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0 黑白交错之所(十三)

老板从大女儿赫纳怀中接过莉琳,用手轻轻拍打着莉琳那瘦弱得过分的身体,试图用这种方式让他心爱的小女儿好受些。

沐鸢飞看了看那女孩如同秸秆一般细瘦的四肢,她很难想象,用这样的身体去“狩猎”一个比其自身要大上许多倍的“猎物”。不过,尊重对手一向来是她的习惯,不管面对怎么样的敌人,都不要掉以轻心。

这是洛文德教给她的道理。

啊……话说回来,这次下楼,好像没问到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呢……

唯一的收获,或者说对她原本认知的补充,就是这些怪物们只有在血月升起时才会出现。其余的信息,像怪物形状像影子,只在夜间出没,又或可说是只在黑暗里出没,会攻击不在建筑物中躲避的行人,当血月变做完满的血月时,便会从外面蜂拥而入,大开杀戒……这些,都和她先前掌握的不离十。

所以,她这是又再遇影怪了么?

沐鸢飞想起一开始刚进入游戏时,在夜晚追杀她的影怪,被她以改名换姓的方法躲过了平常夜晚里的追击,虽然说后来在阿尔贝里的满月夜中好像被她用死亡镰刀击毙了,但是会不会在此地重生呢?

“我那天,把它弄死了吗?”

沐鸢飞挠挠头。

“应该吧,应该。”

就算没弄死的话,那影怪也损伤很重,毕竟死亡镰刀的伤害是不可逆的。

本来这件事她是打算写在那些信里的,不过最后葛罗瑞亚让她去帮忙,她帮着帮着,忙着忙着,也就给混忘了。但她转念一想,横竖也解决了,说与不说,又有什么关系呢?

“哎呀。”

她回到房间,发现弗罗尔和洛文德都不见了。

“真奇怪,这俩人去哪了?”

“这正是我想问的问题。”

小镇的一条街上,洛文德被严严实实地包裹在了弗罗尔的斗篷里,弗罗尔把他放在自己的背上。洛文德努力从那堆不知名的结实布料里找到了缝隙,倒不是为了呼吸。这奇怪的黑色布料比想象得还要透气,朝着他四面八方地输送着氧气。

他把眼睛放在那道缝隙前,不过很可惜,天黑得够可以,他什么也看不见。于是他问:“弗罗尔前辈,请问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话音刚落,一条不知道从哪来的布料紧紧捂住了洛文德的嘴,紧接着是来自前辈弗罗尔的低声埋怨:“低声些!你这混小子,你想把它们引来吗?”

“唔……”

洛文德闷哼一声,他想说,就算引来了也没什么关系,一个他,再加上一个前辈,还有什么解决不了的东西吗?

“我们到了。”

弗罗尔背着他来到了城外。说是城外,其实距离城门只有没几步路。

“唔……我们是到了城外吗?”洛文德打量了几眼面前的城门。

“你为什么还能发出声音?!”

“这个么……很简单,前辈,把布条咬断就行了。”

“你……”弗罗尔欲言又止,脸上的神情变换莫测,最后,他选择露出了一个嫌弃的表情,“你好恶心。”

“稍后我会帮您把斗篷洗干净的,前辈。”洛文德被弗罗尔放了下来,“保证不留痕迹。”

“……你最好会。”

弗罗尔有气无力地回应。接着,洛文德看到他把手放到了半空中。

然后维持了一会。

“您在做什么,前辈?”

“……你看不出来吗,小子?”

“看不出,前辈。我只看到您把手举到了半空中,跟着,就那样举了一会。”

蠢笨的小子!

弗罗尔怒气冲冲地腹诽,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面上他还是保持着冷静。

“这里有堵透明墙。”

他已经不想纠结洛文德到底有没有看见了,他觉得他肯定看见了,这小子眼力好得很!

“你拿剑把它劈开。”

“好的,前辈。”

洛文德从袖口里把他的那把银剑取出,拔剑出鞘,清越的龙吟声让弗罗尔很是满意,随着洛文德一个挥剑,弗罗尔看着一道强势的白光朝着那透明墙劈去,不觉露出了微笑。

只是。

这笑还没持续多久,便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那道气势汹汹的白光一落到透明墙上,就像是撞倒在了一块软豆腐的怀里,一下软绵下去,没让那墙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你用劲了吗??”

“用了,前辈。”

“……真的吗?”

弗罗尔嘴角抽搐。

我不信。我不信啊!!中午那么大一块肉,你小子一个人全给吃了,还连吃了三块!凭任娘,都吃哪里去了?!

“……你再来,再来,这回多用点劲!”

劲!听到了吗?劲!我特别加了重音,你最好听到,不要不识抬举。

弗罗尔再次看着洛文德挥剑,一道更大更强更好的剑气被挥了出来,不带犹豫,直冲着那道透明墙而去。

他再一次期待了,再一次地重燃了心之信仰的圣火,他知道,他就知道,这个充满精神的小伙子,这个充满力量的小伙子,一点也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

“嗞。”

这是熄灭的声音。

这是溃败的声音。

这是透明墙再一次吸收了剑气,毫发无伤的声音。

“卧,槽。”

这是弗罗尔的声音。

“再来一次。”

弗罗尔的眼里是熊熊燃烧的欲火,那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斗志。

“洛文德,给爷再来一次!”

“好的,前辈。”

……

“再来!”

“好的,前辈。”

……

“再,来!”

“好的,前辈。”

……

“再来啊!!”

“好的,前辈。”

……

“来啊!”

“继续啊!”

“最后一次!”

“再来最后一次!”

“……再,最后一次!”

“好的,前辈。”

“艹。”

弗罗尔瘫倒在地,好像周身所有的力气都被那劈不破的墙抽去。

“这玩意儿怎么这么结实啊……”

“是挺结实的。”洛文德将剑收回剑鞘,作为出力最多的那个,他倒是不觉得有什么累的,毕竟,他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知疲惫。

他走上前,摸了摸那墙。

“或许……前辈,会不会是我们的方法不正确?”

“啥呀,啥不正确?”弗罗尔有气无力,“你都使那么大劲了,还破不开,还能有什么办法?”

“也许……”洛文德看了看那堵透明的墙,“我们试试像这样轻轻敲一敲它?”

“啥呀,你在说啥,怎么可能嘛,你用那么大劲都弄不破,轻轻敲两敲怎么可能破呢……”

“噗。”

一个开裂的声音。

弗罗尔睁大了他的小眼睛。

紧接着,更多像是玻璃开裂的声音响起,那透明得看不到墙体的平面上出现了许多像闪电似的痕迹。不到一刻钟,那座围住这座城镇的透明墙应声倒下,城外,只留下目瞪口呆的弗罗尔,和一直面无表情的洛文德。

“卧,槽。”

还没等弗罗尔从墙体破裂的狂喜中缓过来,天上的那轮血月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变成了圆月。在墙体全部倒下的那一刻,原本明亮的它像个警报灯似的立马闪烁起来,刺耳的警报声登时响起。

全城的人都被它弄得不得安生,沐鸢飞捂住耳朵,忍着不适,挪步到窗前像一看究竟。

她看到,一团巨大的、黑色的、闪烁着不明光亮的黑雾从城镇的上空掠过,乌压压一片,朝着城外飞去了。

那不明的光亮。她看到。

那是人眨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