没打算让那首诗的作者出来认下。
沈佑京疑团满腹,不过很快他就不会因为这个困惑了。
很快,他们前三甲的归处就决定下来了。
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关乎到他们之后的前程。前三甲可以现在就授官,另外的进士,还得再经历一次考核才行呢。也实在是繁琐。
而他们这一批也确实奇怪,和以往每一次都不一样。这次他们居然被安排到了御史台。毕竟按照先前的习惯,一般都是安排到的门下省。
这个地方离陛下极近,也很是锻炼人。从这里出来的官员,大多都是陛下身边受重用的。三人去处还不同。
这次被派去御史台的,是他和唐策,只榜眼则是派去了国子监,也就是派到了沈琼手下。
这确实是捉摸不透的安排。陛下的心思未免太难推度了些。
沈佑京和唐策授的都是侍御史,这在以往也是不曾有过的。状元授从六品,而榜眼探花授的则该是正七品。
这侍御史是从六品,探花初授就是此职,只看这一点,那位瞧着是对这位探花很是中意。
沈佑京接旨后向着对方询问唐策情况时,倒是居然是和他一处。好巧。
他心中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满心绪。
官职授予,本来就是凭陛下心意。古往今来,成了丞相的也多不是状元。何必拘泥于此。
他一点多余的消息都没同那位传旨打听。
那位前来传旨的宦官没忍住多看了几眼。他原本来传旨的时候,都想好要怎么回答对方这个问题了。当然是以敷衍为主,绝对不能真的被套出话来。
虽说这件事情他们也不甚了了,但是这宫中天使怎能露怯。
只是没想到,对方看起来比他们还要淡然些。
宦官略一思索,自以为找到了原因。
眼见着他身后的侍从连小宦官都给了赏银。对方只怕是想着从他身边的小宦官打探,这种人他以前也不是没见过。也罢,索性这些小子都是他仔细叮嘱过的。
就算对方想知道什么,也是打听不到的。
宦官扫了一眼沈佑京,往府外离开。
只是当他回去仔细查问之后发现,一个都没被问询的时候则是另一种心情了。
唐策是在会馆之内接的旨,他是探花,大家早就清楚他是可以直接授官的。只是谁都没想到,他居然是从六品,一下子众人的就变了。
几分嫉恨已经隐隐在眸中浮现,只是谁都不会将这种情绪表现出来。而场面当时一下子热闹起来。
不少人已经在心中开始默默揣测榜眼和状元的心思。想看热闹的,还在心里面惋惜着呢,要是状元和榜眼都住在会馆那可就有意思了。
前往庆贺唐策的人不少,不管心里面想的是什么,面上都是为着唐策,一副有荣与焉的模样。
唐策则是拿着圣旨,心中疑惑胜过欣喜。不过,他是个既来之则安之的性子。开始应付着身边庆贺的人。
他此时只想去找沈佑京,能在一个官署任职,如何不可喜。
至于其他人心中所想的,觉得状元会因为这次的事情和唐策心生嫌隙。唐策从始至终心中就没有过这种念头的存在。
沈佑京和他心意相通,两人相处时间虽不多。若说沈佑京会因为这件事情和他生了芥蒂,不如说沈佑京直接换了个人算了。
他有这份信心,自然没理会那些人明里暗里的示意。只是笑着一张俊脸,疏阔坦荡。
那些人瞧着也就歇了心思。
在长安之中,就没有什么消息是藏得住的。
这三份圣旨自然很快在长安之中传遍,陛下对于这位探花的恩宠一下子成了众人讨论的话题。
霍长风在家中听了这消息,手下笔一停,微偏头,“侍御史?”
一旁的小厮点点头,“说是探花和那位状元得了一样的官职,两个人之后还是一处儿的呢。”
“不应该呀。”
霍长风不是很服沈佑京,但是与此同时,他更不服唐策。沈佑京起码文章确实写得极好。
他也确实在这点上胜不过他。但是那唐策,文章不过尔尔。有何本事能居从六品职位?
霍长风轻呵一声,倒没说什么。不过按着他的语气,怎么也不可能是喜欢那探花。
只是走出去之后,小厮往后疑惑看了一眼。郎君不喜欢探花,这他是知晓的。但那状元郎,郎君平日里面也对其不屑得很。
怎么方才瞧着郎君,似乎是为了那探花和状元郎是同等的恩遇而不满。
小厮摇摇头,有些不懂自家郎君心思。
沈父得到沈佑京所授官消息的时候,可谓是实打实的皱了眉。
授职的品阶确实没错,但是侍御史…
众人对于御史的一般的印象都是在朝堂上弹劾大臣私德有亏,亦或者又是上谏陛下,血溅当场的也不在少数。
但实际上御史的职责可多了去了。
分察百僚,巡按郡县,纠视刑狱,肃整朝仪。
朝堂之上百官所负责的事情,没有什么是御史不能插手的。
并且前朝太祖有令,御史台虽设御史大夫,但御史的工作内容根本不对御史大夫汇报,御史大夫也无权命令御史。
一旦被御史瞧出了半分不对劲,那就是直接上达天听。
而御史上谏帝王,下督百官,又因着本身御史的品阶就不高,几乎可谓是降无可降。所以放到御史台的那些大臣,一个脾气比一个倔,一个比一个硬。不给面子起来,皇帝的话都是直接撅回去。
平日里面,朝堂上的那些大臣,就没有哪个是乐意和御史台的人打交道的。实在是在众大臣心中,最为难搞的存在。
而侍御史,则是负责纠察刑狱。平日里头所接触的就是刑部下面的大理寺。
而其中最让群臣惧怕的则是“三司推事”,在审理案情重大或牵涉到五品以上官员案件时,多由三司审理,即刑部、大理寺、御史台共同负责。
自家佑京从未接触过刑狱之事,如今一去就是侍御史,这让沈父如何放心。
要知道他之前不过是跟着礼部的人去过一两次大理寺,那里面的人一般都是阴沉着一张脸,就是笑起来那也大多数都是和犯人。
笑着威胁罢了。
那种地方…
沈父有些不放心。
只是晚上在饭桌上时,沈父忍不住提了一嘴,“我先前也曾去过那大理寺一次,实在是,让人心中不适。”
再过几日沈佑京就要去赴职,沈父如今说这个倒也算正常。沈佑京更清楚自家阿耶的性子。看着冷淡,其实操心良多。
他放下筷子,轻声道:“阿耶说得我先前也曾听过。只是如今陛下已经下旨,阿耶放心,那探花郎同我一处儿,我们两人在一处儿。到时候就是被吓着,也定然是有限的。”
他当时心中是这么想的。
沈佑京早早出门,身边只带着个晋二。尤其没告诉沈湖天,若是让他知晓了,只怕又得缠上好一阵儿。
他让车夫先去了会馆,将唐策接到后,才正式往御史台去。
两人几天未见,在马车上说了一会儿。彼此都瞧着对方的眼睛亮亮的,忍不住笑。
唐策往外看去,如今还是极早的时辰。外面都还没几个行人。
于是就显得马车辙轧的声音尤其明显。
“倒是没想到我们俩人都到了这御史台来。”
沈佑京也点头,“我原本想着会分到门下省去呢。谁知道来了御史台。”
唐策一笑,嘴角咧得大,“这可真是个好事儿。我们这下子可真是注定要一起共事了。”
这话也正巧中了沈佑京心思。
到了之后两人下马车,他们今日穿的都是常服,还要来御史台领日后的冠服。不过这冠服倒也不用经常穿着,只需在弹劾大事之事才需穿上。
两人在外头等了半刻钟,这才终于等到了有人前来。
唐策就准备上前去搭话。
来人穿的是黄色,一瞧便知道是六品以上的官员。只是对方实在是太过于冷淡了。
他肯定是瞧见了在门口一侧站着的两人,只是他却一点没停留。
直接往里面去了,手里面还捏着一大堆纸张。路过他们的时候,还把那大堆纸往自己那方靠了靠。
看得出来,对方害怕他们抢。
沈佑京得出这个推测的时候,很想找铜镜整一整衣冠,难道他今日穿得衣裳,让人很难生出敬意吗?
他往常自觉不是个怕人看的。
这个人定然不是负责接待他们的。沈佑京和唐策也没有这个勇气上前,他们害怕对方一瞧着他们就直接跑了。
接下来御史台也迎来了好几个穿着官服的官员,有朱色的,也有黄袍,银袍也有几个。
只是,没有一个搭理了他们。不是嘴里面念念叨叨着,就是视他们如无物。
唐策甚至一瞬间开始想,他是不是任职前一晚太紧张,此刻其实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