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徽道:“既然向往光,为什么不过去。”
她记得白光出现之时,自己看到了陆瑶瑶,江雪云,李颜回,季尘,还有
后面几个容徽不认识,只记得好像曾经见过,具体在什么时候忘了。
留仙君卷起手中的画卷,锤下的眼帘中暗藏向往,“我生于黑暗,再向往光明也不会变成光明。”
他顿了顿,望向容徽,“你想找我帮忙,肯定是李洵在你身体里留了什么东西。
比如幻影,人格,或者其他负面情绪,是吧。”
容徽没说话。
“不说也没关系。”留仙君自嘲一笑,“他那种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如果有人告诉他屠村灭族能飞升的话。
他也会义无反顾的屠杀修仙界的。
我从未见过像他这种目的明确后坚定不移的执行者。”
提到本体,留仙君情绪比刚才稳定很多。
“如果你能把那边的人带过来,我会帮你解决你身上的麻烦。”
留仙君跳下窗台,将手中的画册放回瓷缸里,“并且将这里的秘密全部告诉你。”
这个条件,容徽有些心动。
她判断留仙君可能是李洵从身体里剥离出来的一个人格,而不是分身。
大多数修士不会让自己的分身又独立人格,产生独立意识,这样不好控制,而且容易生出各种各样的极端,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容徽在分神期将三个分身投到各个小世界的时候,也不是没有将分身的性格封死的想法。
但是在关键时刻,容徽选择让她们自己争取自己的未来。
至于原因是什么,容徽也说不清。
“你如何保证?”两人现在完全没有信任基础,“作为李洵的人格之一,你想要什么?”
留仙君见容徽猜出了他是李洵人格之一,阴冷的面容闪过一丝惊讶,“我只想验证一下心中的猜想。
你不相信也没关系,我虽然只是人格之一,却是最强大的人格。
不论李洵在理身体里留下什么东西,相信我,我能帮你铲除它!”
恶之门里的留仙君很向往光明的世界。
他曾经想方设法过去,每次都是徒劳无功。
就像升起降落的太阳。
留仙君发现这个镜像世界是圆的。
黑暗往光明出一动半分。
光明便吞噬黑暗半分。
没有什么此消彼长。
只有共同进退。
“好。”容徽沉思片刻答应下来,“你先告诉我旖旎和小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
留仙君见容徽爽快的答应,笑道:“我是李洵的暗黑人格。
他将所有的恶念聚集在我的身上,然后用秘术将我和他分离。
紧接着去大辰界一个叫缥缈幻府的修行圣地借来一面镜子。
凝造成为一扇青铜门,把我封印在这里。”
“缥缈幻府?”听到自己宗门的名字,容徽惊愕道:“李洵什么时候去缥缈幻府借的镜子?那面镜子叫什么?”
容徽记忆中没有小辰界的修士来过缥缈幻府。
倒是其它几个三千世界的修士前来缥缈幻府寻求机缘。
还有几个幸运弟子成为缥缈幻府的外门弟子。
“应该是九百年前李洵修从埋骨之地遗迹中出来之后。”
留仙君身为李洵的人格之一。
李洵的经历就是他的额经历。
“那面镜子”
留仙君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冷笑,“那镜子就是在埋骨之地遗迹里炸裂的盘古镜。
其中最大的几块被大辰界的缥缈幻府,蓬莱阁,还有其他几个强大的宗门瓜分。
缥缈幻府得到的那块是最大的。”
惊闻此言,容徽脑海中那模糊的线索又清晰了几分。
白行一说过总共有十二个修士进入埋骨之地,却没说是哪个小世界或者大世界的修士。
既然缥缈幻府参与那个镜子的分割行动。
难怪留仙君的幻影知道缥缈幻府,剑灵派祖师爷也知道。
白行一隐瞒的事情太多了。
“李洵用什么东西能换来埋骨之地的东西?”
容徽端坐在椅子上,顺手拿出瓷缸里的画册,缓缓打开,“据我所知,缥缈幻府很少让宝物外流。”
“忘了。”
留仙君淡淡道,他沉浸在回忆中,没有发现容徽将其中三卷画卷瞧瞧放进了乾坤袋。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留仙君望向容徽,阴冷的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剑灵派开山祖师爷也去缥缈幻府讨得一座剑灵塔,据说那座剑灵塔与缥缈幻府的剑灵塔生生相惜,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可曾见过?”
“没见过。”
容徽回答得斩钉截铁,留仙君的黑暗人格不知道那件事,她就不会说出来。
剑灵派剑冢里出现的缥缈幻府剑灵塔终于揭秘了。
容徽并未因此感到开心,反而心情沉重。
剑灵塔对缥缈幻府的极其重要,非容徽或者沈遇之类的亲传弟子不得入内,违者天诛地灭。
剑灵塔一直是容徽本体的师父守护。
容徽第一次进入剑灵塔的时候就发现哪儿有一块空地,好像以前放过什么东西,她问师父,师父没说是什么,只说是缥缈幻府的机缘。
容徽低声呢喃,“为什么我觉得不是施舍给剑灵派,而是缥缈幻府在铺后路呢?”
“没见过也好,那剑灵塔李洵本来想要,没想到被缥缈幻府府主训斥一番,说他贪得无厌,最后把剑灵塔给了剑灵派祖师爷。”
提到这事,留仙君畅快的笑了两声。
他又说了一些容徽没听过的事情,慢慢的才将话题提到旖旎身上。
“旖旎是李洵的未婚妻,旖旎爱李洵爱得死去活来,最后死在李洵的手里。”
容徽权当故事听,好奇道:“情杀?”
“不。”留仙君阴测测道:“谋杀!”
容徽从乾坤袋里面拿出花生瓜子八宝粥,边吃边听,“哦,这个故事有点意思,继续。”
这习惯是被李颜回带坏的。
李颜回平时没事喜欢写点故事,比如什么,醒了,不起的,比尔盖茨,骆驼吃祥子,白雪公主病,农夫与蛇精,水浒传销,死鬼吹灯等等。
容徽怎么听怎么别扭。
但是故事情节跌宕起伏,她就没在意。
李颜回说故事的时候习惯给容徽摆上花生瓜子八宝粥,她间接养成这种奇怪的习惯。
留仙君见容徽是忠实得到听书人,笑道:“你只知道旖旎是李洵的未婚妻,却不知道旖旎的母亲是李洵父亲的一个小妾,严格来算,两人算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这转折有点刺激啊。”容徽剥着瓜子壳,笑吟吟道:“李洵有点意思,后来呢。”
看着留仙君自爆秘密,容徽觉得有点爽。
“旖旎母亲谋杀李洵亲娘的那个计划就是旖旎算计的,当时她才十三岁,心思缜密得令人发指。”
“后来旖旎对李洵一见钟情,李洵上门提亲的时候着实把小妾吓了一跳,旖旎也得知李洵的身份惊愕不已。”
“李洵坚持要娶旖旎,旖旎以为李洵对自己一往情深,不顾伦理坠入爱河,一次意外泄露李洵父亲买卖私盐铁的事,并在李洵的诱哄下,给自己小妾母亲吹耳旁风,偷来秘密账本给了李洵。”
“李洵拿到账本的第一时间交给朝廷,并在其父亲查找是谁泄露的时候,嫁祸给旖旎的母亲,致使她的母亲被活活打死。”
容徽点点头。
算下时间,当时的李洵应该才十四岁左右,心思缜密,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漂亮。
“旖旎知道后着李洵讨说法,半路被当街纵马的人踩死。”
留仙君留一丝悬念,“你知道那人是谁吗?”
“小桐呗。”容徽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然后小桐招惹人命官司,去寻找李洵。”
“聪明。”
留仙君绘声绘色的讲述李洵和小桐的故事。
故事很简单。
小桐是流氓地痞,打架的时候意外惹到李洵,被李洵教训一番后成为他的小跟班。
小桐跟李洵东奔西跑的时候对旖旎一见钟情,却因为是最好的哥们的未婚妻,只能罢了。
旖旎出事的当天,李洵让小桐骑马帮忙送货,并在马蹄钉上做了手脚,导致烈马狂奔,装死旖旎。
时间点,一丝一毫都没差。
“王公贵族的公子哥儿刻意结交小流氓肯定有原因。”
容徽慢条斯理到:“你说李洵母亲是生孩子时候被做手脚,那么李洵一定会去找大夫,小桐在中间拦路了?”
“何止是拦路。”留仙君嘴角下垂,冷厉道:“他在大夫来的路上,为了一百两银子杀了那位名医,和野狗夺食的杂种狠毒的手段你无法想象,那名医被碎成。”
容徽问道:“是刻意,还是偶然?”
“谁知道呢。”留仙君自嘲一笑,“有些像停妻另娶的白眼狼,总会有千般手段的。”
言下之意便是小桐此举,是受到李洵父亲的受益。
换做容徽,她估计比李洵做得更毒辣。
世界上不乏以德报怨的事,是美德,却是建立在伤口上,时时刻刻挤压伤口流血的美德。
“旖旎和小桐死在同一天,两人的鬼魂在轮回道上相遇,后来意外进入蓬莱阁鬼修的引魂幡中成为幡鬼,李洵修为大成杀了那个鬼修释幡鬼时发现了他们两,于是拘起来,一同塞进这个黑暗的门里。”
听完这个故事,容徽吃饱了。
“所以,他们出现在养济院的原因什么?”
厉鬼都有执念,就像缚地灵,逃不开死亡之地。
“养济院是李洵父亲的黑产,这里埋藏了李洵最难忘的记忆,所以,我被塞进来的时候,便出现在这里。”
容徽不知留仙君说的是真是假,权当故事听听,具体还得自己判断。
容徽抛出最后的问题,“养济院院长是谁?”
“养济院院长不是固定的。”留仙君回忆道:“我记得第一任院长是李洵的父亲,某天,有个鬼气森森的修士闯进门内将他杀了,取而代之,从此往后,院长轮流做。”
“最后一个院长,也就是你看到的那个它生来只会吃魂魄和恶意,偶尔会休息一段时间进入沉睡,而后出来活动。”
“它活动的时候很奇怪,好像很了解我,刻意避开我。”
“那段时间他是最温和的。”
“他每次出现,都会带走门内的一个厉鬼。”
留仙君这么一说,容徽觉得哪个脾气温和的怪物不是鬼修,倒是利用鬼修身体做事的修士。
恶之门在鬼哭深渊。
鬼哭深渊之前的二十四桥有重兵把守,能进来的,至少是能拿到青城派掌门人赵逍遥掌门令的长老。
所以说,青城派和蓬莱阁鬼修,也有关系。
想到这儿,容徽有些不淡定。
容徽冷声道:“陆瑶瑶进来不是意外、”
“什么陆瑶瑶?”留仙君见容徽不答,自顾自道:“你养济院外面的鬼魂被那个恶鬼吃得差不多了,它虽然是院长,却不敢对养济院里的鬼魂怎么样,我也就安心的呆着,千方百计的想办法联系到那个世界的自己,没想到,你来了。”
还将恶之门的秩序彻底打乱。
留仙君和怪物达成协议,不会带陌生人去见它。
小桐出现在怪物面前时候,协议破裂。
“你想知道的我都说了。”留仙君道:“现在能帮我忙了吗?这个门里又来了几个院长,修为不低,我得找个地方藏起来。”
容徽看着桌上的瓷偶,不理解恶之门里面为何会出现这么纯净的灵魂,“你还没解释瓷偶。”
“你要问的是瓷偶里面的魂魄吧。”留仙君跳下窗,走到桌子前拿出一个瓷偶,淡淡道:“这是从那个世界跑出来的魂魄,你知道这里的人恶毒的纯粹,杀人放火对这里面的厉鬼而言是家常便饭。”
“我有时候在想,难道我们生来是恶,就注定要生活在黑暗中吗?”
“我把这些美好的魂魄收留在瓷偶里,也是给它们一个家,你不知道,那些擅闯这里的灵魂最终都会黑化,变成穷凶极恶的厉鬼。”
留仙君小心翼翼的将瓷偶放好。
“我过不去,你见到他帮我带句话。”留仙君叹息道:“我想他。”
容徽点点头,“怎么过去。”
留仙君打开窗户,“这个窗户是唯一的通道,一路顺风。”
容徽整理好凌乱的桌,在留仙君杀人般的目光里,带走一个瓷偶,跳进善之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