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对劲的感觉似乎不是出在力量上,而是诺亚竟然隐隐觉得自己好像见过他。
无暇细想,接近中的两人已然进入交锋距离,奥刻罗斯右手一翻,一柄细剑凭空出现在了手中,耀眼的白光如闪电般划过。海洛伊丝抢上一步,闪过对手的直刺,右拳击出,正中奥刻罗斯脸颊。
奥刻罗斯被这一拳打得原地转了三圈。好容易停下,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海洛伊丝的攻势接踵而至。如同暴风骤雨,肩膀,手肘,拳头,膝盖,脚背,脚尖,诺亚仿佛看了一堂徒手格斗的课程,所有能用来攻击敌人的部位她几乎全都用上。
最后是一记漂亮的回旋踢,奥刻罗斯的身子如同离弦之箭,笔直飞出,撞上一辆装满石块的马车。那辆马车顿时散了架,散落的石块将他整个埋住,扬起的尘土久久不散。
这就结束了?也太轻松了吧?
答案是否定的。海洛伊丝抬起的左脚还未完全放下,奥刻罗斯就从石堆里爬了出来,面无表情地掸着去身上的泥土。“原来也只是这个程度而已,”他踢开碎石,“我还以为多难对付呢。”
海洛伊丝微微一愣,随即释然:“虚张声势的家伙。”
“虚张声势吗?那就让你见识一下吧。”奥刻罗斯右手高举,手中便多出一柄战戟。他将战戟舞动得像是风车的叶片,一边大步向海洛伊丝发起冲锋。
在符石镇上那种违和感在诺亚心底又一次悄然而生。这家伙的灵能并不强大,比自己强不到哪里去,可为什么忐忑与担心会挥之不去?
战戟的扫击又一次被海洛伊丝轻易躲过,于是刚刚的一幕再度上演。这一次她下手的力度比刚才更盛,高涨的灵能让在一旁观战的诺亚也感到了一丝热意。奥刻罗斯别说丝毫没有还手之力,连最起码的防守都做不到,单纯只有挨打,活像是个沙包。
一声闷响,海洛伊丝一拳将奥刻罗斯抡了出去。后者在地上滑行了数十尺方才停下,所过之处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土沟。
“让我见识什么?”海洛伊丝毫不留情地嘲笑,“你有多耐打吗?”
没想到奥刻罗斯又一次迅速站起:“不是。”
这家伙怎么回事?海洛伊丝的攻击相当沉重,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一点事都没有,何况奥刻罗斯的灵能还远远及不上穿上铠甲之后的她。眼看着奥刻罗斯手里又多出一把战锤,诺亚只觉得不可思议。
两人再度交手,不过两三个回合,海洛伊丝左臂一记肘击打落战锤,跟着右手挥拳直刺,将奥刻罗斯高高击飞。不等他落地她便飞身扑上前去,看样子打算一举结束战斗。
一股灵能却莫名地出现在了她与奥刻罗斯之间,并且在瞬间凝聚成形,犹如看不见的墙壁挡住去路。这实在太过意外,海洛伊丝措不及防,一头撞了上去。嘭的一声,她像个皮球似的向着反方向弹开,落地又滚了几滚方才停下。
诺亚大吃一惊。好在海洛伊丝立刻就摇摇晃晃地爬起身,摘下头盔,脱下铁手套揉着脑袋。“你……”她的额头上渗出了血迹,刚刚那一下撞得显然不轻,本应坚不可摧的铠甲竟然完全没起到作用,“这、这是什么法术啊?”
另外一边,奥刻罗斯缓缓起身,拍打长袍上沾到的尘土。“若你是在问名字的话,”他答道,“这个法术叫作‘叹息之壁’。”
“‘叹息之壁’?完全没听说过!”
“有可能。怎么样,认输了吗?”
“做梦!”
海洛伊丝戴好铁手套和头盔,又一次扑了上去。现在的她是可以感知灵能的,只要稍加注意,灵能凝聚成的无形屏障对她而言应该构不成妨碍,诺亚如此判断,或者不如说如此期望。
叹息之壁又一次挡住了她的去路。这次海洛伊丝有了防备,灵能瞬间提升的同时完全凝聚到了右拳上。她已经懂得这样的运用技巧了?这样一来,同样是一拳击出,威力会是平时数倍甚至数十倍,再怎么坚固的屏障也——
叮的一声,她的拳头落在了那双眼无法看见的屏障上。她打出的并非只有这一击,拳脚犹如疾风骤雨,叹息之壁接连发出清脆的响声。灵能只是薄薄的一层,看似脆弱,可任凭海洛伊丝怎样攻击,始终无法突破。不仅如此,构成屏障的灵能甚至没有分毫减弱。
海洛伊丝突然闷哼了声,接着急速后退,她受了伤?怎么回事?奥刻罗斯自始至终在三十码外遥遥相望,根本没有动手。
接着诺亚发现,本来灵能凝聚的屏障如同一堵墙般挡在海洛伊丝前方,此刻在原本的基础上又分出了无数形状各异、大小不同的碎片,像一群飞鸟绕着海洛伊丝盘旋,将她困在了中央。
“忘记说明,叹息之壁是攻守一体的,”奥刻罗斯道,“无意义的战斗就到此为止吧。”
他抬起右手,倏地握成拳,灵能的碎片便齐刷刷落向海洛伊丝。那身神奇的铠甲竟然一点作用也没有起到,海洛伊丝的身子猛然一震,噗通一声,她一头栽倒,铠甲随即化为片片飞灰。
接着所有的灵能也随之减弱、衰退,直至消散无形。海洛伊丝的身躯无力地挣扎扭动,一片触目惊心的鲜红从身下缓缓渗出。
“结束了,”奥刻罗斯甚至连汗都没流一滴,“我早说了,这是白费力气。”
“海洛!”诺亚急忙奔了过去,在她身边跪下,什么话也没来得及出口,她却抢了先:“哎呀真丢人……被人狠狠揍了呢。”
她还想支起身子,诺亚将她搂进怀里。“海洛,”她的灵能低落到了极点,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哭腔,“你——”
“我没事啦……”她伸出手来,颤抖着擦拭诺亚的眼角,“男孩子怎么能哭呢……不过真没想到这家伙这么厉害……”-
“别说话,别说话,你的伤——”
“她的伤倒是不怎么要紧,”奥刻罗斯平静地指出,“但有件事情我得提醒一声:你们离开了符石镇之后,那里的居民要由谁来保护呢?”
“什么?”诺亚倒抽了口气,奥刻罗斯的话道出了被他们忽略的可怕事实。哭声从头顶传来,他抬头望去,怀中的海洛伊丝也努力撑起脑袋。
山崖顶端不知何时站了黑压压一群人,诺亚认出其中有开旅店的老人和他的孙女,那个最先摘下项链和戒指要给海洛伊丝的老妇人,一个哭着把自己的布娃娃交给她、求她救回妈妈的小女孩,一位跪下来亲吻她脚尖、请她来寻找自己儿子的老婆婆。
无论老少,每个人都被绳索牢牢捆住,串在一起,手持利刃的士兵在他们身边虎视眈眈。挖掘场里呆若木鸡的人群终于有了反应,呼唤与回应起先稀稀落落,随后愈演愈烈,与哭声一同汇聚成嘈杂而混乱的漩涡。
“你……”虚弱也阻挡不了海洛伊丝的愤怒,“你要把他们怎么样?”
奥刻罗斯低头凝视了她片刻,目光中像是含有奇怪的期许,然后仰头看着崖顶。只是一个手势,四下里便瞬间从喧闹重归寂静,全场只听得到一个人的声音。“乌石镇的镇民们,”他朗声说道,“看看吧,你们的勇士已经败在我的手下,你们那微不足道的希望已经彻底消失了。”
“姐姐!”一个熟悉的声音哭喊着,接着又戛然而止。
“这可是可怕的罪行,或许……我是说或许……会需要鲜血才能偿还。现在已经是晚上了,该是小孩子们睡觉的时间了,所以今晚就到此为止吧。到了明天早上,”自出现以来,奥刻罗斯脸上第一次浮现笑意,“还有一场精彩的表演在等着诸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