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砚时洗过澡,深灰色睡袍闲闲穿在身上,领口半敞,黑发半干,看着既疏离禁欲,又有几分闲适的矜贵随意。尤其一张脸英俊到好像利器,锋利劈开眼前迷雾,给人直捣人心的震撼。
简柠几乎是不错眼的看着他一步步朝自己走近。
“还在看书?”
他走到她面前,目光扫过她手里的书,停在她脸上,“下次来书房看,卧室灯光太暗,久了会伤眼睛。”
语气虽然温和,却没有多少关切的意味,更像是建议,那种朋友同事间善意的提醒。
卧室灯暖黄,软软的一捧拢着,简柠实际也觉得暗,却也喜欢这种温馨感,比起冷硬的客厅更让她放松。
她从没想过去书房,许砚时很注重边界感,那是他的活动区间,她怕不请自入会显得没有分寸。
但既然他主动提,她便说好,合上书放在窗边书架,作势要从沙发起来,刚动了下,许砚时却先一步俯身,伸手握住她光裸的脚踝。
掌心温热,指尖却是凉的,简柠本能缩了下脚,却被他握得更紧。
“别动。”许砚时抬头看她一眼,嗓音低磁,带丝清润的沉醇。
脚背微凉,简柠再低头,脚腕处多了一条银色的链子,看上去细细的一根,却很有些重量,定睛看去,光彩夺目。原是镶嵌着钻石,
“喜欢吗?”他笑问。
简柠收回脚,忍不住伸手去摸,脚链似乎是铂金材质,设计精巧,钻石璀璨,一看就不是凡品。很适合她戴。
她隐隐猜到从何而来,语气依旧难掩惊喜:“怎么突然送我礼物?”
许砚时:“昨天去了一个珠宝展,看这条挺适合你,就买了。”
昨晚珠宝展上售出的都是品牌高定,是柜台没有的款,她虽是走马观花看的,也隐约记得这条是首席原创的献礼系列,价格在百万上下。
“这个……很贵吧?”她忍了忍,话出口才惊觉有些扫兴。
“还好。”许砚时不在意的笑笑,温柔凝视她的眼睛,“喜欢吗?”
简柠心情复杂,他送她礼物,她自然开心,但一方面她对昨晚的事还有芥蒂,一方面又忍不住感觉浪费,没有必要。
如果是项链或手镯,以后在社交场合还能用得上,一条脚链,很多正式场合都是不适合戴的,就算戴着,别人也未必会注意,完全没有撑到场面。
上班就更不适合,太隆重,不止有炫耀嫌疑,她更怕挤地跌走得太快会弄丢。
但她知道不能跟他说这种话,扫兴是一回事,他可能完全不能理解。在他的观念里,从来没有必需品的概念,也不在乎划算或浪费,喜欢与否才是最重要的。
她已经很努力去改变自己的观念,却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
她沉默时间超时,他似有不耐,干脆坐到她面前,手指抬起她下巴:“在想什么?”
“我……很喜欢,只是觉得有些浪费,以后可能戴的机会不多。”
同样难改的习惯,无论她心理建设多完美,知道有些话不能说,每次对上他的眼睛,她就撒不了谎。
“不需要找机会,现在戴着不就很好。”
许砚时闲闲的笑了下,在简柠稍显窘迫的目光中,突然低头吻下来。
熟悉的清冽气息逼近,简柠下意识闭眼。最初的一点温柔过后,他抛弃绅士品格,骤然变得很强势,熟练撬开她牙关,攻城掠地,长驱直入,将她压进沙发,直接覆上。
简柠呼吸急促,鼻端都是他的气息,不是熟悉的冷调木质香,是轻盈暖调的橙花香气。
上次他在她身上逡巡,说喜欢这个味道,她便给他换了同款浴液。他一直没用,她还当那句夸赞只是特殊时刻的一时兴起,作不得数。不想今天不仅用了,连带睡袍都被侵染。
周遭都陷入这般温柔,简柠只觉得头昏目眩,身体滋生出熟悉的渴望。
许砚时感觉到了,一手捧住她脸,指尖搭在腮沿,另一只手往下,去拉她的腿。他目的清晰且直接,对接下来的流程轻车熟路。
最是意乱情迷之际,简柠心里却莫名滋生起几许抵抗的逆反心。
她不喜欢他每次只在有生理需求的时候,才来找她。就算有前戏铺垫,也是为了奔向主题。
她喜欢相濡以沫的夫妻关系,向往情不自禁的身体契合。他们可以聊天,聊彼此的工作,每天的趣事,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可以一起看电视,一起牵手散步。就算不见面,微信也好,电话也罢,总是可以随时联系。
她期待那种最平淡的,看上去朴实无华,却能回忆出烟火味道的婚姻生活。夫妻间互相尊重和体谅,有事直接联络,破坏约定要解释,没接到电话要回拨。
而不是像这样,没事完全不联系,就算他出差十天半月,也不给她只言片语,陌生人一样抛到一边,只因为生理需要,为了发泄才做/爱。
简柠心里苦涩,头往后仰,企图躲开他的吻。
许砚时只当她是受不住,停顿一秒,又追上来。
简柠偏头躲过,在他不解的目光中,坚持问:“你昨天一个人去的珠宝展?怎么回来那么晚?”
他“嗯”声:“后来又去了另外一个局。”
心尖被掌住,简柠颤了颤,按住他的手:“陆晟有个表妹叫杨漫语,你记得吗?我今天看她演的网剧,她长得好漂亮。”
“是吗?我没注意。”她的力气对他毫无用处,即使被按着也不妨碍作乱。
他吻过她耳畔,突的轻笑,“没你好看。”
“……”在这种时候,任何男人都一样。
简柠忍耐的溢出一声低吟,咬牙问,“你最近没见过她吗?”
许砚时顿住,目光锐利:“你想问什么?”
简柠瞬间败阵,移开些许目光,僵硬转移话题:“你公司的事情忙得怎么样了?上次不是说要上市?融资顺利吗?”
“融资顺利,上市要等。”
许砚时呼吸微重,撑在她上面,居高临下描摹她眉眼,两人目光在进与退,情与欲的博弈下,短兵相接。
分明都是动了情的。
许砚时不耐,再次俯身,眼看要含住那片唇,胸膛又被抵住。
简柠轻轻吸气,声音轻颤:“等什么?”
“排队。”
“要等多久?”
“还不知道。”
“哦,那……”
“简柠,我现在不想聊这些。”
许砚时声音喑哑,人好似微醺,带着昭然若揭的欲/念,却也是强势、不容拒绝的。
“……”简柠也知不合适,硬找借口,“我,我只是想关心你。”
她微仰着头,专注的望着他,眼眸清澈,水光潋滟,是最乖顺赤城的模样,却因为动情难掩媚态。
许砚时一时心软,软了声音来哄:“关心我的方式很多,听话是最简单一种。”
“你觉得我不够听话?”简柠心跳如鼓,思绪全都乱掉,完全顺着他的思维在走,“你要我怎么听话?你从来没告诉我要怎么做好你的妻子。”
她语气含着委屈,目光也是,许砚时摩挲她的脸:“你做得已经很好。”
“你真的这么想吗?但我并不这么认为,结婚这么久,除了偶尔做顿饭,我再没为你做过什么。”
家务有阿姨做,他的衣物都是他自己买,偶尔品牌方送上门挑选,他都不会问她的意见。衣物换洗有洗衣店的人每天定时上门来取,每次换季也都有专门的整理师整理。
他需要什么都是吩咐助理或秘书去办,偶尔生病也是他们负责买药,她甚至不知道他病过,他就已经痊愈……
更重要的,除了他的家人和两人婚前共同认识的一些人,他交际圈内的其他人都不知道他的妻子是她,他出席任何商务宴会从未带过她。
她很多时候都觉得。他其实并不需要她这个妻子,除非是在床上。
但与上述种种相比,上床是太微不足道的事。
谁规定的,只可以跟妻子上床?
这个结论太过悲伤,简柠眼睛一眨,眼泪顺眼尾滑落。
许砚时心口燃着火焰,完全不想去思考她今天为何反常,还当她在捣乱。温声软语的检讨更像是撒娇。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
他埋首在她颈间,细碎的吻蜿蜒而下,嗓音低磁且隐忍,“我们是夫妻,不是老板和员工。”
他的话实在也挑不出错处,但她就是心里堵,不说不甘。手指嵌进他黑发,并拢双腿,试图阻止湿润蔓延。
声音也带了点委屈的哭腔:“我希望你,需要我。”
“嗯,我需要,我现在不是正在要你?”
许砚时亲她唇角,将她抵在他胸膛的手拉下,摁陷在床单,“还是说你嫌我要的不够多?”
他没给她反驳机会,说完就往里面挤,下一秒,她的领地便被他强势侵占。
一瞬间,简柠的呼吸都被夺去,她觉得好乱,为什么他们会陷入鸡同鸭讲的怪圈。
但是很快,这点子抵触被冲撞得七零八落。
沙发又软又窄,他来势汹汹,四面八方都堵死,简柠完全避无可避。她咬着唇,受不住的嘤嘤哭泣,见许砚时毫无收敛,只能偏头去看窗外。
他们住的楼层高,夜凉如水,又大又圆的月亮挂在天上,像一块莹白的美玉,无奈城市灯光太过璀璨,掠夺了月色光辉,窗外最抓眼的依旧是瑰丽无边的霓虹幻影。
许砚时不满意她的走神,手臂一收将人抱起,握着腰,压得更紧。
熟悉的气息萦绕,简柠眼尾缀着泪,理智终于向欲望妥协,跟着他的律动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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