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吃那么多盐不齁吗

娟娘双脚还有点发软,费力的从地上爬起来,“请夫人吩咐。”

“沈桑榆不会这么好心给我铺路的,只怕是藏着其他坏心思。”魏氏沉声道,从怀中掏出了一叠银票来。

交到娟娘手中,继续往下说,“正好今日是初一,你拿这些钱去库房换成零碎,等我们出发去宫里时,便沿路的发,务必叫所有人都留意到我的去向。”

这样一来,她既可以被京城的百姓称赞一句有善心,又可以不动声色的告知大家她要去见皇后娘娘的事情。

沈桑榆既然给了她这个机会,她当然要用到极致才行。

不声不响的去,效果只会甚微,那么交易也就不划算了。

“老奴这就去。”娟娘揣起银票,便往门外走去。

又听见魏氏在身后叮嘱,“也叫库房的那些人手脚麻利些,硕亲王妃那边等不了太久,得抓紧点送去才行。”

“是。”娟娘答应。

半个时辰后,魏氏总算是出现在伯侯府的大门口。

她换了件淡紫色的长袖元宝襟绸裙,罩着绣小片祥云图案的暗紫色马褂,衬出了凹凸有致的身材。

最后在头上插了一朵刚开的月季花,水灵灵的,整个人瞬间出彩。

这打扮的小心思,叫沈桑榆不得不佩服。

魏氏的确是个很会审时审局的女人。

就比如现在,她知道去宫中,宫里的各位娘娘都是穿红戴绿,索性就不再跟着抢风头,换了沉稳的紫色衣裙,更是不用任何头钗,只拿鲜花做点缀。

反而显得别具一格。

“走吧,既然要去见皇后娘娘,就不该去得太晚,不够得体。”魏氏说道。

沈桑榆颔首,率先上了马车。

魏氏随后而上,不忘给娟娘递了个眼色,叫她按计划行事。

从伯侯府到宫门外的这一路,娟娘都不断的向路边的百姓分发银钱。

数目不大,但也叫大家都连声感谢起来。

“伯侯夫人可真是好人啊,自己享福不说,还能惦记着我们这些小老百姓,难怪能有这样的好福气。”

“这算什么啊,你瞧瞧这马车是往什么方向去的?那可是皇宫呢,伯侯夫人肯定是和宫里的娘娘们也关系匪浅。”

“原来伯侯夫人这般厉害啊。”

……

马车外,众人的议论声分毫不差的落入魏氏的耳中。

她内心激动得要命,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淡定的抚平裙面上的那点褶皱。

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沈桑榆。

魏氏是想和沈桑榆说点什么的,比如说这外头的议论声有些夸张之类的。

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索性就放弃了。

有时候,沉默反而是最好的回答。

“夫人,你不信任我。”沈桑榆却突然开口道,“花这么多钱来巩固效果,在我看来实在没必要。”

魏氏愕然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看向沈桑榆。

本应该心照不宣的秘密,就这么被沈桑榆摊开在平面上说了。

沈桑榆到底是直率还是傻啊!

“我说过了,这是一场交易,我需要你帮我营造伯侯府欣欣向荣的假象,作为回报,我会给你被巴结的机会,我这个人很诚信,说到做到。”

沈桑榆语气平淡,直视着魏氏的双眼道。

魏氏很快回过神来。

她别开了视线,不想被沈桑榆牵着鼻子走。

便道,“就当是我多心了吧,但这也不是无用功,不是吗?”

起码是有效果的。

沈桑榆便不再说话了,抬手挑开了马车的帘子,看着不断倒退的京城风景。

而魏氏还在仔细琢磨着沈桑榆的那番话。

她说自己是个很诚信的人,说到做到。

那么,之前说的那些狠话,也会做到吗?

魏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旋即又使劲摇头,将这种可笑的念头赶出脑海中。

她真是有些草木皆兵了,一个小丫头的话怎么能全信呢?

这不过是为了凸显自己有诚意的托词而已,压根不能当真。

所以,她吩咐娟娘做的这场善事,其实是有用的。

魏氏收回了思绪,敛了沈桑榆的背影一眼,紧抿着绯红的嘴唇没吭声。

马车很快便到了宣武门门口。

沈桑榆下车,向守门的护卫道明了来意,又拿出上回罗公公给的腰牌。

这是罗公公特意给的,免得她进宫的时候被刁难。

护卫认出了那腰牌,立马就对沈桑榆毕恭毕敬,还叫了旁边的小太监领着沈桑榆的马车往司马监去。

按照宫里的规矩,不管谁的马车,都是不能在宫里肆意的走动的。

需要停在司马监里,再步行或者坐轿撵去想去的地方。

沈桑榆和魏氏没资格坐轿撵,便步行往承恩宫去。

这还是魏氏第一次进宫。

她是沈海川的续弦,又是小门小户出身,压根没资格到这种地方来。

讽刺的说起来,今日还是沾了沈桑榆的光呢!

“你不是最讲诚信了吗,那要先说好,不许在皇后娘娘面前说我坏话,否则我会让你后悔的。”魏氏不忘恶狠狠的威胁沈桑榆。

沈桑榆故作惊讶。

捂着嘴巴瞪大双眸,“我怎么没有想到呢,原来还可以这样对付夫人你啊?可真是个好点子!”

她一副被魏氏提醒的样子。

气得魏氏想吐血。

所以她刚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吗?

魏氏紧张得心中都在打摆儿,费力的咽了一口唾沫,淹湿干燥的口腔。

又努力镇定的看向沈桑榆,“这可不是什么好点子,我说过了,你要是敢,我就会让你后悔,桑榆,我比你多活很多年,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要多,你别想踩在我头上。”

魏氏想,只要装出不害怕的样子,沈桑榆就会忌惮了吧?

沈桑榆若有所思的看着她。

两道朱红色宫墙的夹道里,穿着粉蓝色绸棉裙的少女缓缓扬起了头,嘴角带着纯真的笑容。

说出的话,却犀利得如同锋利的刀刃,瞬间将魏氏努力伪装出的淡然样子割开一道口,露出之下的强撑的狼狈模样来。

沈桑榆轻声道,“夫人,你竟然吃了这么多的盐,看样子你是真闲,不怕被齁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