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
傅田橙搬了个皮质躺椅,在阳台晒太阳。
春光正好,她也不免生了些困意。
正要睡着的时候,她猛地惊醒,掐了自己一把。
可不能睡,睡了又要做梦。
倒霉催的。
手指在白皙的腿上留下红印,傅田橙这才清醒。
望着阳台外的树梢,傅田橙又发起了呆。
最近总是做些稀奇古怪的梦,傅田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从小到大一直都少梦,从没像现在一样频繁做梦。
而且,从小到大,她家老头子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
“你这孩子,毫无灵气,我又看走眼了,唉。”
老头子是她的师父,说师父其实不太恰当。
毕竟傅田橙毫无灵气,老头子教的东西她通通学不会。
教到最后,老头子板上钉钉:“勤勉有余,天赋没有。”
真是糟心极了。
因为她没什么天赋,老头子费劲教了好几年,在傅田橙十岁那年终于不挣扎了,准备把她送福利院。
送走之前,还好好给傅田橙做了顿饭。
老头子说了:“田橙,咱俩没师徒缘分,这条路怪危险,你一个普通人,又是个女孩子,也不好跟着我和你师哥走南闯北。这样,师父我给你物色了一家福利院,院长人还行,包你上学,要是能考上大学,还有每个月1500的补助。你啊,实在是没灵气,就走普通人的路子,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考个好大学,找个好工作吧!”
当时的傅田橙还是田橙,还没被傅家人找到,每天穿着洗了不知道多少遍的旧衣服,跟着老头东跑西跑,脸色黝黑。
田橙一听这话,就知道要遭。她当即哭了出来:“师父,你要把我扔了吗?扔孩子犯法!”
老头点了根烟:“嘿,怎么能这么说呢,你是我从田边捡的,本来也不是我家娃啊。”
田橙一边掉眼泪一边瞪他。
老头又抽了口烟:“别哭了,也就你师哥认你这招。走,走,走,去的早还能赶上福利院的晚饭。”
这是人说的话吗?
这老头还想去福利院蹭晚饭?
田橙被他拽着,一边走一边哭。
“师父,我们在一起十年了,你不能说扔就扔!”
老头被她的哭声扰的不行。
“成成成,我和你师哥保证一年来看你一次,行了吧?”
田橙气死了:“又不是牛郎织女,搞什么一年一会啊!”
老头放心了:“得嘞,那就不用见了。”
田橙:“老头,你不讲理就算了,你还干违法的事。你敢把我扔福利院,我就敢去警察局告你!”
老头不理她的威胁:“告吧告吧。”
反正他溜的快。
就这样田橙被扔到了福利院,福利院设施还行,反正比跟着老头往山窝窝里跑强。
院长人也不错,还会给田橙缝衣服。
就是福利院孩子有点多,大多身体上还有点问题。
有的大孩子还总喜欢抢她东西,田橙一天到晚抽空和这些大孩子打架。
打完架,在一起被院长骂。
田橙不喜欢待在福利院,每天抠着手指等师哥来救她。
她就知道老头天天看着她,绝对不安好心,还好走之前她留了张字条。
师哥什么时候来救她?
田橙盼星星盼月亮,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被田溪找到了。
田溪推开窗户,额头上都是汗。
那年,田橙十岁,田溪十二岁。
田橙一看见他来了,顿时鞋都顾不上穿,连忙手脚并用爬上窗户。
“快走,快走,等会儿院长要来查房。”
走之前,田橙又留了张字条,表示她师哥来接她了,院长有问题可以联系她的糟心师父。
田溪翻过窗户,把田橙的鞋拿着。
师兄妹俩当机立断,跑路飞快。
后来田橙和田溪老实坐在老头对面,听手机里福利院院长气势恢宏的骂人。
田橙心里高兴,面上还得装的忐忑不安。
骂得好!多骂骂!
老头被骂了好一会儿,才挂了电话,目若铜铃的瞪着田橙。
“你怎么回事?福利院哪儿不好了?不比跟着我和你师哥到处跑强。”
田橙瞪回去:“福利院小孩会打人。”
老头:“那你打回去啊!虽然说你是没什么天赋,但也跟着我练了八九年的功夫了,打一群小孩你还打不过?别丢我的人了!”
田橙:“那我难道要按一天三顿饭的打架吗?再打下去,院长都不给我饭吃了!”
师徒俩互相瞪,最后老头认命。
这孩子砸手里了,送不出去了。
他巴巴的找地方送,徒弟巴巴的连夜赶去捞人。
得嘞,就这样养着吧。
傅田橙叹口气,老头都死了好几年,这些也都是陈年旧事了。
总之傅田橙从十岁那年就深刻意识到了,自己没有灵气,也没天赋,是个铁板钉钉的麻瓜。
虽然她勤学苦练,理论值满点,那也还是个麻瓜。
最多是个刻苦的麻瓜。
但这行麻瓜进不来,刻苦对于麻瓜来说一文不值。
可是——
傅田橙盘腿坐在躺椅上,感受清晨袭来的微风。
最近总是多梦是怎么回事?
还尽是些稀奇古怪的梦。
傅田橙想了一会儿,换了个姿势躺在躺椅上,还是克制不住困意,不知不觉又睡着了。
她又做起了梦。
梦里她仿佛处在一个漆黑的房间内,只能隐约看见房间内的轮廓,傅田橙努力让眼睛适应,往前缓慢的挪动几步,才看见房间里的窗帘,窗帘看起来十分厚重,遮住了室外的光亮。
遮光性挺好啊。
她试图触碰窗帘,很可惜这是在梦里,她碰不到实物。
傅田橙气的轻哼出声。
不应该是我的梦里我做主吗?
碰不到窗帘,自然就没有光照进来,傅田橙只好把目光转移到床上。
按照之前做的梦的经验,现在床上应该有一个女人。
她的视线落在一米八的床上。
一个人躺在被褥上,身体不断痉挛。
可奇怪的是,傅田橙没听见她的呼救声。
只能看见这人似乎是在床褥中挣扎,被子遮住了她的大半个身体,只留出一个带着长发的脑袋。
在窸窸窣窣的挣扎声中,一只小腿从被子里滑落。
傅田橙停在原地,终于决定凑近看看。
站这么远,确实看不清啊。
她往前挪动了几步,停在了床边。
这是个傅田橙一低头就能看见床上人的位置。
先入目的是一截小腿,别说这小腿还挺光滑。
应该是个女性吧,毕竟小腿上一根腿毛也没有。
这小腿的腿型肌肉走向,也不像男的。
傅田橙的目光凝聚在床上女人的小腿上,发现她的小腿内侧,有一颗红痣。
傅田橙看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盯着人家的小腿看,好像是有点变态。
她收回视线,打算看一下这女人的正脸。
傅田橙朝着床头走了几步,女人俯卧在床上,身体不断痉挛,脸压在枕头上,傅田橙看不清她的脸。
其他就算了,鼻子这样压在枕头上,真的不会窒息吗?
傅田橙停在原地,还没等她想到办法,一阵叮铃铃的响声响了起来。
梦境霎时像雾一般散去。
傅田橙睁开了眼,是她的手机响了。
她轻呼出口气,看了眼手机,手机上来电显示赫然映着“倒霉蛋”三个字。
傅田橙接起手机:“喂?”
“救我、救我,救救我,姐,我完了啊啊啊——”
傅田橙:“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倒霉蛋哽咽了一下,说道:“姐,我把人家相机撞坏了……”
傅田橙:“哦。”
钱三这倒霉蛋体质,她都习惯了。
“那你赔钱呗。”
钱三憋屈道:“手机丢了。”
傅田橙:“扫脸付钱啊。”
钱三:“扫不上——姐,老大,您就是我的再生衣食父母,麻烦您来一趟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哇,我又不是不赔钱,你怎么还打人呢!”
手机里吵成一团。
傅田橙算是服了,问钱三:“你在哪儿?”
钱三:“河东机场。”
傅田橙:“等着。”
上午九点,傅田橙下了楼。
自从被认回来后,她就住进了傅家的别墅里,被傅母反复投喂。
今天也是如此。
她刚下楼,楼下的傅母就听见了动静,从厨房探出了头。
“橙橙今天起这么早啊,饭还没好呢。”
傅母今年已经五十多了,但仍然保养得宜。
傅田橙:“我朋友找我,妈,我先出门了,中午不回来吃饭。”
傅母“啊”了一声,说道:“早饭还没吃呢,带点点心吧。”
她动作飞快的包了几个傅田橙喜欢的豆沙包、笋丝包在纸袋里,然后递给了傅田橙。
傅田橙:“谢谢妈妈。”
她捧着包子一溜烟跑出了家门。
河东机场。
傅田橙到的时候,钱三正被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拽着衣领,右脸上还有淤青。
嗯,这个世界除了像她这样的麻瓜,还有像钱三这样的倒霉蛋修士,叫修士不太准确,他都不干这行了,就叫他半个修士吧!
傅田橙一言难尽的朝他走过去,钱三一眼就看见了她,忙呼道:“我姐来了,快放开我!”
拽着钱三的男人回头看了一眼。
来人穿了件黑色风衣,发丝飘扬,一双桃花眼看起来总有点眼熟,男人想不起来在哪儿看过。
他又看了眼傅田橙,被傅田橙瞪了回去。
“看什么看!”
还挺拽。
男人:“这是你弟?”
他松开了钱三的衣领,说道:“你俩看着也不像一家人啊。”
一个怂的要死,一个拽得要死。
傅田橙:“谁说我和他是一家人了。你卡号多少?”
男人报出个卡号,又开始絮叨:“我镜头可是新买的,刚入手三天你这兄弟就给我摔了,你……”
傅田橙:“啰里吧嗦废什么话,钱三!”
钱三:“到!”
傅田橙:“赔多少钱?”
钱三:“两万。”
傅田橙迅速的转完账,点头示意男的查收,然后问钱三:“他刚刚打你了?”
钱三使劲点头。
傅田橙:“那你打回去没?”
钱三跃跃欲试,趁着男人愣神的功夫上去就是一拳,刚好在男的右脸上,和他脸上淤青的位置一模一样。
打完后,他连忙拽着傅田橙跑路。
两人跑起来飞快,一溜烟就跑到了傅田橙的车旁边。
男人骂街的声音被远远抛在身后。
傅田橙很无语,对钱三说道:“能不能别这么怂。”
钱三:“跑快点,不然就我这儿体质,说不定等会就被人揍趴下了。”
傅田橙:“呵,上车。”
钱三艳羡的看着眼前的牧马人。
“这车真帅。”
他背着包动作丝滑的上了副驾。
一通折腾完,已经上午十一点了。
两人找了个苍蝇馆子吃饭。
傅田橙拿着菜单报菜名:“小鸡炖蘑菇,椒麻鱼,虾仁煮干丝,辣炒花蛤,再来个酱牛肉。”
点完后,她问钱三:“你还要加其他的吗?”
钱三乖觉摇头:“姐,你说了算。”
傅田橙一看他那怂样,不免心中冒火。
“你手机呢?丢哪儿了?”
钱三:“不知道。”
见傅田橙要发火,钱三立刻从背包里掏出自己的龟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