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一大早起来,天空便是阴沉沉的,如同泼了墨汁一般。
刚刚用过早膳,便有宫人通报:靖安公主到了。
看着一身浅霞色芙蓉纹旗装规规矩矩给自己行礼问安的靖安公主,若幽眼中染上温度,面上带了笑意,上前扶住靖安公主,“今儿个天气不好你怎的还进宫来了。”
靖安公主顺着若幽的力道乖乖坐在了软榻上,柔柔一笑,“好容易满了日子,况昨日又着人给额娘递了牌子,今儿个若是不来,岂非是女儿不孝。”
若幽点点靖安公主的额头,“你呀,想躲懒竟是寻了额娘做挡箭牌,真真儿是欠打。”
靖安公主面上带了几分幽怨,直勾勾地看着若幽,“额娘,女儿如今可算是感受到了当年十嫂有孕之时的‘幸福’之感了,富宁安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将女儿按在床上,真是太可怕了。”
说着靖安公主还很是配合地抖了抖肩膀。
“头三个月是该上心些的,如今过了三个月,坐稳了胎,稍稍注意些便是了。”若幽看着靖安公主,略略一沉吟,“既是如此,你也可以先在额娘这里住上两日再回去。”
靖安公主闻言大喜,搂住若幽的胳膊,欢心道,“还是额娘最好了!”
母女两个正是传授育儿经之时,素眉面上带了几分严肃地进了偏殿,对着若幽与靖安公主一礼,“主子,北苑的乌雅庶人今晨殁了。”
“乌雅庶人?”靖安公主带了几分奇色,“可是之前的德嫔?”
素眉点点头,“前几日谋害敏妃娘娘事发,被皇上下旨褫夺了封号、打了二十板子,贬去了北苑。”
“此事本宫也有所耳闻。”靖安公主看了若幽一眼,“二十板子不算少了,挺不住便没了倒也不算稀奇。”
素眉却是微微蹙了眉,低了声道,“乌雅庶人是自己投缳自缢的,并非是因为伤重不治而亡的。”
“自尽的?”若幽带了几分若有所思,“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素眉摇摇头,“已经派了人去验看,确实是自己投缳自尽的,不过现场发现了幽兰香的痕迹。”
靖安公主带了些许疑惑,“幽兰香?这是什么香?”
素眉看了若幽一眼,若幽笑着道,“幽兰香那是产自西域的一种奇香,有着不错的助眠之效,只是,若是和鸢尾花与檀香混杂便会是极佳的迷香。”
(以上纯属杜撰)
靖安公主点点头,“若是如此,也或许这乌雅氏的自尽另有蹊跷呢。”
若幽看着靖安公主但笑不语,须臾,方才拍拍靖安公主的手,“这些事儿你便不要操心了,你来额娘这里是来安胎的,可不是让你来劳神的。”
靖安公主摸摸自己硬硬的腹部,扯扯若幽的袖子,“额娘,女儿只是有孕了,又是脑子坏掉了。”
若幽点点靖安公主的额头,“有了身孕便消停些,怀着身孕还要想东想西的,小心生出来的宝宝不聪明。”
靖安公主皱皱小鼻子,“额娘莫不是将女儿当了三岁的小孩子?”看着若幽坚持的神色,知晓若幽是为自己好,靖安公主扁扁嘴,“好了啦,额娘女儿知晓了,您放心,七个月后定给您添一个活蹦乱跳的小外孙,到时候,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事儿,您可不能在再不让女儿管了,女儿可是担了保护额娘的重任呢!”
“好好好,到时候都依你。”若幽面上带了慈爱道,“你这一大早儿地便进了宫,还不去歇歇,一会儿用膳时,额娘差人去喊你。”
靖安公主感受着确实有些疲惫的身子,也不推辞,对着若幽福身一礼,便到了后面儿小憩去了。
靖安公主离开,偏殿之内更添了几分微凉之意。
“乌雅氏殁了的消息,清溪书屋那边儿可是知晓了?”若幽执了描金繁花似锦白玉团扇带了几分慵懒地靠在铺了玉石凉席的美人榻上。
“皇上已经知晓了,下了圣旨,乌雅庶人一应后事儿均按贵人仪制来。”素眉适时地上一卷明黄色布帛。
若幽随手将布帛置于矮几之上,“既是如此,那便去逸云轩给惠妃传个话儿,一切依着万岁爷的意思办便是了,到底也算是她东六宫的人,没道理她这个协理的妃嫔放着不管;对了,让荣妃协助惠妃一起办,也算是给德嫔一个体面,到底还有几位公主的面子要顾及呢。”
素眉低低应了是,“那乌雅贵人自缢一事儿咱们可还要查探?”
若幽沉吟半响,轻笑道,“不必了,不过是有人担心本宫会从乌雅氏那边儿得了什么真凭实据,方才这般着急地想要掩盖。”
素眉了然,对着若幽福了一礼便退下了。
素心剥了葡萄放入半透明的琉璃碗中捣碎,又混了冰沙与红豆,这才将琉璃碗放到若幽跟前,“瑾妃娘娘这一次可算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亲手斩断羽翼的滋味想来是不好受的紧呐。”
若幽看了素心一眼,悠然道,“你倒是机灵,这么快便猜到了?”
素心微微一笑,“主子就差直言了,奴婢若是还猜不出,那奴婢便可真真儿是该回家养老了。”
顿了顿,素心又道,“大概瑾妃娘娘自己也是未曾想到,娘娘竟是一早儿便见过了乌雅贵人,且是对着乌雅贵人手中的那些个东西并无兴趣。”
“打蛇不死,反受其乱。既然不能直接用那些证据扳倒那些个人,那便先记着,想来总有用到的时候。”若幽叹息,“前朝后宫如今这局势是越发的紧张了,牵一发而动全身,既然要做那便是要釜底抽薪才好,省得到头来还得再锄一遍杂草,没得浪费精力与体力。”
素心沉思片刻,“那日主子临走前给了乌雅贵人警示,奴婢觉着或许这乌雅贵人给咱们留了些惊喜也未可知呢!”乌雅氏虽然这些年净做些糊涂事儿,失了圣宠,但是这点子洞察力该还是有的。
若幽意味深长地笑笑,“咱们呀,便拭目以待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