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徽在冰天雪地里打坐调息。
时隔两百年,情绪再一次不受控制,容徽没料到被元婴境修士惹到发狂,无力掌控情绪的疯狂令她挫败。
修行无情杀戮剑,杀孽重,渡劫劫雷都比其它道狠决几分。
容徽气运小周天,玄金色灵力在体内汹涌咆哮,与戾气分庭抗礼。
两股力量在容徽体内拉扯,好像灵魂都要撕裂一般,刻骨铭心的疼今容徽颤抖。
容徽额头上凝出一层白霜,是冷汗所化,凝固在她白皙的额头,又冷又寒,冻彻心扉。
雮尘珠散发莹润的灵光游离在容徽身前,无声无息吸纳她身上的恶诅。
不知过了多久。
久到冯萧和吕健觉得容徽快醒不过来时,她的灵台渐渐清明,眼底血红消失殆尽。
容徽转过头,静静的看着聚灵宫两人。
吕健见她身上杀气全然收敛,气息平稳,露出一口大白牙,“五长老,我就说你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清醒过来,师父你说是不是。”
冯萧冷哼。
到底谁才是他师父!
容徽看着略显虚弱的吕健,淡淡道:“多谢。”
吕健的护法对容徽毫无作用,她礼貌的道谢。
在师门备受宠爱的少年天才身上多少带有几分唯我独尊的傲气,碰到修为不如自己的前辈多有攀比倨傲之心,行事鲁莽冲动本就是意气风发之象。
定力好,自制力强,遵循长辈教导的多有礼有节,人人称赞一声后起之秀,人中龙凤。
自负自满好胜心强者,把控不好便给人仗势欺人之感,若不及时教导反而纵之任之,将来恐成为宗门隐患。
吕健运气不好,碰上容徽,被教做人。
吕健运气爆棚,聪慧机敏,遭受容徽的毒打后,在挫败中看到自己的缺点,顿悟,洗心革面,及时回头没有步入深渊。
容徽有拳头给他上了刻骨铭心的一课。
“应该的。”吕健赧然,“既然五长老醒了,我们就走吧。”
容徽履行了契约,吕健想到初入秘时的冒犯,整个人就有些不自在。
容徽收好雮尘珠起身一言不发的走向冰山内的山洞。
冯萧见状也要走,吕健忙拉住,“师父你重伤在身,我去吧。”
他有些犯怵。
满是诅咒和人脸的甬道吕健想想都头皮发麻,令人绝望的压迫感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但容徽孤身闯山洞,他有些不放心,同生共死的经历让他生出责任感,万一容徽里面发生意外,他良心不安。
山洞极大,阴寒湿冷。
容徽掌心飞出一团三昧真火照亮,光芒所过之处皆是森森白骨,还有冰霜兽的粪便,以及千奇百怪的衣服。
“除了中洲还有其它洲域的人也来过秘境。”
容徽屏住呼吸向前走。
在万里冰封之地,冰霜兽能修炼到六品肯定不是吃人那么简单。
雮尘珠只能吸收诅咒和虚高修为,对修炼而言毫无用处。
容徽要找的便是冰霜兽修炼的奥秘。
“五长老,等等我。”
吕健手提本命仙剑忐忑不安的追来。
容徽手掌虚握,三昧真火被夜明珠替代。
“你怎么来了?”容徽好奇。
吕健不好意思说自己担心容徽,他左顾右盼傲娇道:“来看看会不会有机缘什么的,这山洞看起来就是那冰霜兽的老巢又脏又臭,能有什么好东西,搜完咱们早点走。”
黑漆漆的山洞里,吕健能看到的东西很少,他心里发毛,却固执的走在容徽身前探路。
容徽嘴角弯了弯,默不作声保护他安全。
“五长老,我都看过了,什么都没有。”吕健怕黑暗中冲出个怪物,虚的不行。
容徽淡淡道:“妖兽大多茹毛饮血而活,吸收日月精华者少之又少,山洞中有那么多白骨说明冰霜兽属于前者,冰霜兽身体庞大食量非同一般,山洞里的尸骨显然不够它食用。”
“所以山洞里肯定有它能吃的东西。”吕健单手支着下颌,沉思道:“五长老你要找的是它的口粮。”
容徽:“”
算吧。
大概是带孩子带久了,容徽对晚辈的包容度大幅提升,也愿意为他们指点迷津。
修仙界不乏德高望重的前辈偶尔开金口提点后辈,让他们少走弯路。
前人的经验是宗门宝贵的财富,外人极难得这种机缘。
容徽越走越深,走到尽头一无所获。
“竟什么都没有。”吕健有些失落,“冰霜兽不是吃冰长大的吧。”
“滴答。”
一滴冰水落在容徽手里,霎时灵气四溢。
容徽昂首,黑暗中她看到莹白如玉的冰髓,心态平和。
倘若什么都没有才奇怪。
冰髓如玉髓,指甲盖大的冰髓足有百年灵力,有提神醒脑的神效。
冰髓唯一的缺点便是只适合水系灵根或者变异冰灵根修士所用,对其它灵根效用很低,倘若给火灵根修士所用,则起到相反的效果。
容徽体内有五行法相,相生相克却相互融合,冰髓提神的效用正是她需要的,可在她陷入疯狂的杀戮时警醒她。
容徽挥剑取下大块冰髓放入乾坤囊。
感应到灵力波动的吕健望着冰髓眼睛都直了。
“我说来蹭机缘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真的有机缘。”吕健是水系单灵根,见到冰髓登时心潮澎湃,走不动路,“冰髓!”
冰髓是容徽发现的,吕健羡慕得口水直流,只能干瞪眼,不敢有半分逾矩。
容徽让出一步。
吕健意外道:“五长老。”
五长老的意思是不是让我去挖一块?
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o( ̄︶ ̄)o
吕健激动万分,灼灼目光看着容徽,手激动得不知何处安放。
容徽开口,“去吧。”
“大公无私五长老,尊老爱幼五长老,不记前仇五长老,心胸宽广五长老!”吕健乐不可支的垮了容徽一大通,喜滋滋的挖取冰髓。
容徽在旁看着。
见者都是缘。
冰髓乃天生精华,并未打上剑灵派和容徽的徽记,有缘者得。
当然,得多少看自己本事。
容徽心中记着不能让中洲的辉煌昙花一现的事。
中洲是她日后对付蓬莱阁的剑,好生打磨这柄利剑非常重要。
一枝独秀不是春,百花齐放香满园。
这是修仙界天才井喷的黄金时代。
因此,容徽看吕健的眼神就像看茁壮成长的韭菜,越壮越好。
吕健挖了巴掌大块冰髓,他深深地嗅了一口冰髓的灵力,昂首看着挂在冰川上,还剩拇指大的冰髓收好宝贝。
做事留一线,给后人留一些福祉。
如无意外,不消千年,冰髓会长成脸盆大。
有幸进入这里的后辈就有福啦。
容徽和吕健御剑往外飞。
外边等待的冯萧听到徒弟疯狂夸赞容徽之言,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这个徒弟嚣张狂妄,对谁都不服,只服他。
现在又多一个容徽,冯萧心里发酸。
当容徽二人出来,吕健捧出冰髓,低声和冯萧说容徽高抬一手后,冯萧心底的酸涩即刻变成敬佩和感激。
换做旁人。
不说旁人。
就是自己,冯萧保证其它门派弟子只能干瞪眼,眼巴巴的望着他独享机缘。
“五长老胸襟似海宽阔无垠。”冯萧彻底服了她,“此恩此情聚灵宫铭记于心!”
容徽挑眉,“冯长老应该知道我剑灵派救人不是没有代价的,一千万灵石不过分吧。”
“不过分,不过分。”冯萧见容徽只提救人,没有提冰髓之事,便知道她卖聚灵宫一个人情,“待我回到聚灵宫便让掌门昭告天下退出竞争,届时灵石一并奉上。”
雮尘珠冯萧没拿到颇为遗憾。
但是,吕健得到冰髓后修为定能青云直上。
宗门前途固然重要。
但有一个能撑住聚灵宫未来的强力后辈更重要。
前浪铺完路,终有一天会消亡。
后浪是未来。
没有什么比充满希望的未来更值得期待。
况且现实摆在眼前。
剑灵派得修仙界大运势,崛起之路势不可挡。
聚灵宫短短一年时间内得到三个出窍境老祖宗的几率微乎其微。
知难而退不失为一种智慧。
容徽等人离开冬季秘境拐角就遇到神色严峻的陆瑶瑶。
“小绒球儿。”陆瑶瑶身上的法衣碎得不成样子,身体各处大大小小伤口不计其数,“乖乖,你去哪儿了,我和季尘找你都快找疯了。”
容徽正欲开口,陆瑶瑶便将她拉到青霜剑上,“你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容徽跳上木剑,“怎么了,这么急。”
“聚灵宗那个小弟子说你被邪魔外道害了,便集结正道修士为你报仇,妖族和魔族带头人死了之后你发了一条传声玉简给我,他们怀疑我在演戏。”
陆瑶瑶叹了口气,“我被追着打。”
“没有。”吕健让重伤冯萧先离开秘境,自己追上陆瑶瑶,刚追到,就听她在造谣。“我们没有追你打。”
陆瑶瑶看他一个金丹弟子不要命跟来,严厉道:“回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陆瑶瑶要去的是红莲业火之地。
魔族和妖族借用红莲业火喷发的戾气滋养自身,对修仙界修士围追堵截,季尘等人抵死相抗,战况异常焦灼。
吕健眺望烧红了半边天的地方,热血沸腾道:“身为正道弟子理应迎难而上,陆长老,我量小力微,但愿为正道抛头颅洒热血,用一腔热血还天下河清海晏。”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经历这么多,吕健已经走出象牙塔,他突然有了自己的追求。
“让他去。”容徽开口,“练兵不分早晚,剑上染血才锋利,弟子们被我们保护得太好有弊无利。”
陆瑶瑶咬咬嘴唇。
青城派的宝宝们太不争气了!
来一个金丹境的让她练一练不好吗!
聚灵宫这个混小子还算有担当。
陆瑶瑶的剑极快,一行人很快来到战场。
数之不尽的魔物从土地里‘拔地而出’,有怪模怪样的,更多的和修士长相相同。
飘散在空中的戾气与容徽身上的杀意相互牵扯,撩拨她心弦。
“铮铮铮!”
激昂的古琴琴音穿云裂石。
容徽寻声望去。
红色灵光中,季尘悬在空中,七弦古琴虚空停在他身前,修长纤细的手勾动琴弦,轻挑慢捻抹复挑,杀意如月华流水随琴音射到对面凶煞的魔物身上。
“嘭嘭嘭。”
琴音化为刀剑,残忍无情的收割魔物生命。
以季尘为首的正道与魔物争锋相对,两股势力不相上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各色灵光飞溅,惊雷,藤蔓,巨石,滔天巨浪,各种灵根的修士与魔物拼死相博。
吕健热血沸腾得到加入正道一方,奋勇杀敌。
“小绒球儿,你眼睛怎么红了。”正打算加入战场的陆瑶瑶看着双目赤红的容徽,隐隐不安,“偶像!大敌当前你别发疯啊!”
双目赤红乃无情杀戮剑剑修失去理智征兆。
失去理智代表不论敌友,都是剑修的敌人。
容徽口含冰髓唤出流云,喃喃道:“杀意正浓,让开点,小心血溅到你身上。”
陆瑶瑶还未反应过来,容徽便化为火流星冲进浩浩荡荡的魔修群中。
雮尘珠吸收了容徽身上的恶诅。
可惜吸不走她的狂暴的杀戮。
从冰川秘境到这,容徽一直压抑杀戮的。
只有杀够了,她才能平息。
玄金色灵力包裹的容徽就像冲进黑暗里那抹光,一下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剑光过出,血肉横飞。
所有魔物怔怔的看着容徽,她身上散发的杀令他们震撼不已。
容徽纵心杀戮,剑阵,戾气,杀意直冲云霄,震天撼地,令魔物避之不及,丢盔弃甲而逃。
以一己之力,把自己从驰援的副手变成正面主攻。
众人目瞪口呆的望着快如闪电的身影,喉咙发紧。
容徽向他们展示了真正的无情杀戮剑,发自惊魂的震撼令他们重新正视无情道。
杀戮,杀戮,还是杀戮。
毁天灭地的杀意令人头皮发麻。
不知过了多久。
容徽杀够了才停手。
圣洁的流云已被鲜血染红,由内而外的散发出冲鼻的血腥味,哪有仙剑的样子,根本是嗜血的魔剑。
容徽浑身已被鲜血染透,赤红的双目回归正常。
容徽转身面对修仙界的正道修士。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不约而同倒退几步。
所有人脑海中达成共识:惹谁都,不要要惹无情道剑修,尤其是容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