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太傅每日辰时进宫,走的东门直接去东宫给太子授课,这日也依旧走平时那条路,青灰色的软轿摇摇晃晃地朝着东宫走去。

因为这一带隶属东宫的范围,平日里极少有朝臣或者后宫的人经过,安安静静的,正好合适太傅在路上闭目养神。毕竟年纪大了,精神不太好。

太傅闭着眼靠在软垫上,正随着轿子的节奏一晃一晃地点着头,正舒服着呢,突然轿子就停下来了。

他眼都不睁,慢悠悠地问外头的轿夫:“怎么停下来了?”

回答他的却不是轿夫,而是一道阴不阴不阳的声音。

“奴才拜见太傅大人。”

太傅对这道声音还是很熟悉的,在过去很长一段时间里,他经常听这人说话,如果他没听错,这应该是新晋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的声音。

他撩开帘子,探出个头,果然看到穿着御赐蟒袍的荣华俯首站在他轿子的侧前方,一副在等他的样子。

太傅觉得奇怪,这乾德帝面前的大红人,今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摸着胡子问道:“荣公公,你找老夫有何事?”

荣华也不跟他绕弯子,对他躬了躬身说:“太傅大人,陛下有请,请大人跟奴才去一趟永盛殿吧。”

永盛殿离东宫倒不是很远,现在时间还早,去一趟永盛殿看看乾德帝找自己有什么事,再到东宫给太子上课也还来得及。只是不知道陛下好端端的,为何要召见自己,难道是因为尹家那个男宠?昨天被他罚了之后,回去跟乾德帝告状,让乾德帝来问罪了?

这也不是不可能,毕竟历史上有那么多惑乱君心,仗势欺人的男宠呢。太傅沉吟了一下,心想既然这样,那他就去见乾德帝一面,顺便劝谏一下乾德帝,不要太过于重视一个小小的男宠。

至于乾德帝会不会因为一个男宠而刁难自己,太傅也顾不得这么多了。如果乾德帝真的那样做,大不了他就以死相谏,能除掉皇帝身边一大祸害,他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他对着荣华点了点头,说:“那老夫就跟荣公公走一趟吧,劳烦荣公公带路。”

荣华让开一条道,弯腰请道:“太傅大人这边请。”

从这里到永盛殿不消半柱香的时间,这座宫殿不属于后宫,暂时没有别的用途,就一直空着。这会乾德帝想起来在这边召见太傅,才临时让宫人收拾出来。太傅进去之后,看到的都是乾德帝身边的宫人,一时更加搞不清楚乾德帝喊他过来是不是要给他下马威了。

荣华请他在正殿一侧的椅子上坐下,让宫女端了茶上来,才恭恭敬敬地对他说:“太傅大人请稍等,陛下还没下朝,您先喝着茶,有什么事吩咐奴才们就好。”

太傅一边端着茶喝,一边四处打量,有点觉得乾德帝这是先礼后兵,一会说不定就该带着男宠过来问他的罪了。

不过他当了这么多年的太傅,连先帝都要敬他几分,乾德帝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倒不是很怕。

一杯茶快见底的时候,外头终于传来乾德帝的通报声,太傅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盏,上前迎接。

等乾德帝一脚踏进正殿大门,太傅便作势要跪下行礼,膝盖刚弯了一下,就被几步上前的乾德帝给拦住了。他只听乾德帝温润地对他说:“太傅不必多礼。”

这语气也不像是来兴师问罪的,太傅疑惑了,起身的时候下意识往乾德帝身后看了一眼,只看到仪仗的宫人,并没有发现昨天那个姣美的男宠。

难道今天真的不是特意来问他罪的?太傅迟疑了一下,见乾德帝已经在上位坐好,便作揖问道:“陛下今日找老臣过来所为何事?”

乾德帝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对他说:“这事不急,太傅请坐。”

太傅见乾德帝没有发怒的征兆,便慢吞吞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等待乾德帝开口。

他刚坐下,就听乾德帝说:“朕找太傅,是来说情的。”

太傅马上就联想到了那个男宠,脸上马上就露出了不赞成的神情,“陛下不会是为尹家那个庶子来说情的吧?那小子何德何能,让陛下特意召见老臣?”

乾德帝闻言也不恼,笑着说:“朕果然瞒不住太傅,正是如此,朕今日召见太傅,就是要跟太傅说尹璁的事。”

太傅见他连掩饰都不掩饰一下,简直要被他气到了,胡子也一翘一翘的,以老师的身份指责道:“陛下,您喜欢那个孩子,非要放在自己寝殿里养,这事老臣管不到,也就算了。但是您怎么能把他安排到太子身边,给太子做伴读?您也不怕他勾引太子,使您跟太子父子反目?

他要真的是个有才之士就算了,陛下您要表示您对他的恩宠,大可以给他个一官半职,让他入朝议事。可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您让他到太子身边来做什么呢?您之于太子,亦君亦父,您却让您的宠爱的人跟太子朝夕相处,这成何体统?”

乾德帝听了他的话后,也没表现出一点赧色,而是非常坦荡地解释道:“太傅多虑了,朕让尹璁去太子身边,仅仅是为了让他能接受您的教育,并没有试探太子的意思。也正是因为他没有读过书,也不会写字,朕才让他去跟太子一起念书。当然,如果可以朕倒是可以亲自教他,但是太傅也不想看到朕因此而荒废政事吧,所以只能让太傅来教了。”

他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太傅都要被他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瞪着他看了半天,才痛心疾首地说道:“他一个男宠,所要做的事不就是讨您开心而已吗?既然这样,您又何必在他身上花费这么多的心思,他不值您这样做啊陛下!”

乾德帝正色道:“但凡他有选择的余地,他也不会选择进宫当男宠,他不过是个可怜的孩子罢了,太傅也要不分青红皂白地贬低他吗?朕如果没记错,当初先帝之所以器重太傅,拜太傅为师,就是听闻太傅对所有好学之人都一视同仁。不论是高官商贾,还是野夫俗子,太傅都倾囊相授,还会根据学生的资质高低,因材施教,孜孜不倦。朕也因此一直很敬重太傅,才让太子跟着太傅学习。

而如今太傅却认为尹璁是朕的男宠,不配学习,且不说尹璁之于朕并非男宠,难道男宠就没有学习的资格吗?他跟高官商贾,野夫俗子又有何区别呢,不都是活生生的人吗?太傅这话真是教朕失望啊!不知是不是太傅身居朝堂已久,就忘了自己施教的初衷,太傅这样,又怎么对得起先帝对太傅的敬仰。”

太傅本来是想教育他的,没想到反过来被教育了一顿。他被乾德帝这番话说得羞愧不已,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支支吾吾半天都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正名才好了。

乾德帝又继续说:“尹璁非常珍惜能够跟太傅学习的机会,昨日太傅当着那么多学生的面为难他,惩罚他,把他批得一文不值,他回去之后也没跟朕说半句您的不是。还跟朕自责说是自己太笨了,惹你生气。你让他抄写自己的名字,他便无怨无悔废寝忘食地抄到半夜,直到困得趴在桌子上睡着,连睡觉都还想着你给他留的任务。这样的学生,你凭什么说他没有学习的资格呢?”

太傅被乾德帝说得动摇一下,但还是忍不住嘴硬道:“万一这是他故意做出来蒙蔽陛下双眼的呢?”

乾德帝笑了一下,问他:“太傅你扪心自问,你对尹璁的偏见,是不是因为朕偏宠他?如果他不是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你还会对他有这么大的意见吗?”

太傅被问得沉默了一下,乾德帝说得确实没错,虽然他昨天已经见过尹璁,但现在问起他对尹璁的印象,除了是乾德帝的男宠以外,就没有别的了。他按照乾德帝说的,抛去尹璁男宠的身份来重新审视尹璁,发现自己竟然对尹璁没有一点印象。

他昨天就光顾着在意尹璁的男宠身份了,居然都没有好好观察过尹璁这个人是什么样的。

他太傅不得不承认,他对尹璁抱有太大的偏见,才从一开始,就认为尹璁不配成为他的学生。

看到他沉默,乾德帝又说:“太傅不妨放下对尹璁的偏见,再重新观察他,相信太傅会认可他的。”

太傅叹气道:“老臣惭愧,差点辜负先皇和陛下的厚望。”

乾德帝见他态度有所改变,才笑着说:“太傅言重了,在朕心中,太傅依旧是位好老师。时间不早了,太傅先去东宫授课吧,不要耽误了。”

太傅对着乾德帝深深一拜,道:“那老臣先告退了。”

东宫里,因为太傅难得的迟到,太子的伴读们觉得奇怪,在书房里小声地议论了起来。

“太傅今天怎么还没来?”

“难道是身体抱恙?”

“不会吧,太傅昨天都还红光满面中气十足的,哪有可能这么容易生病?”

尹璁这会趁着太傅没有来,在努力地把字练好,听到其他伴读的议论声,他又惶恐起来,白着一张好看的脸呐呐地道:“不会是因为我昨天惹太傅生气,把太傅气生病了,太傅才没按时来上课吧?”

他这个样子实在太可怜了,没等太子发话,其他伴读就上去安慰他说:“没有的事,太傅哪能那么容易被气生病啊,不然他早就被我们几个给气死了。”

“就是啊,尹弟,你不要担心,太傅一定只是起晚了,跟你没关系的。”

尹璁还是有些讪讪然,萧竞就像兄长一样拍拍他的肩膀宽慰他说:“没事的,太傅也不是迟到一次两次了,今天也是碰巧迟到了而已。来,哥哥给你看看你的字写得怎么样了。”

为了让自己的认错态度表现得好一些,尹璁又在太傅罚他的基础上,又多写了几十遍自己的名字,现在他已经能把自己的名字写端正了。当然,他怕这只是他自己一个人觉得好看,所以听到太子说要帮他看时,他就连忙把写的字递了过去。

萧竞现在已经以尹璁的兄长自居,像模像样地检查起尹璁的作业来,尹璁的字比起昨天来说确实有了很大的进步。只是这笔迹看起来有些眼熟,对于尹璁这个初学者来说,也太过成熟了,他以为尹璁写的字应该会偏稚嫩一些的。

他一连看了好几章字,越看越觉得这笔迹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他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就明白为什么看着眼熟了,他曾经在他父皇那里见过这样的笔迹,想来尹璁应该是跟着他父皇学的字。

萧竞一时内心五味陈杂,想他作为父皇最得意也最重视的儿子,都没享受过父皇亲自教写字的待遇,更别说他的兄弟姐妹了。他从来不知道他那个对什么人和事都兴味索然的父皇,居然有一天会耐着性子教一个初学者写字,那得要多大的耐心和毅力啊?

看来尹璁在他父皇心目中果然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萧竞这样想道。

尹璁见太子看自己写的字看得皱起了眉头,就以为自己写得字太过难看,忧心忡忡地问道:“殿下,我写得是不是不好啊?”

萧竞听到他细声细气地问自己,才回过神来,应道:“没有,写得挺不错的,太傅应该会满意。”

尹璁闻言松了一口气,他可太怕被太傅挑剔了,万一太傅觉得他是朽木一块,不让他跟着太子念书就不好了。

他才刚放松没多久,就听到太傅来了的声音,一时又紧张起来,慌乱地站起来和其他人一起向太傅问好。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太傅到他跟前检查他的作业。

太傅因为乾德帝跟他说的一番话,这次来上课,就着重观察起尹璁来。平心而论,尹璁的表现确实比刚入学的孩子要好,不骄不躁,规规矩矩,也没有仗着有皇帝的宠爱而顶撞师长,看起来挺沉得住气的。虽然肚子里没什么墨水,但毕竟是第一次上学,如果好好教好好学的话,应该也能成才吧?

为了确认自己的想法,太傅就先走到尹璁面前检查昨天留给尹璁的作业。尹璁的桌面上果然放着一沓写了字的纸,最上面那张上面工工整整地写着他自己的名字。

这笔迹比起昨天那狗扒一样的不知道进步了多少,也不知道他练了多久才练出来的,除了看起来有些像乾德帝写的字以外,没什么可以挑剔的。

为了不显得自己对尹璁的态度转变得太快,太傅故意为难他说:“这些字都是你自己写的?”

他以为尹璁会满口应下,没想到尹璁却说:“有些是别人手把手教我写的,有些是我自己写的。”

太傅听他前半句话,就知道这些字里面有些是乾德帝教他的了,怪不得看起来这么像乾德帝写的字。不过尹璁还算老实,这一点还是值得嘉奖的,也就不为难他了。

“进步不错,但还有待加强。”太傅不咸不淡地说道。

尹璁听太傅夸他有进步,马上就傻笑了起来,看起来有些憨憨的,没什么心眼的样子。太傅想起来乾德帝今早跟他说的话,忍不住叹了口气。

乾德帝跟他说:“尹璁太过单纯了,在这宫里离了朕,就有可能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但朕也不能时时刻刻都护着他,所以将他放在太子身边,让他跟太子培养感情,这样朕不在的时候,太子也能帮着护一护。”

他当时还不太赞成乾德帝这个做法,觉得尹璁既然已经入了这个局,就应该学会承担后果。但是现在看到尹璁没有城府的样子,就觉得算了。乾德帝每天要在外头面对那么多尔虞我诈,身边难得有个单纯的人陪着,就让他单纯着吧。

太子他们已经是成熟的学生了,不需要太傅时时刻刻提点,一般是太傅教他们几个典故,让他们自己分析,发表自己的见解,太傅再做评价。尹璁这个阶段自然是听不懂的,只能默默地练字。偶尔太傅趁太子他们在辩论的时候,会走到他身边,指导他一下,这已经让尹璁受宠若惊了。

考虑到尹璁刚入学,太傅教他的是最基础的三字经,太傅都不知道多少年没教过别人三字经了,一时还有些感慨,想到太子们还小的时候,跟着他摇头晃脑念“人之初,性本善”的日子。

尹璁今天在东宫学到了新的知识,回到承光殿后,叶姑娘他们都看得出他的心情有多好。叶姑娘给他端点心吃,他却拿着书看都不看点心一眼,一本正经地说他要读书,明天上课要背给太傅听。

乾德帝从御书房办公回来,刚进殿门,就听到他在里面背三字经的声音,因为不熟悉,背得断断续续的,上一句念完,好久才有下一句。

他笑着问叶姑娘:“小公子在做什么呢?”

叶姑娘也笑着应道:“小公子在背三字经呢,已经背了一下午了。”

乾德帝换了衣服进偏殿,就听尹璁背到“三才者,天地人,三光者,日月星①”这一句了。

然后就卡在了这一句上,半天都背不出下一句的样子。书就被他翻盖在矮桌上,他纠结着要不要偷看一眼,就听有人帮他念出了下一句。

“三纲者,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②”

尹璁一时没听出来这是谁说的,闻言就点头道:“嗯嗯,没错就是这一句。”

而后才反应过来乾德帝已经回来了,连忙把盘着的脚放下,做出一副乖乖在背书的样子。

乾德帝觉得他有几分可爱,就走过去坐在他旁边,随手拿起矮桌上那本三字经问道:“璁儿今天学了三字经吗?”

尹璁眼睛明亮亮的,好像很高兴的样子,“是的,太傅和太子殿下教我念的,我现在已经能背一小段啦。”

乾德帝笑着问他:“今天太傅没有为难你了吧?”

尹璁摇头:“没有,太傅也没为难过我呀,昨天是我太笨了,惹他生气,今天我表现得好了,他就不气了。”

乾德帝摸了摸他的脑袋,没跟他说今天自己找太傅说过话的事。不过看来,太傅确实因为他说的话而改变了对尹璁的态度。这样尹璁跟着太傅,说不定真的能学到些什么,在这深宫里也能活得精彩一些。

尹璁乖顺地给他摸摸头,两只黑亮亮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带着些讨好的意味,期期艾艾地问道:“陛下,我以后可以跟着太子殿下他们去武场习武吗?”

乾德帝“嗯?”了一声,“璁儿要学武吗?”

尹璁又不自觉地把脚盘了起来,抱成一个团子那样,殷切地点着头说:“太子殿下他们下午都会去武场骑马射箭,我也想去,不过太子殿下说要经过您的允许,不然怕我受伤,您会怪罪他。”

乾德帝听了这话,低声笑道:“太子倒是挺了解朕。”

尹璁没听清楚他这句话,只见他嘴巴动了动,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怕跟自己提出的请求有关,而自己错过了乾德帝的回复,就歪着头做出侧耳倾听的样子来。

乾德帝见他实在想去,就点头道:“可以,朕让叶婉给你准备套劲装,方便你骑马。”

尹璁便高兴起来,小小地欢呼一声,眼看就要跑出去让叶姑娘给他准备衣服,乾德帝眼疾手快地伸出手臂,将他给捞了回来。

乾德帝笑骂道:“急什么,先把三字经背了,不然明天太傅检查功课,你又要被他罚了。”

尹璁被他勒在身前,张牙舞爪地挣扎一番,也没能挣脱乾德帝的桎梏,只能坐在乾德帝的怀里,看乾德帝拿着书,乾德帝说上句,他就背下句。

尹昭仪之前就在信里听她兄长提起过,乾德帝特许尹璁去太子身边当伴读的事。她当时就权衡了一下利弊,发现尹璁给太子当伴读,对她来说利大于弊,就不由得得意了起来。

她到了现在这个年龄,想要给乾德帝生个孩子已经很难了,不说她还能不能生孩子,看乾德帝对她的态度,就不像是会宠幸她的样子,更遑论怀上乾德帝的孩子了。她现在能依仗的,就是尹璁,只要尹璁牢牢地抓住乾德帝的心,她再好好把握住尹璁,那尹璁能够得到的恩宠就是她的了。

而如今尹璁到太子身边当伴读,这意味着乾德帝已经很重视他,她如果能利用得好这一点,就能跟太子打好关系,对她的将来是百利无一害的。

要是皇后活不久,她在太子那里留下慈母的印象,说不定乾德帝会看在她对太子好的份上,立她为后呢?如果皇后一直在,那也没关系,等乾德帝百年之后,太子念在她的恩惠上,尊她为皇太妃,她也能继续在后宫享受荣华富贵。更者,她的娘家也许也能在太子执政之后,得到太子的信赖和重用。

这可是比眼下讨好乾德帝能得到的更加长远的利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