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拿到钥匙

整个过程,桑佳树全程绷紧嘴唇,脑子半发昏半放空回忆重要人物,还要两只耳朵站岗监听外部两位母亲的对话聊天信息。

相谈甚欢。

直到结束各自离开,她都没想明白哪个环节出了偏差,亦或是一开始就记错了?

不会。

哪怕大脑接收记忆再多,只有模糊记不住,没有记错一词。

这点,桑佳树还算有信心。

王芸没发现大女儿心事重重,全程没张过嘴,寡言木讷才正常。乃至桑母对这场相亲十分满意,宋母同样。

两家很快达成共识。

脱去遮掩的桑佳树外形靓丽,长相精致十八岁少女正是清幼可见的好时期,低眉顺眼成了宋母口中儿媳妇的不错选择,双手痕迹深重变成贤惠能干的最佳荣耀。

趁着一群人起身离开,宋母仔细瞧过身段屁股后,只有更满意。

一桩大事落定,桑母心情好。

因为要去市里看望儿子无法陪大女儿买布,想想未来亲家母夸孩子这样穿好看,踏实,即便不穿裙子,几身像样见人的衣服还是要备好。

便大方地摸出贴身藏匿的小钱包,拿出一张崭新大团圆一张五块和一张布票。

“妈和你爸去看看弟弟在市大厂里跟着师傅学得如何,明天赶最早班回来直接上工,你三妹找朋友玩,晚上给留门就行。晚饭紧着你自己和奶奶。”微顿,笑容止不住,“这亲事,妈看八九不离十。这些钱和布票你拿着多裁几件衣服,再买身成衣。得体些得。”

意思就是不用太漂亮。

桑佳树正是缺钱时候,看见路边河面飘过一毛钱她都会面不改色扑通一声跳下去,即便是个旱鸭子。

犹豫一秒都是对钱不尊重。

桑佳树小心收好,低头时沉寂如一潭死水的眼底流光一闪而过,再望着桑母,她语气讷讷与平常没甚不同,还是那个懂事的大姐,“回家我就做大扫除,太阳足,给您晒晒棉被袄子。”

桑母立马摆出一副欣慰表情,拿出主卧钥匙,这在以往是桑佳树回家后必做的事,所以根本没起疑。

桑母临走前还多番叮嘱她不要累着身体,简单洗洗床单、擦窗拖地就行。

车站口

搭载着桑家夫妻俩前往市里的公共车消失在梧桐树叶后,桑佳树食指套住红绳摇晃,将绳上唯一一把钥匙做离心运动,发出簌簌声响。

然后左右翻看,最终被揣入衣兜。

她开始悠闲逛街,早把大扫除抛掷脑后。

桑佳树看七十年代公家小商铺新奇得不得了,不买就瞎逛,或观察店里这些二十世纪工人如何闲度假期日常。许是她眼神干净,里面除了好奇没别的复杂东西。

在成衣店里遇到一群三两相伴漂亮小姑娘,其中一位开朗外向,也盯着桑佳树一个劲儿傻笑,最后走到她身前激动道,“你眼睛真亮真好看。”

“你也是。”桑佳树十分认真。

女生笑得更开心,回到好朋友身边。

桑佳树又去了供销社,倒是忍不住嘴馋掏钱买下一堆零食,出门站在梧桐树旁,嘴里嚼着陈皮糖望向路边小朋友。

小男生小女生仰头吹泡泡,剩下则跳身扑泡泡,好不欢乐。

很快泡泡水过半,小朋友小心翼翼盖好,舍不得一下子用光,改去书店看小人书。

桑佳树果断跟上。

路上忍不住诱惑,小孩断断续续把泡泡水拿出来吹几个,引来小伙伴追逐嬉闹,她则吃吃吃,看看看。

在转过一片人迹稀少的红砖墙弯口后,书店出现在眼前。

本忽视她的小孩憋了一路终于忍不住,恼怒大喊,“羞不羞,哪有大人想玩泡泡追小朋友一路。”

“对呀对呀!羞羞羞烂裤兜!”

“姐姐你几岁了呀,我哥就总是抢我东西,我妈就打他屁股。”

桑佳树嘴唇微张,表情错愕。

这真是一个误会。

哪怕她在好奇沉浮在空中的泡泡摸起来什么手感,但还不至于觍着脸抢小孩儿东西。

她从中间越过这群小萝卜头,先一步踏入书店门槛,故作冷漠丢下一句,“十二岁。”

“骗人!”

“我二姐初一好矮的。”

“我妈说得对,漂亮女人都爱说谎。”

桑佳树进店一圈没发现几本能用的高中教材。

而角落最靠右书架后面人影晃过,以为是店长,等她追过去那人却起身进了后院,只来得及目睹一只正放下黑色布帷的男性手背。

随之,一股浓郁中药味从里飘了出来。

桑佳树不明就里,好在真正店长很快出来。

五十多岁左右,看着像个吉祥物,白白胖胖细眼高眉,眼角几道深深褶皱,法令纹深如刀刻在鼻翼两旁,见客人就笑。

长相喜感,格外具有记忆点。

听到桑佳树报书名只透过镜片提眼皮打量她一眼,就转身去找。

店长身量矮小步子却极快,动作利索对店里每本书摆放位置,悉数知晓。

桑佳树亲眼目睹对方从一堆垫桌瓦片下抽出本快发霉的书。

她兰花指小心翻看一页,尽量不碰到某些微生小可爱,内容确定没错,让打包起来。

“季节多雨,发霉快,没长小蘑菇都算大吉咯。”店长侃。

桑佳树心中默念:这是物资匮乏的年代,什么都定量生产,能在偏远县城找到本她需要的书已然万幸,还要什么自行车!

找齐所需材料,桑佳树才有心思翻看店里其他书籍,兴许撞上后世孤本...然后就差点被馅饼砸晕。

她随意一逛就在书架上找到一本白皮封书,认真核对作者、封面、生产地址、书社、时期,赫然发现这就是二十一世纪珍藏于诚礼大学博物馆的藏品。

唯独不同——第一页缺失一行作者手写给企业家谈清许的亲赠语。

只要想到两位当事人都还在各自命运轨迹里沉沉浮浮,便觉世事难料,真是奇妙。

桑佳树恶趣味决定先把它买走,找到店长问价格。

大伯看了一眼书封,一下子笑了,笑容里带出几分意外,“它现在不值几个钱,也不在本店售卖单中,是我个人物品。”

桑佳树不了解,这里的书店基本不靠售卖书籍,尤其这一类。更多的人到店里来只现场翻阅,或花钱租借几天,看完再还回去。

店长大伯笑容不变,“但我可以送你。”

“这..不好吧!”嘴上说不要,却是手拽着书往怀里搂得更紧。

桑佳树‘害羞’地收下大伯好意,出门槛时多看了两眼店前狭翅棱边茎草淡黄色淡黄色冠花,一丛丛茂密清香好看。

人家当即又挖出两株拿小土罐给她一并带走,还说只给合眼缘的人。

热情之下,桑佳树真有些面热了。

总觉得拿人手短,走开一段距离后悄悄折回,在类似收银台的木架上放了一包桂花糕,才安心离开。

回到筒子楼放好东西,桑佳树在桑家几十平米房子里走荡一圈。

确定屋里只有她以及熟睡的桑奶奶后,拿出桑母临走前交给她的钥匙,打开父母卧室,进门直接来到床边弓腰往床底探。

里面全是木箱大布袋,塞得很满,任谁看了都以为只是些衣物杂货。

桑佳树够不着,出来找晾衣杆时还有空和斜对角的邻居大姨微笑打招呼。回去反复掏,在顶到墙壁夹角时,传来一声铁盒响。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