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霖言见她真的已经清醒了,深黑的眼眸里是少有的波动:“妈。”
孟贞点点头,笑容温柔的道:“菜已经做好了,去洗手吃饭吧。”
温霖言和宋千媞应了一声,两人去洗手。
在餐厅前坐下,看到一桌子的菜,温霖言的心情有点微妙。
他没想到,时隔十多年,他还有机会吃到母亲做的菜。
在他的记忆中,那是已经很久远的事了,久远到像是上个世纪的事情。
那个时候,他们还是快乐的一家三口,母亲偶尔会亲自下厨,给他们父子做爱吃的菜。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再也没有机会了,可没想到,老天爷还给他这个机会。
孟贞看向方管家:“拿一瓶酒。”
方管家道:“夫人,您的身体刚好,还是不要喝酒了吧?”
孟贞温柔道:“没事。”
方管家看向温霖言,温霖言点了点头,方管家去拿了一瓶红酒过来,打开替他们倒上。
孟贞拿起筷子,对温霖言和宋千媞柔声道:“快尝尝,已经很久没有下厨了,也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温霖言夹了面前的菜,吃进嘴里慢慢地咀嚼了两下,还是他记忆中的味道。
宋千媞也尝了一口,孟贞做的菜很少吃,她的心里忽然想到了母亲宋丹晴。
宋丹晴烹茶插花,作画弹琴,什么都会,可唯独不会做菜。
母亲带着她离开阮家后,才慢慢学会做菜,凭良心说,没有孟贞做的好吃,可她却觉得那是世上最美的食物。
正当她在回忆过往时,孟贞拿着酒杯,冲他们两人道:“这段时间我应该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
温霖言要说话,孟贞抬手示意了一下,让他别说话,听她说。
孟贞继续道:“以后你们一定要好好的,妈妈祝福你们。”
宋千媞看向温霖言,听孟贞这话的意思,她应该是要回爱尔兰了。
温霖言看着她道:“不多待几天再走吗?”
孟贞微微一笑:“咱们喝一个吧。”
温霖言和宋千媞端起酒杯,和她依次碰了一下。
孟贞优雅的抿了一口酒,放下酒杯道:“阿言,妈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就是你,不过我能亲眼看到你结婚,也没有什么遗憾了。”
温霖言见她刚才岔开了自己想留她在国内多待一些日子的话,知道她心意已决,只是默默地听着,没说话。
孟贞又看向宋千媞道:“千媞,你一定要陪着阿言,好好爱他。”
宋千媞点头。
孟贞又说了一些其他的,说着说着,突然伤感起来,她轻轻地擦了眼角的泪,看向温霖言夫妻两人,道:“吃饭吧,待会凉了。”
他们开始动筷子。
孟贞夹了小羊排放在碗里,语气悲凉的道:“你爸以前最喜欢吃小羊排了,也不知道他的口味变没变。”
一旁的方管家插嘴道:“老爷除了喜欢抽烟熏酒以外,其他的都没变。”
“是孟家对不起他。”孟贞低声道。
一时间,大家都想到了去世的温永超,都是一脸的沉默。
孟贞回过神来,看向他们道:“这应该是咱们最后一顿团圆饭了,快吃吧。”
除了孟贞以外,温霖言和宋千媞吃的比平时还多。
孟贞只是少许的吃了两口,便放下了筷子,一脸淡笑的看着他们吃。
饭后,三人移坐客厅。
温霖言问孟贞:“您什么时候回爱尔兰?需要我联系奚柏为先生回国接您吗?”
孟贞摇了摇头:“不用,要回去的时候,我会提前告诉你。”
温霖言和宋千媞本来打算晚上留在老宅,多陪陪她,可到了九点半,孟贞便对他们道:“时间不早了,你们回去吧。”
温霖言道:“妈,我们今晚不走,在您离开之前,我们都住老宅。”
孟贞摇了摇头,微笑道:“我没事,你们回去吧。”
温霖言和宋千媞对视一眼,两人最终离开。
隔天上午,十点左右,温霖言刚从会议室回到办公室,就接到了方管家的电话。
“少爷,夫人没了。”方管家哽咽的声音自电话里传来。
温霖言浑身一僵,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他怕是自己理解错了,颤声问:“什么叫没了?”
方管家道:“夫人自杀了。”
轰的一声,温霖言的脑袋在一瞬间炸开。
他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动作幅度太大,带落了件夹。
件夹掉落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
宋千媞接到电话后,急忙赶回老宅,车子驶进雕花大门时,与救护车擦肩而过。
救护车是空的,因为医护人员检查过后,发现孟贞全身已经僵硬,推测是昨天夜里死亡的,已经没法抢救就走了。
温霖言比她快一步,车子已经在院子里停着。
她不确实刚才的救护车里有没有孟贞和温霖言,就坐在车里给温霖言打了个电话,但温霖言没有接。
她推门下了车,进入客厅问了佣人,然后直奔楼上。
温永超的卧室外,方管家和张妈在门口站着,两人都抹着眼泪。
“少夫人。”方管家唤了她一声,让到一旁。
宋千媞进了房间,看到温霖言身体僵直的站在床边,垂在两侧的手紧紧的攥成拳头。
她上前,看到孟贞在床上躺着,穿着一件嫩黄色,不符合她这个年纪的连衣裙,裙子的款式很年轻,像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穿的。
她的神色很平静,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很安详,两手放在胸前,手里拿着一个相框,相框正面贴在她的心口,看不到上面是什么人。
床头柜上放着一杯水,一小瓶药,还有一封信,封信上写着奚柏为三个字。
宋千媞拿起桌上的药瓶看了一眼,是安眠药。
她怎么都没想到,昨晚和孟贞吃的竟然是最后一顿饭。
难怪她会说那些话,他们还以为她是要回爱尔兰了呢。
如果他们当时听出来,她是在交代遗言,就不会让她有自杀的机会。
昨天孟贞恢复正常后,温霖言还十分高兴,可没想到这才过了一晚,人就没了,对他来说,这打击也太大了。
放下药瓶,她看向温霖言,温霖言的唇瓣抿的死死地,脸色苍白如纸,眉间带着悲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