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从在帐里呆了许久,也不见书离回来。
她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正要出去看看,却突然发现营帐里多了一道气息。
不是少爷。
书从低下眼,将宽大的衣袖挡住手,手悄悄摸上腰间的短刃。
那道气息在缓缓靠近。
就是现在!
书从一个转身,短刃抵上身后那人的喉咙。
书从能感受到手下的血脉在跳动,只要她稍一用力,这人必死无疑。
让她疑惑的是,这人根本就没有回手。
既然能让她察觉不到气息,这人不该这样废物才对。
“你是谁?”书从眯起眼,问道。
她不知为何,总觉得面前这人有些熟悉,可偏偏又想不起来了。
这不应该,她从小被训练的过目不忘,见过的人从不会忘。
就连好几年前见过一面的周媛都能认出来,若是面前的人她真的见过,就一定能认出来。
古一看着面前飒爽果断的女子,一时间心头酸涩。
他勉强不让眼泪掉下来,而是支撑起一个笑,“是我,阿舒,我是哥哥。”
“什么哥哥,我哥哥是——”书从下意识反驳,话到一般,她却愣住了。
阿舒这个名字,渐渐在她脑海中显现出来。
这些年来,书从每日都很忙,她已经很少再去想见到少爷以前的事情了。
唯一一次有机会用到“舒”这个字,还是因为需要一个假名。
也是如此,她几乎都快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哥哥,一个曾经一起颠沛流离的哥哥。
她的短刃松了松,一时间心中划过万千思绪。
该不该相信他?他在这里呆了多久?有没有看见少爷的脸?
如果见到了少爷的脸,要不要杀了他?
思绪最后停留在这里。
书从看着面前的男子,最终还是放下了刀。
“兄长。”她喊道。
古一连忙笑起来答,他急匆匆伸手,想要去摸书从的脸,去证实这不是梦,手却停在半空中,久久没有动弹。
他笑不起来了,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
这已经不是他记忆里的妹妹了。
古一捂住脸,蹲下去,像个孩子一样,泣不成声。
他不知道自己那个永远只会仰望着他的妹妹,是如何长成今天杀伐果断的少女的。
他也不敢想。他做暗卫的时候,就想着自己更强一点,再强一点,以后侍奉的主子就越尊贵,就更有可能找到阿舒。
然后他就要给阿舒最好的生活,要给她官家小姐的绸缎鞋子,明珠簪子,还有京城时兴的胭脂水粉。
可是她现在已经不需要这些了。
他这个哥哥,时隔十年,才终于找到妹妹。
书从看着蹲在地上哭得满眼通红的大男人,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作何反应。
她沉思了一秒,蹲下去,笑的无谓,“喂,哭什么,这有什么好哭的,我们不是遇见了吗?”
书从猛地被拥入怀中,她下意识环住古一,只听见古一在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解释。
“我没有丢下你。”他魔怔道,“我后来去找了你很多次,可我一直没找到。”
一直都没有。
在那场战乱之下,为了两个包子,他丢了自己的妹妹,整整十年。
……
不远处的马突然凄惨的嘶鸣,伴随着熊的怒吼。
谢礼辰脱下外套,扔在远处的树上,往着远处跑去。
熊的嗅觉最为灵敏,逃跑不是长久之计。
谢礼辰隐约记的,不远处有片湖,也许可以洗洗身上的味道,他朝那边奔去。
他倒是真没想到,肖覃竟然对他有了杀意。
果真是越来越蠢了。
身后突然一道劲风袭来,伴随着熊的怒吼。
声音几乎要将他的耳朵震聋。
谢礼辰震惊的回过头去,是一只白熊。
怎么会,那只熊不应该还在马那里吗——
谢礼辰突然反应过来,不止一只熊!
他轻笑,看来肖覃还真是下了血本了。
谢礼辰躲开重重拍下的熊掌,一头扎进湖里。
那白熊围绕这湖走了几圈,犹豫了一会儿,仰头长啸一声,往湖中走来。
谢礼辰心知白熊这是在呼唤同伴。
他得想个办法,万事万物皆有天敌,熊的天敌是什么?
是蜜蜂!
谢礼辰游出湖中,往树上飞去。
白熊大吼一声,四肢并用追上来。
谢礼辰咬咬牙往枣色马那里飞去,一到那,浓重的血腥味传来。
黑熊还在咀嚼马的残骸。
谢礼辰移开视线,往黑熊那边撞去——
“砰!”两只熊撞在一起。
它们都没想到这人这么能跑,气愤的看向谢礼辰。
谢礼辰一个飞踢,就将脚旁边的蜂巢给踹到了两只熊身上。
蜜蜂成群结对的飞出来,围绕着两只熊。
两只熊:看什么看,不是我们干的!
两只熊连滚带爬的被蜜蜂追着跑了。
谢礼辰松了一口气。
他早就看出来那只白熊的不对劲了。
开国皇帝遇见白熊,这本就是为了巩固皇权,弄出来的一个笑话。
更何况,今日肖覃弄来的那只白熊,恐怕不是白的。
想到这,谢礼辰抽了抽嘴角。
他想起白熊走进水里时,水中散开的乳白色。
谢礼辰开始思考,难道如今尚书的俸禄已经这么低了?
连一只白熊都弄不到,还得靠着染色?
狩猎场的肖覃:啊切!
肖覃摸摸鼻子,最近难道是感染了风寒?
那得离长公主和皇帝远一些。
以免传染给他们。
不知谢礼辰那边怎么样了。
今日他与谢礼辰谈话,周媛回头那一眼始终不能让他忘怀。
周媛这次担心的眼神好像是望向郑礼扬的。
肖覃有些烦躁。
他自然是知道周媛的,她虽说放肆,又不守规矩,可对于皇帝最是上心。
她绝不会背叛皇帝。
肖覃不愿再想下去,这倒不如直接去和周媛谈谈,也正好安安周媛的心。
肖覃走到周媛帐前,喊了好几声都没有回应。
难道是周媛出了什么事情?
肖覃要掀开帘帐,却听见一声阴阳怪气的嘲讽。
“呦,这不是肖覃肖大人?”甘永春拿着拂尘走过来,“您可是在担心长公主殿下。”
肖覃有些不喜的转开头,不答话。
虽说都是直接效忠于周行,可他向来不喜甘永春,许是文人的傲骨吧,他自是看不起甘永春的。
甘永春在心中暗笑一声,抬起头,“肖大人还不知吧,长公主殿下追着摄政王去了。”
“你说什么!”肖覃抓住甘永春的衣领,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