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戴维伯爵的声音在发抖,“这家伙……”
“你先躲远一点。”艾芙洛头也不回地吩咐。
不用更多的提醒,伯爵一溜烟跑开。大概是躲到哪个角落里去了吧,艾芙洛没有用眼睛确认,她的视线落在了来人手里的长枪上。被这玩意在身上捅一下,就不是开个洞那么简单了,没准整个身子都会断成两截。
还有这副盔甲。盔甲下面的究竟是什么人……或者不如说,是什么生物?真有人能穿得动这么重的东西?
面对这么个可怖的大块头,艾芙洛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下。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面对强敌、兴奋得难以自已。尽管对战斗从来没有太多兴趣,但有些潜藏在血脉深处的天性是无法改变的。
来人竖起长枪行了一礼,随后自报姓名,声音犹如金属摩擦般粗糙:“我的名字是耶罗·库珀·泰格。感谢诸神的眷顾,竟然能在此地遇到艾芙洛殿下。幸会了。”
“幸会。这么说,你本来的目标并不是我?”
“你受伤了吗?”耶罗反问。
艾芙洛低头看了看自己,虽然鲜血在红色的祭司袍上不是那么显眼,但稍加辨认,依然看得出血迹斑斑。“没有,这些不是我的血。”
巨大的盔甲吱嘎作响,耶罗放低长枪,调整姿态:“很好,那就来交手吧。”
长枪骤然刺来,划破空气发出尖利啸声。
好快!堪堪闪过,下一击又已刺到。这次长枪直至她的眉心,她用力扭头,长枪贴着脸颊划过,艾芙洛甚至感受到了枪尖的冰凉。
这、这是什么可怕的枪术啊?完全没有任何余裕让她惊讶,第三下又刺了过来。艾芙洛就势向后翻滚,才脱出对方的攻击范围,耶罗跨上一步,手中长枪如影随形般追来。
他手里拿的不是枪,而是闪电,她完全看不清他如何收回长枪又再度刺出的动作,那双手臂成了两道残影。面对如此迅捷的刺击,别说反击,她连用战锤和盾牌格挡招架都很困难,光是躲闪就已竭尽全力。
艾芙洛尝试四下游走。可她的行动就是再快也快不过长枪,而对手总能提前封死她的角度,如同牧羊人驱赶落单的绵羊。
不止如此,随着战斗——实际上是她单方面被动挨打——的进行,她越来越是惊讶,耶罗·库珀·泰格穿着铠甲的身躯看似笨重,实际上却灵活到了她无法理解的地步。不仅仅是行动快速,反应敏捷。当这个大块头迈步、侧翼或是转动之际,那巨大身形展现出来的姿态,活像是身体里压根没有骨头。
耶罗步步紧逼,艾芙洛不住倒退。这副上蹿下跳的模样简直是只兔子,汗水流淌,她连擦试一下都顾不上。稍一分心,后背撞上了一根石柱,长枪呼啸而至,她就地侧滚,勉强躲开。
那根柱子则遭了殃,长枪毫无窒碍地将其穿透,随着长枪溅开的石块又快又急,就是用投石索来发射也不过如此。大块头收回长枪,暂时停止了攻势,艾芙洛望着柱子上的破洞,心有余悸。
若只是把这种石柱击碎,艾芙洛也能做到,即便空手也一样,多来几拳就是了。可长枪是不同的,耶罗手中的长枪不过比寻常的大了些,枪尖依然又长又细,用这种东西把两人才能合抱的柱子捅个对穿……
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怪物,艾芙洛抬起左手,擦了擦额角的汗和血。
“躲得漂亮,”对手评价,“虽然并没有完全躲开。”
他说得没错。额头,脸颊,肩膀,双臂,胸膛,腹部,双腿……那杆迅如雷电的长枪给她留下了数不清的细长伤口。尽管目前为止,伤势还都不算严重,可要是继续这么下去,命中要害只是时间问题。
该怎么办?戴维伯爵颤巍巍的声音自角落传来:“殿下!我来拖住他,您快逃!”
“开玩笑!”艾芙洛挺起胸膛,“艾格兰的公主怎能临敌逃跑?”再说以你的水平,在这个人面前和一块奶酪没有太大区别。
“不愧是赫拉斯陛下的女儿,”耶罗道,“一如《双子星》所传唱。但很可惜,人生不比歌谣,旅行诗人们的想象与事实总是相去甚远。战无不胜的英雄,美丽温柔的少女,这些就与永远灿烂的阳光一样,只是虚幻。”
“那可未必!”艾芙洛举起战锤和圆盾,重新摆好战斗的架势,“过了今天,旅行诗人会谱上许多新歌。”
“相信如此,”耶罗放低长枪,“但不管诗人们如何传唱,您是听不到了。”
“你话太多了,大块头!”
巨大的盔甲颤动两下,像是在嘲笑她。尖利的鸣响中,长枪再度来袭。艾芙洛连连倒退,后背顶上了城堡大厅的墙壁。
“你指望利用墙壁来延缓我的刺击吗?”耶罗的呐喊犹如嘹亮的钟声撞击耳膜,“你对力量真是一无所知!”
长枪连连刺出,在墙壁上刺出一个个窟窿,破碎的砖石四溅。他说得没错,长枪的收与放没有分毫减缓,石壁在他面前竟然如同空气。身上又添了三四道伤口,不深,但是火辣辣的疼,额上的血和汗淌过眉角,糊住了左眼。
看来快要完蛋了。既然如此,只能赌一下了。大到战争,小到决斗,不可能永远都一切尽在掌握,总有不得不让诸神决定结果的时候。现在就是如此。
艾芙洛脑袋一偏,长枪顺着眼角划过,带走了她几缕头发。在下一枪到来之前,她抢先上前,举盾护住身体,直扑耶罗胸膛。
“可笑至极!这种盾牌也想挡住我吗!既然如此,”耶罗的声音掺入了愤怒,“那就回到诸神的怀抱里去吧!”
长枪迎面刺来,她用上了全部的灵能。没有用,牛皮、钢铁和木板制造的盾牌像是纸张一样被刺穿,仅仅稍稍缓解了一下长枪的来势,泛着冰冷光芒的枪尖便嗤的一声刺入了她的左胸。
鲜血高高溅起,剧痛贯穿了胸膛,艾芙洛忍不住闷哼一声。
尽管看不到表情,但耶罗的姿态明白无误地表达了他的心情:“不自量力,竟然想正面抵挡我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