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期?”华烨被姜恒的话给蒙了一下，回过神来之后，华烨的脸色就黑了几分。
“姜恒，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姜恒看着华烨，“不过不是我想让你死，而是卡尔。不，其实也不确切。确切地说……”
“卡尔想让我死?”华烨问道。
“当然了，不然他为什么会不要任何利益地给你这么强大的虚空引擎?”
“我已经承诺了卡尔支持他进行他的虚空研究还不够吗?”
“承诺?华烨，你相信你说的话吗?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的承诺不比厕所里的草纸金贵。而且，草纸至少还能用来擦屁股，你的承诺能干什么?卡尔会相信你的这种话那么我就一点都不忌惮他了。但是……如果是一个白痴又怎么可能将虚空技术研究到那种程度呢？”
“你是说……”华烨明白了一部分姜恒的意思。
“是的，空口白话所得到的利益，远远没有既得的利益来得重要。华烨，你所承诺的让卡尔进行的虚空研究……”姜恒指了指华烨的心脏，“就在这里。”
“……卡尔那货拿我做实验?”
“并不是只是如此。事实上，卡尔应该已经想好了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华烨，你只是卡尔打开虚空的一枚棋子罢了。还是一次性的那种。”
“……干！卡尔这个混蛋……”华烨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愤怒，但是很快，他的神情就凝滞了下来。
“姜恒，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那现在卡尔一定是在某个地方用大时钟在监视着，我！那我们刚才的谈话……”
“这还得感谢你放置了那么多的黑洞。为了处理掉它们我不得做一些举措。”姜恒朝着华烨的方向走了几步，“而这些举措，可以帮助我屏蔽掉在梅洛星系里的所有暗通讯信号。”
“纵然，卡尔可以用大时钟的算法演绎或者推算到你的落败。但是他是不可能知道我们之间谈话的具体内容的。”
什么……
“所以……你之前就意识到我可能会开启……那么多的黑洞作为保险措施吗?”华烨看着姜恒，他的脸上正是一副如同见了鬼一般的表情。
“你虽然看上去玩世不恭，就像凉冰说的那样，满脑子只有大胸和翘臀。但是我觉得那是你掩盖自己内心野心和手段的方式。”
“有些生命会用这些方式麻痹敌人，作为他们的自保或者捕猎手段。所以……我能够意识到也不是那么奇怪。”
“是吗？我觉得未卜先知，预言什么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华烨继续说道，“这相当于，你几乎可以无所不能。”
“只不过是靠这里计算出来的最大可能性罢了。”姜恒指了指自己的头，“而且，很多的预言即便我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发生，我也无法阻止。”
“为什么?”
“有些事情的发生，是必然的。即使我们再怎么努力去规避它的发生，它也一定会发生。比如……虚空降临。”
“那你的意思……老子是死定了吗?那开启虚空的桥梁不就是在老子身体里吗?”
“也不尽然。”姜恒摇了摇头，“能够装载上去，就能够拆卸下来。虚空引擎也不例外。何况，卡尔给你改装出来的黑洞引擎，本质上催动着这个引擎运作的核心，也只是一个叫做虚空粒子的东西。把这枚虚空粒子取出，你就不会死了。”
“……那代价呢？”
“失去你的黑洞引擎。”
“……”
华烨忽然沉默了一下。
“华烨，难道力量比生命还要重要吗?”
“……哼，生命也没有你想得那么重要。”华烨的神情变得有些复杂起来。
“这几万年来，天使发展得如此迅速，然而我的神体还停留在几万年前的水平毫无存进。天使限制了我的发展，让我虽然能够活着，但是也改变不了日渐衰老的进程。几万年……我背了流放了几万年。你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感受吗?”
“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那是一种无力的感觉，一种……全然无力的感觉。没有卡尔给我的这个黑洞引擎，就算凯莎不在了，我也一样没有一丁点恢复天宫秩序的可能。凯莎没有了还有鹤熙，鹤熙没有了还有凉冰。然后还有天使彦，还有……她们会一直压着我，压得我抬不起头，再压个几万年，几万年……直到我最后死去。”华烨的表情略带上了一丝苦涩。
“这样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我宁愿数万年前，凯莎手中的那柄剑刺穿我的身体，也不想再等多少个万年，去赌那一个根本看不到希望的未来。”
“我是王，天使的王！我不能接受自己永远活在另一个王的禁锢之下……所以，就算卡尔给我的这个什么黑洞引擎只不过是他的一个实验，我也要拥有力量。”
“不然，我永远也没有希望夺回我的一切！”
说到这里，华烨的情绪已然有些激动了起来。
“……华烨，你还没有明白吗?”
“明白什么?”
“在你被凯莎她们推翻的那一刻起，就永远不可能有翻身的可能了。”姜恒的语气之中多了几分复杂，“时间不会去等待任何人。一旦某些东西被遗弃，是没有办法挽回的。华烨，就算你真的可以重建天宫秩序，最终也不会长久。你一样会被推翻。”
“被时间证明过过时的东西，那就是过时的东西。我承认，或许有些事物真的超前到这个时代的我们所无法想象，比如虚空。但是天宫秩序……一定属于被时代抛弃了的那部分。生命会随着时间的延续不断地进化。同样的，体制和秩序也依然如此。”
“妄想和时间赛跑的话，除非你有改变时光的力量。”
“……你这小子，说话真的是太刻薄了。让我想起了……以前凯莎。”华烨似乎是喃喃自语了起来，“凯莎她……算了，都不在的人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你觉得自己对不起她?”
“切，那娘们儿对不起我才对吧？不然再怎么着，她也能当我的王妃。不过，虽然败给了这个臭娘们儿，但是我还是很佩服她的。”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嘛，她是我看上的女人。自然不一般，被她击败的时候我确实很不服气。但是被她压制了那么多年后我才发现……我比不过她。只要凯莎一天不死，我就一点机会也没有。”
“不觉得矛盾吗?如果不是这一次的意外，凯莎可能还会压制着你很久很久。”
“哼，那个傻娘们儿到处树敌，全宇宙里的高级文明恨她的可不在少数。大多数敢怒不敢言罢了。她就是太白痴了，以为自己可以真的永远压着那些家伙。不可能的……这个宇宙里也没有多少像她这样真的配称为神的人。”
“这点我认同。”姜恒点了点头，“就算是神，本质上也是从自己的利益出发的。凯莎的正义秩序保护了很多弱小的文明，给了他们进步的空间。”
“但是与之相对的，那些强大的文明不能够吞并那些比自己弱小一些的文明。不让吞并那些弱小的文明，又限制战争，不让那些文明快速发展，不符合他们的利益，谁又会赞同凯莎呢?说到底，自私才是生命的本性。”
“……你说得没错，所以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佩服凯莎的。”华烨比了比自己的手指，“但是她就是太理想了。而且那些高级文明全都都会把她看作一个独裁者，一个必须要去除掉的敌人。而这，却是曾经的她最不想变成的样子。”
“……”姜恒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也许，凯莎并不想这么做，但是有的时候……即使是她，也同样会生不由己……我有一个消息，没有告诉过任何人。甚至鹤熙，凉冰和彦我都没有告诉。”
“……那你怎么可能告诉我?”
“我可以告诉你……不妨猜一猜，是关于谁的?”
“不用猜，我知道是凯莎的。她……没有死?”华烨的语气之中忽然多了几分试探的意味。
“嗯。”姜恒点了点头。
华烨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瘫软了下来。
“那老娘们儿她真的……没有死啊……”
“是的。”
“……但是，但是她不是被……”
“她没有被炸死。因为翡翠星爆炸的时候，我也在那里。她还活着，好好地活着。如今，她已经回到了翡翠星的附近，回到了已知宇宙的范围。”
“她回来了……不，不可能！那她为什么之前会无影无踪？”华烨的语气之中透露着难以置信。
“因为……她欠我一个承诺。”
“她欠你的承诺?凯莎几乎从不欠人的人情，如果真的欠下来，证明她真的犯了很大的错误。”
姜恒没有想到，华烨对凯莎竟然如此得了解。
是作为曾经的死敌，还是……这一点，谁都不知道，姜恒也不关心。
“她认为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导致了……一个天使的死亡。她的内心觉得……十分内疚。而且对自己的正义产生了怀疑。”
“是吗？那可真是稀奇了，被她的信仰和正义所感动而欣然赴死的天使很少吗?我觉得那都是她害死的。怎么，现在只是死了一个她就感到后悔了?”
“因为那是被她的银翼杀死的。”
“你说什……”华烨的声音凝滞了。
气氛瞬间陷入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让人压抑。
姜恒没有做声，等待着华烨接下来的话。
因为华烨接下来的话很重要，这几乎决定了这次谈判能否真的成功。
而华烨，显然被这件事情给震惊到了。
……
过了许久，华烨才反应了过来。
“那她……确实该好好想想了。我虽然混蛋，但是也不会杀自己的部下，哪怕是……身不由己。”
“处于那样的情况，你没有选择的权利。华烨，你没有资格指责凯莎……在任何方面。不过……”姜恒顿了顿，说道，“至少你也不是完全没有良心。我这里有一个活命的机会，你要吗？”
“……是要取出黑洞引擎里的虚空粒子，对吗？”
“这个是必须的。”姜恒看着华烨那渐渐有些变差的脸色继续说道，“但是，你依旧可以保留你的力量。如何？”
“你说什么？”
“我说的还不够明确吗?你的力量不会消失，而且照样可以继续活下去。”
“你怎么做到?”
“我自有我的办法。虽然不是虚空，但是比起卡尔那种让人憎恶方式，我至少不会想着去害你。”
“你?我们之前还是敌人吧？你难道对我没有一点点的防备，不怕我到时候反咬你一口?”华烨反问道。
“一点都不怕。”姜恒瞥了一眼华烨，“说实话华烨，你对我来说完全没有你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重要。我不杀你，是因为我觉得没有必要。但如果你真想着反咬我一口，那到时候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不过华烨，你可要想好了……到时候，我要杀的可不是你了，我要让你活着。但是苏玛利，若宁，还有……所有所有你的部下，我都会先杀得一干二净。”
“你！你他娘的……才是恶魔吧？”
“恶魔也好，天使也好。你们的评论对于我来说，没有意义。我……只是一个人。”姜恒把目光看向了远处的星空。
其实，我……现在也不一定算是人吧？
……
冥河星系，死歌书院。
卡尔看着面前梅洛星系的星图。
在数个小时之前，这里的图像便再也无法显示了。
连大时钟都推算不了……
姜恒，那是你做的吗?
你还真是……喜欢给我找麻烦啊。
既然这样，那就不需要等待了。
卡尔摊开了手，他的手中浮现出了另一枚虚空粒子。
就让一切……归于虚空吧。
“斯诺。”
“我神，什么事?”
“虚空开启的倒计时到了，赶紧准备吧。”
“是，我神。”
超神学院之泰坦核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