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原著里,安莲也一直默默恋慕着师兄敖玉郎,在他要被戒律堂处罚的时候也来求过师尊,只不过书中顾宁并没有理会她。
她的想法是既然徒弟犯了错那就该受罚,罚完了,认了错也就好了。
但她显然没想到,敖玉郎会伤得那么重,还因此对她误会深重,由爱生恨,堕入了魔道,要不是魔界的妖女意图和他合修而前来救了他,他是必死无疑的。
所以,顾宁当然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黑化,虽然他死了说不定就立刻恢复记忆任务也就完成了,但这种被残忍折磨最后带着满腔怨恨死去的方法也太惨了。
所以,她决定还是得救他,不能让他跟原著一样堕入魔道最后在修仙界掀起一片腥风血雨,还干掉原先的魔尊做了老大。
只不过,这里是修仙界,她的言行性情改变太大容易引起怀疑,要是被怀疑夺舍就完了,而且这个男主人设心狠手辣干脆果决的,说不定在怀疑她的时候就能一剑将她解决了。
所以,她打算先让剧情里的妖女救了他,她再改名换姓去截胡做他的恩人,陪他一起去凡间做凡人。
修仙是不可能修仙的,如果真要等到死亡他才能恢复记忆,那修仙人的生命也太长了,要是活个千八百年的,那岂不是太让人崩溃了?
所以,还是做凡人最好。
顾宁很快打定主意以后,就起身往戒律堂那边去了,只是面上还是很高冷不耐的样子,仿佛是因为小徒弟的哭求纠缠才不得已过去看看。
但这样也足够安莲惊讶了,她跟在顾宁身边,觉得今日的师尊有些奇怪,她还以为她就是跪三天三夜师尊也不会心软的。
毕竟师尊虽然很宠师兄,但那种宠却也还是冷冰冰不带感情的,让人怀疑她会不会根本就没有心,涉及原则性问题,师尊也一向不可能徇私情的。
她隐隐有一种仿佛什么事情超脱了控制的感觉,但又很快遏制住自己的情绪,师尊愿意去看师兄,她该高兴才对,师兄说不定就有救了。
*
顾宁二人到达戒律堂门口的时候,就见一白色素衫面如冠玉的少年迎了上来,抱拳行礼道:“小师叔,您怎么来了?”
顾宁认出这少年就是戒律堂掌使钟道成的大徒弟嬴放,嬴放和男主在门派里关系极好,嬴放极为崇拜喜欢他,甚至在男主盼出师门以后,他也入了魔道做了男主的手下。
这可真是感天动地兄弟情。
在这本龙傲天小说里,男主简直跟开了挂似的,从刚入魔族的小人物一路奋斗到干掉魔尊上位,这一路收了小弟无数,还吸引了无数红颜知己。
而原主这位白月光是最为特殊的,虽然她冷酷无情抛弃他,但她死了,活人总是比不过活人的。
后来,一统仙魔两道的男主还时常怀念白月光师尊,然后找了很多和她相似的替身,幻想曾经对她不屑一顾的师尊此刻却对他百依百顺任他为所欲为。
顾宁当时接收到这段剧情的反应就是,这男主……有些渣啊,关键女主还很符合古代贤良淑德的典范,对此毫不介怀,因为她只要男主快乐就好了。
顾宁就只能庆幸还好这位男主已经换了芯,她对于白宿很有信心,除了她以外,他是不会对其他人动心的。
这时,顾宁身边的安莲已经着急开口道:“师尊是来救师兄的,嬴师兄你赶紧带我们过去啊!”
顾宁侧头,淡淡看了她一眼。
安莲有些心虚,闭了嘴,心里有些打起鼓来,该不会师尊真的只是来观刑的吧?
那未免也太冷血狠心了,枉费师兄对她那么好。
安莲心有不满,但又赶紧摇摇头,不行,师尊怎么做都是可以的,她怎么能这样想?
而嬴放闻言却是眼眸都瞪大了些,看向顾宁,随即高兴地应了一声,道:“小师叔,我这就带您过去!”
他的步伐有些快了,显得很急,看来他出来本就是为了来找救兵的,男主此刻肯定没少受罪。
空桑派既然是第一仙门,对于各种戒律也是极为严格的,刑罚自然也是多种多样。
顾宁心里也有些担心,只是面上并未显出来。
*
到了戒律堂内的刑台下以后,顾宁就听见了钟道成那森冷低沉的声音在高台之上响起:“敖玉郎,你师尊将你从魔修手里救出来,悉心教导,授你无上功法,你却忘恩负义心怀不轨,简直是寡廉鲜耻令人恶心!你认不认错?”
顾宁抬起头,就看见了钟道成高大挺拔的背影,他穿着和普通弟子不同的一身玄色衣衫,手里还握着一条天雷鞭,鞭子如火舌一般闪烁着烈焰,呼啸着就“啪”一声打在了男主的身上。
钟道成和掌门系出同门,都是凤声道君的师弟的徒弟,只不过这位师弟已经身殒道消,钟道成和掌门又是他们那一代的人中龙凤,自然也就脱颖而出,一个做了掌门,一个做了执掌一派纪律的掌使。
钟道成为人最不讲情面,心如铁石,又睚眦必报,男主落在他手上不脱一层皮才怪。
而天雷鞭虽不是空桑派最残酷的刑罚,但也可以排在前三了,因为天雷鞭自带三昧真火,火星是灭不掉的,鞭子还自带铁钩倒刺,所以受刑的人不但要忍受鞭刑的痛苦,还要忍受三昧真火焚身的痛苦。
受刑以后,几乎全身都没有一块好地方,哪怕有修为护体,也会疼痛难忍,是极为折磨人的一种刑罚。
只是钟道成这一道鞭子下去,顾宁却没有听到半点声音,也不知道是骨头太硬强忍着,还是已经晕了过去。
顾宁心中一紧,这时嬴放已经很机灵地扬声打断了钟道成继续行刑:“师尊,小师叔也来了!”
钟道成的身形一顿,转头看来。
顾宁心里记挂着男主现在的情况,在钟道成看过来时,就已经飞身而起轻轻落在了邢台之上,但也不好细看男主,只看见圆柱上面用捆仙绳捆着一个血肉模糊头发凌乱的少年,他的衣衫也已经被三昧真火烧得七零八落,衣不蔽体。
“师姐,邢台之地肮脏血腥,还是去大厅说话吧。”钟道成看着她,声音清冷寡淡,“以免污了师姐的眼睛。”
钟道成年纪虽有好几百了,但修为很深,容貌也停留在青年时期,看着也是十分俊朗的,只是眉眼间那股寡淡森冷的气质让人敬而远之。
而原主不但辈分比他高,天赋也比他更好,在十六岁那年就已经修到了金丹期,容貌自然也保持着少女时期的面貌,虽是如霜雪般清冷的气质,却并不会像是钟道成一样生人勿近,反而更显出如仙子般脱俗的美貌,让人很喜欢她。
钟道成垂眸看她,漆黑的眼眸似带了几分专注和隐隐约约的柔和。
“不必了。”顾宁道,“我只是来看看而已。”
听见她的话时,钟道成眸光微动,道:“也好。”
顾宁这才转头看向被捆在铜柱上的少年。
他果然是已经陷入了昏迷,身上的伤口不知凡几,血气弥漫,一身原本如雪的白衣此时已经成了血衣。
他的脸色惨白,唇瓣却是红的,因为内伤太重吐了血。
顾宁眸光一沉,压下心头怒火,问:“钟师兄打算如何处置他?”
钟道成冷冷看了一眼少年,道:“他这等龌蹉可耻的心思简直闻所未闻,罪可当诛,看在师姐的面上才从宽处理。”他手指轻抚长鞭道,“他罪当受三百天雷鞭,发配黑风谷,自思己过百年。”
这样的处罚倒是和原著一样,顾宁沉吟片刻,正要想办法减除他剩下的鞭刑,此时却听见了旁边有少年细弱又惊喜的声音传来:“师尊……您是来、来接我回去的吗?”
听见少年的声音,顾宁转头看去,就见少年悠悠转醒,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望着她,明明已经遍体鳞伤狼狈不堪,但那双望向她的眼眸里却还带着几分希冀,令人不自觉就会心软。
这时,旁边钟道成那冷冰冰的斥责声也响了起来:“住口!师姐没将你这种孽徒逐出师门就已经是慈悲了,竟还妄图逃避责罚安然而归?简直是笑话!”
闻言,少年忍了又忍,但还是没忍住,冲着钟道成怒骂道:“该闭嘴的是你这老匹夫才对!你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不过是嫉妒师尊对我好所以公报私仇罢了!”他转头看向顾宁,急急地道,“师尊,你别听他的!我没有错!咳咳咳……”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他说话间扯动了伤口,忍不住咳嗽起来,脸色更白了,看着有几分可怜,那捆仙绳也因为他的动作而收紧了几分,他疼得蹙起了一双剑眉。
顾宁下意识往前走了半步,随即意识到现在放了他才太崩人设了。
而这时钟道成却也已经伸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因为敖玉郎的这些话而脸色难看,但或许是不想和一介小儿争吵失了风度,只拉着顾宁的胳膊,劝道:“师姐,他如此冥顽不灵,不吃点儿苦头是不会回头的,你可不能心软。”
“老匹夫!当着我的面还敢挑拨离间?”敖玉郎大怒,要不是捆仙绳还在,他只怕就要冲上来将钟道成给暴揍一顿了。
顾宁看了一眼他跟野性难驯的狼崽子似的模样,嘴角微抽,没想到白宿现在被男主的记忆给影响成这样了。
要换了其他人,重伤成他这样哪儿还能这么大怒想揍人,只怕已经虚弱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只能说少年就是血气方刚经不得激啊。
只是他现在的性子如此偏激易怒,如果真要等到魔族妖女前来搭救的话,那他这段时间恐怕在钟道成手里会吃很大的苦头。
而此时钟道成已经忍无可忍,也顾不得维持什么门派掌使的格局气度,直接就甩了一鞭子过去,还是冲着敖玉郎那张人如其名的俊美面孔去的。
这一鞭子下去还不得毁容了?
眨眼间,顾宁手里的霜月剑就已经显形,在天雷鞭即将打在少年脸上时挡住了这一鞭。
剑未出鞘,鞭子已经缠上了剑柄,鞭子的威力和霜月剑的剑气激荡得空中都产生了一股杀伤力极强的波动。
但敖玉郎有顾宁护着毫发无伤,倒是对面钟道成猝不及防被这一道锋锐的剑气给划伤了脸颊,但因为他已经及时划出结界抵挡,只是一点点皮肉伤而已,脸上也只有一点血丝。
但钟道成看向她的眼神却是仿佛被她毁了容似的,清冷的面容有了些裂纹,语气艰涩又难以置信:“师姐,到了这时候你还护着他?”
顾宁感觉到袖摆被人拉住了,低头就看见少年细长白皙的两根手指正拉着她的衣袖,一双漆黑透亮的眼眸望着她,微微浮出些笑意,斜睨了脸色难看的钟道成一眼:“我就知道师尊不会不管我的。”
如果此时他有尾巴的话,此时肯定已经得意地要翘上天了。
顾宁:“……”
你自身都难保了,还挑衅别人呢?
真是太欠了。
顾宁深吸口气,冷着脸将袖子扯回来,沉默了片刻,伸手解开了他身上的捆仙绳。
“师姐!”钟道成惊了下,欲要上前。
在底下观望的安莲和赢放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顾宁真要这么简单就将她徒弟放了。
虽然他们也希望敖玉郎没事,但也清楚如果真的这么就简单放了,那空桑派的清规戒律就将也成为笑话,威信大减,这种先例掌门也不会容许开的。
到时候只怕会传出更多师徒之间难听的话来,连顾宁的清誉也会受损。
顾宁看了一眼钟道成,制止他上前,钟道成似看出她此举并不简单,蹙了下眉,但到底还是耐住性子静观其变,总之绝不会放过敖玉郎这个欺师灭祖的无耻之徒的。
敖玉郎却是不管那么多,只知道师尊一如既往地对他好,要放他出来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他受伤太重,没了捆仙绳以后,连站都站不稳,他身上也很脏,不敢靠着师尊,只扶着铜柱,朝着顾宁露出一个柔软的笑容:“师尊……”
顾宁别开眼,不去看他此时柔软好看的笑容,脸上没什么表情,道:“敖玉郎,你下山去吧。”
这话一出,气氛就陡然静了下来。
众人似是察觉出这话不寻常,都不由禀住了呼吸,就算是钟道成再怎么厌恶敖玉郎听见这话时也是一愣。
敖玉郎自入门以来虽被他师尊宠溺太过而行事嚣张肆意,过于轻狂,但他的修仙天赋却是门派里的第一人,学什么都快,别人几个月才筑基,而他只花了一个时辰。
就算是当年的凤声道君也是不如他的。
所以,哪怕他心怀不轨地意淫自己师尊,也只是受重刑关押起来,没人想过要将他逐出师门。
但此时,本以为可能对他心软的顾宁却似乎有个打算。
众人都觉得不可思议,毕竟顾宁之前那么宠这个徒弟,但转念想想,要是自己掏心掏肺对他好的徒弟却在打自己的主意,他们恐怕会气得杀了他的心都有。
这么一想,也就不那么难以理解了。
敖玉郎唇角微僵,随后又似若无其事地笑道:“师尊,你是有事要我去办吗?”他含笑的表情里带了些哀求,“师尊就不能容我养养伤再说?”
顾宁看着他,看清了他看似镇定表面下的慌乱,暗叹了口气,她这么做也是为他好,如果他现在就下山,也就不会吃那么多苦头,也不会被魔界妖女带着堕入魔族了。
等他下山以后,她再改名换姓去寻他不是更简单方便吗?
但她对此没抱多少希望,因为敖玉郎性情桀骜倔强,本就不肯承认恋慕师尊是错,又怎么会愿意被她逐出师门呢?
但钟道成没那么了解敖玉郎,看出顾宁是真有这样的打算,竟也不太情愿地道:“师姐,我看他也还不是完全无可救药,待他自己在黑风谷反省些时日,师姐再做决定如何?”
顾宁沉默着。
而在她沉默的时候,众人的心都不由提了起来,敖玉郎也眼巴巴地望着她,看似平静,但已经恐慌得内心翻江倒海了。
要是师尊真的不要他了怎么办?
那他可能真的会忍不住大逆不道的。
敖玉郎目光紧紧地盯着白衣少女,师尊,你千万别逼我啊。
顾宁在沉默了一会儿,淡淡瞥了一眼敖玉郎,终于松了口,道:“那就这样吧。”
钟道成这才放下心,又有些不悦,冷冷看了靠在铜柱上重展笑容的敖玉郎,真是便宜他了。
顾宁看向了邢台底下也是一脸紧张害怕的安莲和赢放,示意他们上来。
等安莲他们上来以后,就听见顾宁淡淡道:“你们现在就将他押去黑风谷!”
两人领命以后就立刻押着敖玉郎走了,似是怕她反悔似的,因为他受了伤还走不太稳,两人还是扶着他走的,这待遇还真不像是犯人的。
钟道成觉得哪里不对。
这时,顾宁却已经看向他:“孽徒顽劣给钟师弟添麻烦了,不嫌弃的话,我请你喝杯茶吧?”
钟道成还是头一回收到师姐的邀请,一怔,心头浮出些淡淡的喜悦,但面上还是面瘫脸,认真道:“不嫌弃的。”
顾宁点点头,转身就走,却暗暗松了口气,可算是糊弄过去了,钟道成应该没想起来还差多少鞭没有打吧?
这些天缠着钟道成让他没功夫去那边折磨男主,等到魔界妖女来了就好了。
她倒是也想自己去偷偷放跑敖玉郎,但掌门也不是吃素的,被查了出来的话可就她自己也自身难保了。
但魔界妖女去救就不同了,到时候她可以留书去外面云游四方,原主和凤声道君在一起过的本就是闲云野鹤的生活,十年八年不回来也不会惹人起疑的。