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义有没有后悔,会怎么难过,明庭不关心。哪怕身后的哭声很大,他依旧没有回头。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迟来的后悔比屎臭。
宋义的难过只是因为错失了这么优秀的儿子,他哪里是真心忏悔呢?
明庭回到忠毅伯府的时候,一家人难得整整齐齐,都等在家里。
自从知道明庭被生父告了,何姑一直不住地骂宋义,王治特地请了假,蒋小娥也没去纺织厂,大雅和小松今天格外乖巧,都在等着结果。
“怎么样了?”
看到明庭,何姑快步走上前,被明庭扶住。
“那混蛋没有为难你吧?皇上没有偏向他吧?”
知道那天在家里吃了一大碗烧鹅的中年胖子是当今圣上后,何姑差点儿吓晕过去。
后来她才慢慢接受平时一口一个“义母”叫自己的少年是太子的事实。
明庭今天出门后,何姑一直在祈祷,希望皇帝看在那些烧鹅和白糖的份儿上,不要欺负她的幺儿。
“娘,你看到之前天上的异象了吗?宋义想逼着我认爹,老天都不允许,闪电劈了他好多次!”
“所以从今以后,我就真真正正是娘的儿子了!”
听到这话,何姑连说了几声“阿弥陀佛”。
她还跑到宽敞的地方跪下来,对老天爷恭恭敬敬地磕了几个响头。
“老天爷有眼!谢谢老天爷!”
何姑连连说道。
没了宋义这个扫兴的人,何姑晚上亲自下厨,做了家里人爱吃的农家菜,一家子欢欢喜喜大团圆。
白天发生的异常,很快就被人传了出去。
关于状元的离奇身世,这一段时间已经衍生出无数版本。
先头宋义为了逼明庭,小小地利用了一下舆论。
本来还有许多人觉得哪怕明庭是状元,也没有说不认亲爹的道理。
百善孝为先,一个不孝顺亲爹的人,怎么相信他会效忠国家呢?
没想到,反转来的这么快,那些人的脸被打得啪啪作响。
有厉帝的纵容,关于朝堂上发生的一切,飞快扩散开。
那天一阵晴一阵阴还有满天乌云和电闪雷鸣,京城百姓都是亲眼看到。
现在他们才知道,这一切都是源于宋义。他看到状元优秀,就起了贪心,逼人认爹,结果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一时间,宋义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臭老鼠。
这是个老天都厌弃的人!
天道都厌恶他啊!
不少人在宋府外丢臭鸡蛋和烂菜叶,还有人大半夜扔石头进院子,倒粪坑水在门口。
东阳郡主和杜若薇一直躲在家里,连门都不敢出。
亲戚们更是对他们避得远远的,生怕和这种人接触了,连带着被老天厌弃。
宋义到家后一直在吐血,哪怕后来吃了药,咳血止住了,他的人却瘦得脱了形。
没多久,有人传小道消息,说宋义为了威逼忠毅伯当自己的儿子,连父母亲的坟都挖了,就为了取亡父的腿骨。
这消息引起轩然大波。
御史在朝会上弹劾宋义,厉帝也派了上官石去宋义老家查明真相。
上官石的结果很快传来,挖坟盗骨果然是真的,宋义被朝臣们喷了个狗血淋头。
这时候又有人匿名举报东阳郡主放印子钱,害的不少百姓破人亡,更有郡主的家奴,仗势欺人,强占民宅和良田,还打死了人……
一时间,声讨他们的人越来越多。
为平息民愤,宋义和东阳郡主被厉帝投入大牢。
他让上官石好好审理案件,不能冤枉好人,也不能放过罪犯。
“放我出去!我是齐王之女,是东阳郡主!你们这些混蛋快放我出去!”
东阳郡主从小是金枝玉叶,从没有住过大牢,更没有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可任由她喊破喉咙,根本没有人搭理她。
牢里每天就发两个长霉的窝头和一碗稀稀的米汤,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怎么咽的下这些?
“都怪你!你这个混蛋,我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
郡主扑倒宋义跟前,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
若是平时,宋义健康,哪里会由着她做这些。
可自从被雷劈后,宋义的身体每况愈下,如今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而且他似乎精神出了问题,眼里看不到别的,只是抓着手中的玉葫芦,嘴里不断叫着“蓁蓁”。
蓁蓁,反派生母的小名。
似乎只有在念叨前妻名字的时候,他才能得到一点心灵安慰。
东阳郡主看到宋义这模样就生气,趁他不注意,抢了玉佩直接砸在地上。
“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把优秀的儿子弄丢了!人家现在是伯爵,不会认你这个爹的!”
“宋义,你现在假惺惺拿着玉佩有什么用?那个女人早就死了!你这副样子她看不到了!”
东阳郡主一边说,一边用脚踩着玉佩在地上碾磨。
“蓁蓁!”
看到前妻留下来的唯一遗物被东阳郡主这么对待,宋义疯了一样扑上去推倒她,骑在她身上对她一顿猛揍。
“都怪你,都是你给我喝酒,迷晕了我!要不是你说自己怀孕,拿齐王府压我,我又怎么会失去蓁蓁!都怪你!”
宋义疯疯癫癫,大巴掌毫不客气地抽在东阳郡主脸上。
只等动静闹得太大,他们被人强行分开,宋义才消停下来。
此时,被关在隔壁,口鼻流血,差点儿破相的东阳郡主,手里抓着玉葫芦对宋义晃了晃。
“你的蓁蓁死了!是你害死的!是你自己贪慕齐王府的权势,要跪舔本郡主,你就是个吃软饭的孬种,哈哈哈!”
在宋义充血的眼神里,东阳郡主抡起石头,把玉佩砸成粉末。
“蓁蓁倒霉,找了你这个白眼狼,我倒霉,嫁了你这么个怂货!”一边砸,郡主一边又哭又笑。
“蓁蓁!毒妇,你这个毒妇!”宋义伸手要抓东阳郡主,被她一石头砸破了头。
奉天满足地围观了这场撕逼大戏,吃瓜吃得直打嗝。
当初为了郡主抛下接发妻子,现在就得锁死,一辈子都要在一起才行啊!
匿名举报当然是明庭干的。
原世界反派为了报复生父,搜集了很多宋义和东阳郡主做的坏事,找了个机会直接捅了出来。
这些资料,明庭就不客气地照搬了。
不止如此,反派被净身,是齐郡王为了帮妹子绝后患,派人出手。
所以关于郡王府做的恶事有哪些,明庭也知道。
齐郡王是东阳郡主最大的靠山,只要靠山倒了,她就蹦Q不起来,不会死灰复燃。
明庭反手举报了齐郡王。
厉帝早就恶了宋义和齐郡王。
他们做的那些罪证又是铁证如山,很快,判决下来了。
齐郡王爵位被收,贬为庶民。
宋义和东阳郡主被流放,流放地是在一个南端的海岛上,一辈子都不能回来了。
他们出发的那天,明庭亲自到城郊,目送这一家人离京。
宋义是明庭的生父,厉帝到底没让他带着枷锁上路。
厉帝甚至担心宋义病死在路上,给明庭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还给他安排了一辆的马车,带了足够多的药。
看着马车摇摇晃晃,消失在天边,奉天问明庭:
“老大,他该不会就这么死了吧?”
这些天下来,宋义瘦得只有一把骨头。
“不会。我说过,要让他看着我封侯拜相,呼风唤雨。哪怕只有一口气,他也会活到那时候。”
明庭摸了摸奉天的头。
死,一了百了。
只有活着才能赎罪呢!
虽然明庭已经在朝堂上验证滴血法不靠谱,厉帝还是让太医和刑部的官员一起,又做了大量的实验,最后证明滴血法的的确确不可信。
一个月后,朝廷将这个结果公布出去。
滴血法为何不可信,如何做实验证明不可信,不可信的原因是什么?
这些被一股脑的公布了出去。
一时间,民间掀起了实验热潮,导致不管是什么牛骨猪骨还是乱坟岗的尸骨,都变成了稀缺物。
百姓们也是头一次亲自动手做实验,按照朝廷告示上写的步骤,他们在家里做了尝试,确实证明滴血法不对。
这下,许多人慌了。
关乎到子嗣的血统,谁能不在意呢?
好在厉帝清楚这一点,所以把明庭已经在着手研究甄别血统方法这一事也告知了国民。
同时,明庭在朝廷上说的话,爱重妻子,疼爱女儿的那些话也渐渐流传到了民间。
那句“你不一定是爷爷,但一定是外公”,许多人听了很不对劲,却又不得不同意忠毅伯说的很对。
甚至有喜欢打老婆的人,再次动手的时候被妻子威胁。
“再打老娘一下,信不信老娘一盏茶时间,就给你家换个种?或者你今天直接打死我,正好杀人偿命,你死了你家就彻底绝种了!!”
没了滴血验证法,除非男人时时刻刻在家里守着老婆,否则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给别人养后代了。
妇人的威胁,到底起了一些作用。
不少人纷纷去官府请愿,请明庭赶快去研究鉴别血缘的办法。
当然,在他研究出来之前,还是对妻子好一点。
毕竟当娘肯定知道孩子的亲爹是谁,爹却未必知道孩子是不是亲生的。
三年多后,苏令仪18岁生日过去没多久,明庭将她娶回家。
他们的婚事办的热热闹闹,厉帝赏赐了一堆好东西,又写了“天作之合”赐给他们。
婚礼的时候,太子亲自到场。有他在,没人敢灌明庭喝酒,小两口度过了一个幸福甜蜜的新婚夜。
王治和蒋小娥带着儿子去了西南的贫困县当县令。
这是明庭的建议,去困难的地方更容易干出成绩来,而且有他这个小舅子当金手指,必定会帮着姐夫。
大雅留在京城,由明庭牵线,和一个积极上进的举人订了亲。
本来镇国公很想和明庭攀亲,想叫小孙子娶大雅,可是被明庭拒绝了。
公府大,不宜居。
大雅从小在山野长大,哪怕现在读书绘画十分精通,淑女了很多,到底是没有高门大户培养出来的千金厉害。
豪门规矩多。
与其头上几道婆婆,周围亲戚妯娌一大堆,还不如找个简单清白的人家,过轻松舒服的小日子。
明庭将两种选择交给了大雅,大雅自己挑了家里只有一个寡母的举人。
她看着小舅舅和父亲靠着读书,一步步从小乡村里走出来,并不觉得举人有什么不好。
明庭也详细调查了,举人的母亲很能干,在纺织厂是骨干。
她拿月钱供儿子读书,还是扫盲班的学习标兵,那位母亲不是尖酸刻薄的人,也支持女子外出做事。
这下,大雅就更满意了。
能娶到忠毅伯的外甥女,对年轻举人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而且,忠毅伯还是他的偶像。
明庭发明了纺纱机,让他们孤儿寡母家有了收入,更别提他还无偿地将制白糖的技术,和酒精提炼技术交给朝廷。
这种忠君爱国的人,是读书人的楷模。
举人的母亲更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她一直视明庭为恩人,若不是进纺织厂工作,月月收入有保障,她也没法供儿子读书考科举。
两方很快订了亲。
明庭唯一的要求是大雅18岁后才出嫁,举人也答应,还说争取考中进士,娶大雅过门。
就这样,一年,三年,五年。
只等纺织厂开遍了全国,普通百姓也吃得起白糖,丝绸棉布一船船运出去,南洋的大米和甘蔗一船一船被拖回来,普法已经扩散到了县,明庭的亲子鉴定还没弄出来。
不少人开始急了,他们不方便催明庭,只能找厉帝诉苦。
不是说研究亲子鉴定很耗费时间么?
忠毅伯既然有钱有时间弄什么女子学校,让妻子和外甥女去学校教书,还能早晚接送妻子,给众人撒狗粮,甚至出算术的书,收了一群学生,要搞格物学……
他为什么不能争分夺秒地去搞研究?!
能不能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放下,先解决大家最关心最在乎的问题?!
据说现在女人们每个月需要的卫生巾,婴孩用的尿不湿,表面上是苏令仪发明的,其实是明庭娶妻当爹,知道女人不容易,因为疼爱妻子,特地弄出来的。
还有老太医手里拿着的《孕期一本通》、《如何坐月子》、《科学优生优育》……这些都有明庭的影子。
你说你一个伯爵,整天研究这些女人们的东西干什么!
能不能好好干点儿正经的事情!
我们知道你爱老婆,宠女儿,但是一个老爷们,可不可以眼界放宽一点,别盯着女人那一亩三分地!
这些怨言没人敢当面跟明庭说。
大家怕他日后发明出亲子鉴定,把他们拉黑名单,或者在检测的时候动手脚,那就真是没地方哭。
结果是,厉帝不得不天天听臣子的哭诉,连看的折子里,也有很多人会直接或者含蓄提这件事情。
“你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厉帝也被吵得头疼,只好找来当事人。
“现在女子可以学文化,可以出门做工挣钱,女婴比例大幅度提高,女性在家里的地位也提升了很多,你能不能稍稍体谅一下朕?!”
当皇帝也很辛苦,虽然国库充盈,国家强大,人口也越来越多,这些让厉帝很有成就感,可他真的是被吵得头疼。
“义父,这是我最近研究出来的耳塞,降噪隔音效果很好,你可以试试。”
明庭给厉帝用上耳塞。
嘿,别说,真的什么都听不见了,好安静啊!
厉帝刚准备高兴,可一想到不能让明庭得意,脸再次垮下来。
“不要以为朕会被你的小恩小惠收买!朕是一个有原则的皇帝!”
“那这个呢?”明庭又拿出一个黑色长杆子,还请厉帝移驾到射击场,亲自演示了如何使用。
“有这个火铳,您觉得拿下西夏还远吗?”
“这――”
厉帝眼睛一下子亮的吓人,他亲眼看着士兵演示如何使用,自己还打了几十靶。
“好,好好!这才是正途!”
厉帝早就忘了自己叫明庭进宫是要干嘛的。
后来再有人上书,厉帝亲自上阵喷他们。
什么亲子鉴定?这很重要吗?对国家对朝廷有用吗?能改变百姓生活,能让国库变有钱吗?能让王朝代代相传吗?
如果爱重家中妻子,你们担心的事情怎么会发生!
有想七想八的这个时间,买点儿珠花脂粉好看的布料送给妻子,维护和谐夫妻关系,不搞那些歪心思,不好吗?!
一切都要给国家利益让步!这事没商量!
明庭就是老天派来辅佐朕完成大业的,不是来给你们研究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的!
等西夏成为历史,广袤的西北被厉帝囊入版图内,明庭成了忠毅侯。
远在南阳小岛的宋义听到这消息,攥着残留的玉葫芦粉末闭上了眼睛。
“我儿封侯了……”这是宋义留在人间最后一句遗言。
听了这话的人,忍不住呸了他一声。
都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人还不死心,还坚持想占忠毅侯的便宜,真不要脸!
厉帝五十三岁的时候,传位给了李晟。
他这些年一直兢兢业业,勤政爱民,实在是操劳太多,需要静养。
而且,有明庭这个外挂辅佐,厉帝曾经想过的,在任期间都做到了,所以他退位的时候也是心满意足。
更何况如果他肝到底,把分刷满,太子接任了怎么办?
总得父子两任都是明君,都垂名青史,才是最好的事情啊!
厉帝是个疼爱儿子的,他大大方方放权,带着皇后去养老了。
李晟登基后赏封,明庭再进一步,成了忠毅公。
他们从少年时期就在一起,配合起来更是默契十足,有些老皇帝不能接受的,反倒是李晟一上来就支持明庭。
李晟就记得一点,我义弟真厉害,听我义弟的准不会错!
李晟想给明庭封王,被他拒绝了。
哪怕他功勋卓著,配得上异姓王,可明庭依旧不愿意。
“我和大哥的兄弟情,又不是非要靠封王才能证明。”
人到中年的明庭身上多了一些沉稳,“你我一辈子兄弟,干嘛在乎身外之物呢!”
李晟被明庭的话感动的不行,他就没见过明庭这样高风亮节,不在乎权势地位和物质的人。
明庭这些年靠糖厂和酒厂股份赚的钱,全部投入到了教育中。
现在全国的免费女校有两百多所,技校一百多所,都是明庭出钱,学费饭钱免费。
学校毕业包分配,技校的毕业生还没出来就被争抢着要。
他以一己之力,支撑着国家的基础教育,推动着女性解放。
李晟以前看书,知道古时有先贤,现在他觉得,明庭就是个活在他身边的圣人。
李晟继位没多久,上官石上报,蒋梅梅快不行了,她想见一面明庭。
对这个能吸人气运,还会观人气运的女子,李晟早就知道了她的一切。
这些年,蒋梅梅为国家挖掘了不少人才,李晟在征求明庭的同意后,答应了她的请求。
再次见到明庭,蒋梅梅眼神恍惚。
她前不久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吸了很多人的气运,蒋小娥一家全死了,明庭也死了。
太子……不,当今皇帝的龙气被她吸光了,彻底改变了她的倒霉体质。
最后,她成了福运皇后,母仪天下,一辈子被夫君爱着,生的儿女也孝顺。
这个梦真的太真实太美好,以至于蒋梅梅醒来,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以为现实其实才是一场梦。
梦中的剧情,蒋梅梅记得清清楚楚,包括明庭。
她抢了蒋小娥的救命之恩,还吸了她的运气,直接害死了蒋小娥。
等晕过去的明庭醒来,蒋梅梅又告诉他,是自己救了他。
梦里的明庭和她现实中遇到的完全不同,他是真的把蒋梅梅当成恩人,尽自己所能报答她的恩情。
甚至,他为了蒋梅梅能坐稳皇后的位置,甘愿饮下毒酒。
为什么梦境和现实会差别那么大?为什么!
蒋梅梅对明庭问出了这个问题。
“因为,我重生了呀!”
明庭凑到铁笼子跟前,微笑着看着躺在里面,头发灰白双眼无光的蒋梅梅。
“你太得意了!你错就错在,喂我喝毒酒的时候告诉了我真相。”
“你瞧,我现在重生了,我报答了真正的恩人。何姑是忠毅公府的老太君,蒋小娥成了三品大员的夫人,大雅在女子学校当校长,干得有声有色,连小松也成了一方父母官……”
“还有陛下,我会辅佐他,让他成为一代明君,定不会叫他落个前世那样的下场。怎么样!你说我是不是一个很知恩图报的人?”
什么?!
蒋梅梅惊恐地看着明庭,脑子越来越糊涂。
梦里老皇帝很早去世,小太子十五岁就继位,可现实中厉帝却活到了现在。
难道明庭说的是真的?
是他重生回来,改变了一切?
“你在骗我!这是个梦,不是真的!”蒋梅梅抓着头发,声音有些歇斯底里。
“看到你要死了,我才好心告诉你真相。上辈子,你不也是这么对我的么!”
明庭的表情有些遗憾。
“可惜,我现在是个好人,不能喂你毒酒,不然,也好叫你知道,毒酒穿心烂肠是什么感觉。”
啊啊!
蒋梅梅不肯接受这事实,疯癫了几天,绝食死了。
她死后,气运系统终于解绑,飞快地逃窜出来,结果还没跑出两步,就被一直守候在这里奉天一口吞了。
嗝――
奉天打了个饱嗝儿,被气运系统撑得沉睡了三十年才醒。
这一世,明庭和李晟这对异姓兄弟配合的默契十足。
一个给予绝对的权利和信任,另一个回馈足够的忠诚,将一生奉献给了国家。
在李晟病重离世前,明庭拄着拐杖来到了宫里。
如今,他身边的人都走了,苏令仪也去世了。
他们唯一的女儿成了皇后,生的几个孩子也都长大了,老大还被立为太子。
现任皇帝曾经当过明庭的弟子,跟在他身边学习了五年,见到明庭,他连忙上前扶着这个年迈的老人。
“老师,您去看看父皇吧――”
正值壮年的皇帝红着眼睛。
明庭坐在床边,李晟抓着他的手。
“弟弟,哥哥要先走一步咯!”
曾经的小太子,如今满脸老年斑,头发花白,牙齿也掉了几颗,“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情,就是那天落河里,遇到了庭弟。”
“我也很高兴认识大哥!大哥说会罩着我,就罩了我一辈子。”
明庭眼睛湿润。
“来世,来世咱们还要当兄弟啊!哥哥再罩着你――”
“好啊!”
当天晚上,李晟笑着离世。
皇帝派人去忠毅公府通知明庭,去的人哭着回来说,老国公在睡梦中安详离世,正是和李晟一个时间。
太上皇和老国公是结义兄弟,誓言说好,同年同月同日死,最后真就一起离开了。
一时间,举国同悲。
不少曾经在女校读书,如今在各行各业工作的女性,朝着京城方向跪拜,哭着送先帝,送忠毅公。
这位君主和他最信任的能臣,花了一辈子时间,改变了女子的命运,给了她们另一种生活的可能,是她们的恩人。
――吓死松的小番外――
当小松跟着蒋小娥风尘仆仆地赶到京城忠毅伯府的时候,他已经15岁,是一名秀才。
何姑拉着许久不见的外孙,一个劲地说孩子瘦了。
她又跟女儿抱怨,当初应该把小松留在京城念书,这几年才能见一面,她实在是想的很。
“外婆,我身体好着咧!等小舅大婚,我还可以帮他挡酒呢!”
“哈哈,好好好!15岁了,可以喝酒了。”
何姑酿了米酒,晚上明庭还在宫里,她们先团聚,小松见到外婆和姐姐很高兴,喝了好几杯米酒。
最后他醉醺醺的回到房间,没有洗就趴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小松突然惊醒,坐了起来。
剥皮抽筋实在是太疼太痛苦了,他只要想想就一身冷汗。
等看到周围,小松一愣,随后伸手摸向□□。
小兄弟还在,完完整整!
小松连忙起来照镜子,里面的他个子一米七几,身材敦实,不再是瘦瘦小小的模样。
“现在是哪一年?”小松抓着人问道,等听到答案,他迷茫了。
这年号不是厉帝的么?厉帝不是早就驾崩了么?
到底哪里出问题了?
等看到何姑、蒋小娥和大雅,小松跑过去,抱着母亲就哭,“娘,娘我想死你了!”
自从娘在水里淹死,爹被狼咬死,姐姐被拐卖,外婆疯了,家产被蒋梅梅一家霸占,他就没过一天好日子。
“你这孩子怎么了?多大的人了,还抱着娘哭?”
蒋小娥看着比自己还要高半个头的儿子哭得稀里哗啦,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啧啧,弟弟羞羞脸!”
大雅还和小时候一样调侃小松。
何姑拿了手帕给小松擦眼泪,一边让他别哭,一边问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受欺负了?
“没有,我只是看到娘,外婆,看到姐姐,我好开心!”小松红着眼睛,掐了自己一下。
好疼!不是做梦!
娘还活着,外婆好好的,姐姐也在!
“爹呢?爹去哪儿了?”小松急切地问道。
“我说你这孩子,是不是冲撞了什么,怎么说话糊里糊涂的!”
何姑担忧地摸着小松的额头,“你爹不是在闵县任职么!你小舅舅结婚,你爹没法回来,你跟你娘昨天才到家。”
小舅舅?
哪个小舅舅?
正巧,说曹操,曹操就到。
“大姐,小松这是怎么了?都是秀才了,还哭鼻子?也不怕被人笑话――”
听到熟悉的声音,小松身子一抖。
等回头,看到来人,他膝盖一软,直接跪下。
“千,千岁爷……”
剥皮抽筋的死法实在是太痛苦了,他疼了足足三天才咽气。
现在看到明庭,小松脸色惨白,身子抖得像筛子一样,牙齿“咯咯”打架。
他不过是无意中听到千岁爷说在丹里加重药量,别叫皇帝活过秋天,吓得惊叫出声,就被拖去处以极刑。
怎么这位在这里?他要做什么?是不是要把他们全家都抓去弄死?!
“老大,这小子重生了,他把你当成之前那位了!”
奉天嘻嘻笑着。
“娘,我看小松是魔怔了,我带他去找玄易大师看看。”
明庭一把抓着小松,直接把他拖走。
小松想求救,可是一想到这位的性格,连忙死死地闭上嘴巴。
他一个人死就罢了,万一连累家人,那怎么办?
等上了马车,小松连忙跪下磕头。
“千岁爷,别伤害我家人,他们是无辜的,求您老人家高抬贵手……”
“小松子,你也重生了?”
明庭温和的声音一变,变得冷漠中带着一丝邪气。
重生?
很快,这一世的经历在小松脑子里过了一遍,他全想起来了。
原来这一世,从蒋小娥救下明庭的那一刻起,大家的命运就变了!家里人不再是霉运缠身,日子越过越好了!
“现在知道我身份的人,只有你一个。”
明庭低头,紧盯着小松的眼睛,那双冷厉的凤眼里,涌动着浓烈的杀气。
“你要是敢把我身份暴露出去,有什么后果,我想你自己清楚。”
“是,我,我不说。”小松连忙摇头,还准备举手发誓。
“发誓就不用了!现今我是你小舅舅,你是我的乖外甥,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自然不说两家话。”
明庭拉着小松坐下,见他不敢全坐,屁/股只坐了一小半,他就没继续吓唬这个可怜的少年。
“你舅舅我14岁就是状元了,你15岁才考中秀才,真是丢我的脸。25岁之前不进殿试,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是,我努力学习,好好看书。”
小松不断擦额头上的汗。
面对这位大奸宦,又是在马车这种空间不大的地方,小松觉得呼吸困难,压力极大。
“今天的话,你记心里。回去后别一副没卵/蛋的奴才样!你现在是忠毅伯的外甥,把腰杆子给我挺起来,像个爷们一样!”
“是是!”
小松回到房间,腿都是软的。
等洗了澡,跟何姑她们一起吃饭,看到亲人们关切的目光,小松才确定,他是重生回来了。
大家都在,真好!要是没有那个阴恻恻的奸宦,就更好了。
小松低头扒饭,塞了慢慢一嘴米饭。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小松耳边响起。
“大姐,今天我考校了一下小松的学问,差强人意。闵县的先生到底还是不能跟京城比。让小松留在京城,我来辅导他功课吧!”
说话的人是明庭,话里内容对小松来说简直是晴天霹雳,没等他说话,蒋小娥已经应下。
“好啊!你姐夫太忙,一个月有一半都是在乡下,根本没时间指导他。把小松交给你,我放心!”
娘,不要啊!这个是大魔头啊!
小松心里在哭,脸上却不得不扯出僵硬的笑容。
“谢谢小舅舅!”
重生回来,小松发现很多事情变了。
老皇帝还生龙活虎的活着,在朝会上拍着桌子跟大臣打口水仗,坚决要打西夏。
小太子不再贪玩,他不但和明庭结拜成兄弟,还经常到他们家里蹭饭,看到蒋小娥一口一个“小娥姐”。
最最叫小松觉得吃惊的是,未来的小舅母,居然是苏大人的女儿!
他还记得,苏大人当初在朝中骂千岁爷骂的最多,他最后死得很惨,曝/尸荒野,夫人自缢,女儿还被扔进教坊司,生不如死。
现在这位正直严肃的老大人,不但收奸宦当弟子,还把最疼爱的女儿嫁给了他。
这个世界怎么了?
你们,都被他骗了啊!
他现在表现这么好,肯定有更大的阴谋啊!
每当小松觉得世人皆醉我独醒的时候,明庭都会投来冷幽幽的目光。
“你不是想保护他们吗?那就考科举,当大官,入阁拜相。否则,一个小秀才,我一根指头都能摁死,你又能做什么呢?呵――”
明庭的话,激发了小松的斗志。
他不能任由这么奸宦蒙蔽家人,蒙蔽忠臣,蒙蔽皇帝。
老天给他重生的机会,就是让他回来阻止奸宦的!
凭着这股劲儿,原本资质一般的小松,硬是考上了榜眼,勤勤恳恳地从小县令做起,一辈子为朝廷为百姓服务,最后成了户部尚书,皇帝的钱袋子,五十岁的时候入阁。
“小舅,你到底是谁?”到了这个年纪,小松当然清楚,明庭和那人是不同的。他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我啊,是来报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