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栀栀偷偷瞥了还在安静修炼的江影一眼,把这件外袍扯过来仔细观察。
这件外袍其余部分都是干净如新的,想必已经被清理过。
结果这坏东西,单独留下了她的唇印。
宋栀栀捧着这件外袍,想到了自己手机上曾经出现过的文字。
“今天口脂的颜色很好看,下次还可以蹭到我身上。”
宋栀栀的老脸一红,放下外袍,有意把衣襟处的唇印的遮住,不看它。
趁江影没注意,她胡乱擦去衣襟上的唇印,将这件外袍塞进江影的衣柜里。
江影还是潜心入定着,周身灵气流动平缓安静,并没有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宋栀栀弄好一切,这才回了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一下。
在青崖峰的房间里,也备有记录日期的月轮,她转了转这铜制的小玩意,惊觉还有三日便是朔月日。
三日后,她又要承受那噬骨的疼痛。
宋栀栀垂下眼睫,心情低落。
但没有留给她伤春悲秋的时间,不久便有人踏足了青崖峰。
宋栀栀看到通知有客来访的阵法亮起红光,便知是无相宗里的弟子抵达青崖峰。
她连忙跑到院外迎接,那无相宗的弟子已经沿着林中小径走了过来,他身着一袭青衫,姿态挺拔,眉目俊朗。
“是宋姑娘么!”这年轻的男弟子看见宋栀栀,顿时双目发亮,看宋栀栀的目光就像在看大熊猫。
这位弟子名唤云书,方才在试炼场的时候,他没有将宋栀栀这个罕见的普通人看仔细,方才正好有给青崖峰送日常必需品的任务传达下来,他可是花了大力气与同门其他师兄弟姐妹打了一架,才得到这个机会!
“是。”宋栀栀受不了云书灼热的眼神,避开他的目光,只默默接过他手上的储物锦囊。
她原本想拿两份走,她知道一份是她的,一份是江影的。
结果云书把一个锦囊收了回去,只让宋栀栀拿走一个,他低声小心翼翼地对宋栀栀说道:“还有一份是……是江前辈的。”
“这样么!”宋栀栀眨了眨眼说道。
“江前辈他……他住在何处?”云书的声音已经染上些许颤抖。
他很佩服宋栀栀胆子这么大,敢与江影住一个山头,
“云公子,你很怕他?”宋栀栀被他惊惧的气氛感染,也学着他小声说道。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两个人开始窃窃私语。
“是啊……要不是想要近距离看看凡人,我就不过来了!”云书低声对宋栀栀说道,“宋姑娘,我将东西送过去,改日……改日再来寻你玩。”
宋栀栀垂首说道:“云公子,你若真的很怕,我……我可以帮你转交,江公子是个修炼狂魔,现在想必还在修炼呢,你也不好打扰他!”
“宋姑娘,你说真的?”云书听闻不用接近江影,大喜过望,连压低的声线都高了些许。
“真的,你把他的东西给我。”宋栀栀朝云书伸出手,江影跟她住一块儿,她怎么能让这事被云书知道。
“好,那就谢过宋姑娘了。”云书将给江影的储物锦囊也送到宋栀栀手上。
宋栀栀想起了什么,忙对云书说道:“这几日,还会有人来青崖峰吗?”
“若宋姑娘觉得闷,我们可以带你出青崖峰玩儿。”云书对她说。
宋栀栀轻咳一声,摇了摇头,故作虚弱道:“我这一路走过来,舟车劳顿,有些虚弱,还需修养几日,若无必要,还是不要来打扰了!”
“如此,那宋姑娘好生休息。”云书颔首,关切地说了一句。
袁一溪早已交代过他们这些年轻弟子,若没什么事就不要跟看珍稀动物似的整日来找宋栀栀。
所以他们也不敢擅自打扰,更何况青崖峰里还住着一位大魔王。
云书送完东西,与宋栀栀挥手告别,这才离开。
宋栀栀掂了掂手中两个锦囊,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刚推开门,便看到江影一人坐在院子中央的青石桌旁,面前两盏清茶,静静望着她,红眸深邃,诱人沦陷。
宋栀栀大大方方走过去,把其中一个储物锦囊放到江影面前:“给你的。”
江影撇开它:“无用之物。”
宋栀栀喝了一口他泡的茶,清香扑鼻,温度适宜,入口绵长。
“还有三日便是朔月日。”宋栀栀叉腰,叹了口气,“我这日子要怎么过呀!”
江影抬手将她束发的银簪摘下,末端一颗小小的珍珠悠悠晃荡着。
婆娑花从她发间扑棱立了起来,一副神采奕奕的模样。
他抬手,修长苍白的手指在宋栀栀眼前掠过。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熟练无比。
宋栀栀往后退,神情一慌,连忙提醒他:“今日!今日已经浇过了!”
这个坏东西搞什么,不会想浇两次吧?
江影眸光微闪,低头饮茶,长睫掩下幽暗的视线。
这……
他确实是忘了今日已经以血浇灌了,只不过顺手就这么做了而已。
若不是宋栀栀提醒,他确实是准备“浇花”的。
但现在宋栀栀的发髻已经解了,他又该如何解释?
“晒晒太阳。”江影垂首,平静说道,丝毫没有记错时间的尴尬。
宋栀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天,眼神疑惑:“江影,现在是阴天诶。”
现在的青崖峰无雨无晴,天气阴沉,云层遮着明亮的太阳,哪来日光晒她的花?
江影抬眸,望向布满阴翳的天际,昏黑的积云笼罩在青崖峰上头,似乎正在酝酿着倾盆大雨。
“哦。”他冷声说道。
江影又低头喝了口茶。
隐隐有法力波动从他身侧升起,但宋栀栀根本感应不到。
瞬间,青崖峰上云消雾散,阴沉的云层四分五裂,飞到别的地方。
明亮的日光再没有阻挡,毫不吝啬地洒落大地,将宋栀栀头顶那朵婆娑花照得纯白发亮。
宋栀栀眼见着天气由阴转晴,没意识到这是江影的杰作,只抬手拨弄了一下婆娑花。
江影的目光从她摆弄婆娑花的手上悠悠飘过。
这样平静的日子过了三日。
在第三日的傍晚,宋栀栀一人托腮坐在椅子上,看着天际一轮红日缓缓坠落。
天色逐渐变暗,她皱着眉,感觉到身体深处已经升起刺骨的痛意。
待天色完全转暗,孤月细长模糊的轮廓出现在天际,宋栀栀才低下头,额头抵在桌上。
她缩成一团,抵抗着来自四肢百骸的剧痛。
趴在桌上睡觉的球球第一次见这大场面,看着宋栀栀疼痛难忍的样子,顿时惊慌失措,吱哇乱叫。
这疼痛本不是来自于宋栀栀身体的异样,所以身为心魔的它也帮不了宋栀栀。
球球伸出黑色雾气幻化而成的小爪子,挠了挠宋栀栀的手背。
宋栀栀没有叫江影,因为就算江影在,他也只能说两句“加油忍着”而已。
江影自己都没办法阻止他体内朔月蛊虫的肆虐,只能任由这邪恶的小虫子折磨他数百年。
只是现在因为锁灵咒,这疼痛转移到她身上了而已。
已经有了两次经验,宋栀栀也没起初反应那么大了。
她扶着椅背站起来,准备自己一个人躺到床上抱着被子默默承受疼痛。
宋栀栀站起身,因疼痛踉跄了一下。
因为今日是朔月日,所以月光晦暗,室内昏暗。
所以宋栀栀没有发现房间里走进来一个人。
江影扯过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抱在怀中。
他低头看着宋栀栀因剧痛而紧锁着的眉头。
江影承认,他更加愿意看到宋栀栀因另一种原因轻轻皱眉,而不是因为朔月蛊的疼痛而皱眉。
“我没……什么大事……”宋栀栀的声音断断续续,因为一阵一阵如浪潮般的刺痛涌上她的喉头,令她说话困难。
江影冰凉的手指抚过她的脸颊。
沉浸在无边无际疼痛中的宋栀栀忽然愣了一下。
“你……”她卧在江影怀里,睁开眼望着他。
“怎么?”江影的嗓音没有平日的冷硬,尾音柔了些。
“你再摸摸。”宋栀栀闭上眼,面颊微红。
妈的,说出这句话真的太羞耻了。
但是该死的,她刚刚发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那就是江影靠近之后,她身上来自朔月蛊的疼痛都减轻了许多。
江影抬手,将手掌覆在她的脑门上,修长的手指盖过她半眯着的眼眸。
她的眼角有泪,想必是因为疼痛。
他整只手都覆在她的脸上,冰凉的掌心贴着她的额头。
宋栀栀长舒了一口气,紧紧攥着的拳头慢慢松开。
江影抱着她,感觉到了自己体内朔月蛊虫的变化。
原本不安躁动着,随时准备在他体内搅风搅雨作乱的可恶蛊虫,在靠近宋栀栀的时候,变得安分了一点儿。
江影定睛看着宋栀栀头顶悠悠晃荡着的婆娑花,忽然明白了什么。
朔月蛊喜欢栖息在婆娑木上,婆娑花作为婆娑木的幼年形态,自然而然也有婆娑木的些许气息。
他日日以血浇灌婆娑花,浸染了鲜血的婆娑花,对朔月蛊虫也有致命的吸引力。
所以在靠近婆娑花的时候,他身体里的朔月蛊虫自然会安分许多,连带着宋栀栀承受的疼痛也少了。
宋栀栀睁开眼,看着江影,眼神莫名。
在江影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之后,她自然也很快想清楚来龙去脉。
这……这朔月蛊虫,也这么好色,偏爱沾花惹草吗!
虫随正主!
宋栀栀想捶江影一拳,但是她还是痛,虽然没那么痛了,但依旧没有力气,抬不起手来。
江影看着她,吐字清晰,声音清冽如碎雪:“宋栀栀,要我这么抱你一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