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犹记当时年少

夜离歌问:“阿七这酒唤什么名字?”

宋念卿眯着眸儿,懒懒应一声:“醉笑相逢,梦里归春,醉春。”

“醉春,好酒,好名字,”夜离歌自酌自饮,酒味醇厚,香味绕齿,杏眸被酒醺的迷离。

“那是自然,你姑奶奶酿的酒都是绝世好酒,千金难买,”宋念卿开始飘了,口无遮拦的自卖自夸,“这酒是我几年前酿好的埋在院子里的海棠树下,只有你有福气能喝的上这等好酒。”

末了又加一句:“这酒可是经过岁月的沉淀,风霜的洗礼,酒味儿才这般香。”

当然,还有大波儿‘毒液’的灌溉,这句话她可不敢说出口,以娇爷干净洁癖的性子要是知道他喝过的酒都经过大波儿‘毒液’的‘染指。’

这酒不但起不了‘灭火’作用,还可能火上浇油,那她可要功亏一篑了。

宋念卿将酿好的酒都埋在海棠树下沉淀,大波儿经常靠着海棠树撒尿,大乔说大波儿的‘毒液’也是一种世间罕见的灵药,对无病无灾的人有滋补的功效。

宋念卿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它妄为,要不是它的‘毒液’有好处,敢在她埋酒的地方撒尿,早就把大波儿给剁了,估计现在大波儿的坟头草都比她高了!

八爷绿豆眼儿盯着那酒垂涎欲滴,有宋念卿在,它不敢上前,大波儿却是出奇的安静,卧在窗沿上放空眼神。

认识多年,八爷第一次见大波儿这般深沉的模样儿,完全不符合它平日里逗比欢脱的做派,绿豆眼儿好奇,尖着鸟嗓子唤它两声:“大波儿,大波儿”

大波儿死尸一样,无动于衷。

八爷尖嘴儿扯了扯它的长毛,大波儿有了反应,猫眼儿恹恹无神的瞟了它一眼,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原样。

八爷不信邪,扯着嗓子叫唤:“大波儿,大波儿,大波儿。”

“喵。”大波儿终于施舍的回了它一声。

八爷歪着小脑袋盯着它看:“大波儿怎么啦,怎么啦?”

“喵。”有气无力的叫唤一声,更像是一声轻叹,随后便‘喵’‘喵’个不停,给八爷讲起心事,八爷瞪着绿豆眼儿全神贯注的听着,时不时回应几声鸟语。

两个飞禽走兽说着跨越种族的语言,交流起来竟是毫无障碍。

小乔和玲珑欣赏着这一奇葩场面,两人见怪不怪,毕竟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

八爷和大波儿厮混的久了,早就克服了语言不通的障碍,聊到激动处,大波儿停了一下,猫眼儿偷瞄小乔这边一眼,发现有人正注视着它俩。

猫嘴吐出的叫声立马变小了,对八爷小声叫唤着,生怕别人听到它的猫语。

小乔无语,色猫越来越能耐了,都有自己的小秘密了,就差化人成精了。

大波儿跟八爷‘交头接耳’的聊着,一张嘴不够,短腿来凑,聊到动情处,前面两条小短腿不停比划,小眼睛里面的情绪丰富多彩,真是人模人样!

聊完,大波儿从窗沿上跃下,八爷挥着翅膀紧跟其后,一猫一鸟扬长而去。

玲珑啧啧称奇,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只有宋念卿那等妖孽才能养出大波儿那种奇葩的猫。

一坛酒过半,夜离歌面呈粉红色,一如菡萏初开,真是面比花美,杏眼儿含了薄雾似的漾漾迷蒙,懒洋洋的撑着身子,一抬眸,便瞧见软塌上恬静睡着的女子,恍如隔梦。

犹记当年,岁月如初眉眼如故,那夜皓月明朗,华灯初上。

那小女娃一身夜行衣,裹的严严实实,只留一双狐狸眼儿,夜里璀亮生辉。

她骑在安陵王府的墙头,小短腿悠然的晃动着,丝毫没有被发现的窘迫。

“我是个偷儿,你怕不?”说完还做个‘凶神恶煞’动作。

墙下小男孩傲娇的俊脸不屑一顾,冷哼:“幼稚!”

小女娃啧一声:“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

‘小屁孩’蔑视的斜睨她一眼,回怼:“发育不全的小矮个儿!”

“好你个小崽子,敢这样跟你姑奶奶说话!”那小女娃利索的跳下墙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踹他屁股上。

“”小男孩一个趔趄,捂住屁股一阵呆愣,小娇爷横行霸道惯了,平生第一次被人给踹了屁股,还是个没他高的小矮个儿。

小娇爷的自尊心受到碾压,俊脸涨红,又羞又怒,指着她说话都不利索了:“大、大胆小贼,你、你敢对本世子无礼。”

那小女娃抱着胳膊依着墙,抖动着小短腿,一副吊儿郎当的痞样儿,潺潺笑意几许,“姑奶奶就对你无礼了,来咬我啊。”

折回院子内的小桌子旁,小娇爷小脸鼓成包子状,自顾自地饮起桌上的小酒儿,不想搭理她。

小女娃很是自来熟的搬个小凳子坐他对面,又是很自觉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饮了一口,“呸,真难喝!”

小娇爷又不乐意了,拿杏眼瞪她,不忿道:“这是我们王府最好的酒,没见识!”

“你才是没见识的‘土包子,’”小女娃伸出黑乎乎的小爪子,平摊在桌子上,说的很随意:“给我银子,明天给你带更好喝的酒,让你这个‘土包子’见识见识什么叫绝世好酒。”

‘土包子’小娇爷冷哼:“不给!”

那小黑爪反手一拍桌子,恐吓他:“不给我就扒了你的裤子揍你!”还凶神恶煞的朝他挥挥拳头。

“”小娇爷被震慑住了,不敢再反抗,他怕被扒裤子

走时,小女娃抱着沉甸甸的银子,心满意足的冲他挥手告别,“等着姑奶奶明天给你带好酒喝,我说到做到。”拍拍胸脯,一副豪气干云的君子气概。

说到做到,小女娃第二天夜里翻墙头来了,将怀里的酒坛子塞给他,“尝尝我的绝世好酒。”

隔着坛子都能闻到着酒香,喜酒的锦荣小世子忍不住尝了一口,这一口,便是喝了几余年。

走时问她:“你明晚还会带酒来吗?”

“你给我银子,我就给你带酒,”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我要好多好多银子。”

“成交。”

后来他知道了,那小女娃真的是个偷儿,洒脱不羁,不拘于世,她啊,只爱银子。

不论何时,她的嘴角总是牵着笑,好看的狐狸眼儿总是藏着光,亦正亦邪,肆意狷狂,世间再难找到第二个这样的女子。

当时明月,回首蓦然,一杯浊酒相逢醉了谁,那年春事桃花红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